失氧 第45章 央求

宋知脸猛地一红，像烧了一团火，他回回看过来，像在添柴，这把火烧的更加旺盛。

虽然程嘉延话里流氓气很足，可她觉得他的笑里别有深意，不像他面上流氓的本意，倒有点像他在借此给她打预防针。

宋知怕他继续口无遮拦，有疑问也没敢继续问下去：“那我先不想知道了。”

“想知道了，随时欢迎。”程嘉延凝了她一眼，看向空旷的海面，缓缓笑道。

宋知脸烧的慌，但也喜欢这种感觉，享受两人之间这种似暧昧的感觉，她转走话题：“我以前看过一本童话故事，对着五点钟的海浪许愿，可以圆一个人心底埋藏最深的愿望。”

“你要不要试试？”

程嘉延笑出声，海风刮散了些声音，像在无奈又无可奈何：“小女生是幼稚。”

“真的，童话故事不骗人。”宋知黑色瞳孔发亮：“要不试试？”

像很无奈，又没办法，程嘉延从不信这些，只是看着她满脸认真和期待，浅浅的愁绪退却，一方面不想她失望，一方面想尝试一下：“那就希望——”

说话间，他视线突然从海面挪到她脸上，语气少有的虔诚：“你再陪我看一次海。”

程嘉延知道，他这样的人低入尘埃，本应被人鄙夷，可还是想有一丝侥幸，跟她待在一起的侥幸。

心好似被羽毛闹了一下，猛地一颤，宋知一时失语。

将她眼眸中骤然而起的惊惶揽收，程嘉延低笑一声，有意在拉走她的慌张语态：“我倒要看看灵不灵。”

宋知看着他，睫毛动了动，有晚霞的赤红在上面跳跃：“这算什么愿望？”

“不知道。”他呼了口气，看着她，压在背上的那座大山像不在了，轻松的要命，“试一下你是不是骗我的。”

程嘉延一身黑色，衣摆顺着海风游动，他好像很适合黑夜，与这大海晚霞融为一体，他骗过了所有人，连这天地都认为他喜欢黑暗，努力去迎合他。

殊不知少年也渴望光明。

宋知主动对上他视线，承诺一般：“那你这个愿望应该能实现。”

一波海浪打在脚踝上，程嘉延眼皮一颤，嗓子瞬间发痒，有浓到微颤的情绪在眼中浮荡。

他忽而低头笑了下，嗓音干冽暗哑：“宋知，你别骗我。”

“不骗你，因为童话故事不骗人。”

大海与滚烫的落日衔接，在看着近实则遥远的天边绘成一幅画，一波一波海浪打过来，程嘉延站在沙面微微下陷。

咸咸的海风，眼前的落日和最舒服的人，都在四周徘徊，他从未有过的放松。

海风拂过来，看见远处沙滩上有人在跳舞，宋知往那边走，手腕忽然被拽住，沙面凹陷，稍没准备整个人一歪，她后退半步，镂空处的肩膀撞在身后人的胸膛上。

紧接着闻到了伴着海风的熟悉气息。

宋知心直跳，不敢抬头。

正想悄无声息挪走拉开距离，腰上突然绕过来一双手，把人扶正之后挪走。

宋知肩上一片布料褶皱，程嘉延抬手整理，指背无意碰到肩上的皮肤，宋知一颤，浑身的感觉都怪异起来，忽高忽低。

“宋知。”程嘉延还虚握着她手腕，沉沉开口，“我这人你应该知道，对外人没多少情意，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我很能忍，就算外面人传我有多恶劣，也能不为所动，但在你身上变了，我会紧张，害怕你听见那些话。”

他顿了顿，继续说，“担心你会相信那些，怀疑程嘉延原来这么混蛋，这些都会令我烦躁，但一想到你懂我，心情就会起很明显的变化。”

起初这种情绪，他没在意，任由它肆意疯长，后来才发现，是在乎。

他在乎宋知，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想法。

“其实我不在乎混蛋这个称呼，我是在乎你对我的看法，别人给我一刀，我能抗过去，你不看我就能让我很长时间睡不好，我很恐惧这种感觉，但也承认很喜欢。”

宋知没有说话，心脏被他一字一句打到发颤，程嘉延微微弯着腰，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暧昧与灼热交织，她紧张的绷着手指。

“宋知，程嘉延是不好，但也没那么坏，请你信我，至少在你面前的我都是真的。”

程嘉延很少说过多的话，更不会把姿态放这么低，因为今天的坦白一直惶惶不安。

害怕今晚开始，所有的梦结束。

几乎是央求着说完这些话。

宋知眸光微微一闪，脑子很乱，她一直认为程嘉延这个人沉寂孤傲，周身都仿佛镶了一层冰，说不出这种话。

更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然而现在全数展露，他把自己不堪、弱点，都摊给她看。

原来，程嘉延喜欢一个人，会毫无保留。

宋知怔怔地看着她，手腕上的温度上升，连着全身的脉搏都跟着暴动，想笑，又觉得心疼。

“是表白吗？”

程嘉延摇头，忽而开口，骄傲折了一地：“央求。”

“求你试着喜欢我。”

他漆黑的眼眸深的像漩涡，猛烈的打转，将周遭的一切吸进去，包括宋知鲜活的思想。

两人都安静下来，只有海风的声音，程嘉延看着完全沉默下来的宋知，心脏揪的发疼，于宋知这个人，他不想有一丝的意外，更不想放弃。

“别人想离开我就离开，想讨厌我就讨厌我，怎么议论我都行都无所谓但你不行，我会睡不着觉。”

程嘉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情愫，只知道它突然在心脏里发芽，肆意妄为地生长，在他还没准备好时，已经根植于心脏中心。

他自认向来游刃有余，唯独这件事脱离了掌控。

宋知把手腕抽出来，抬眼：“程嘉延——”

手心的温度脱离，是海边刺骨的风，程嘉延一颗心被拉扯着，眼里是颓败，氧气也灌不进来。

整个人被吊在无人的谷底。

他艰难地抬头，试图与她眼神碰撞看见渴望的情绪时，宋知手伸过去，沿着虎口扣住他的。

海浪起起伏伏，宋知的声音绕在耳边，程嘉延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然后是所有昂扬的春意扑面而来。

“你根本不用求。”

宋知已经偏向程嘉延很久了。

*

两人逃了程嘉延朋友的酒局，出租车向前行驶，晚霞向后拉扯，茂密的林区变成楼房。

车子停在清远街门口，宋知刚下车，程嘉延追上来，隔了几步距离脚步放慢。

宋知往里走，身后就跟着一道沉稳的脚步。

她唇角弧度上扬，渐渐加深，这晚的风，像似糖果融化后的。

走进巷子里的时候，晚霞被隔断，视线也变得昏黄。

最深处，有两道熟系的吵嚷声穿出来。

宋知皱了皱眉，步子加快往里走，听到的对话就越清晰，在听清两人细细碎碎的对话之后，她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宋敬才的言语不太和善，几乎与时长来找自己的那个人有着天差之别：“那是方晴的赔偿款，不给我，难不成你这个外人留着。”

何茜脾气有时候也大，也不甘示弱：“宋敬才，你一个男人是一点脸都不要，知知那么小一点点，你拍拍屁股走人，现在她大了，你自己欠了一屁股债，王八装什么鳖回来要钱。”

“趁早给我滚，再来找知知一次，我非砍了你。”

“那笔钱，我不会动，你也别想，等知知成年之后，不用你说我都会给她自己保管。”

宋敬才脸色发黑，语气凌厉起来：“臭女人，别给脸不要脸。”

说着，就要上前去扯何茜手臂。

宋知心房一阵刺痛，忙跑过去：“你想干什么！”他把宋敬才猛地推开，眼眶发红，“滚开啊，”

看清来人，宋敬才心底一阵惊慌，下意识没了动作。

他身上有不少伤痕，没了往日刻意打扮的精气神，语气动作都有些急躁：“知知，你妈妈的赔偿款放在别人那里不合适，爸爸想给你收着，将来给你当嫁妆——”

宋知一个字都不信他说的，可也不想把脸皮撕的太碎，故作不知道：“不用了，我更相信我小姨。”

宋敬才抓了抓头发，情绪有些焦躁：“知知，她就是一个外人。”

“对我来说你更像外人。”

听到这句话之后，宋敬才眼里一闪而过阴戾，只一下又恢复如常：“行行行，知知，你说的爸爸都信，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宋知朝着离去的背影说到，语气不正常的平淡，眼有点红：“你之前靠近我，都是为了钱对吗？”

宋敬才停滞一瞬，慌乱和心虚俨然跑了出来，他换上笑脸，言语坚定的要否认。

宋知却什么都明了了。

“我真的以为你是为了我回来的，我以为你至少是关心我的，如果没有这笔钱，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回来看我一眼？”

宋敬才还想继续狡辩，宋知冲他喊：“我不想听你骗我。”

“知知，我的确是为了钱回来的，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女儿，那笔钱爸爸有急用，等缓过去，爸爸肯定都还给你。”

说着，宋敬才走过去，用劲抓住宋知手臂：“你把钱给爸爸好不好。”

何茜捡起棍子敲他：“你给我滚！”

手臂被拽的生疼，像断了一般，宋知往后挣，整个人又被拉扯过来，骨头发疼，血液不流通促使筋脉暴起。

对他的所有幻想也化成泡影，她本能地挣扎，哪知宋敬才像发疯了一般：“知知，你也不想爸爸死吧，钱给爸爸好不好？”

“放手。”

宋敬才猛地一下把何茜推倒，又想去拉扯宋知，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句暴怒的骂声一起，宋敬才正要回头，腘窝一疼，整个人往前摔跪在地上。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程嘉延，想起那天路口的警告，揉着腿站起来：“不想死就少管闲事！”

程嘉延冷笑一声，走过去，扯住他衣领把人往巷子外面拖，眼神里迸发出一根一根刀尖，杀人于无形，他表情随性，走到巷子中央把人一丢，抬手给了宋敬才一拳：“你要不是跟她还有一层父女关系，今天应该不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去。”

宋敬才看向宋知的方向。

程嘉延抓了抓头发，人挡过去，漆黑的眉眼压着阴沉，缓慢又不嗤的口吻：“演够了吗？够了就滚。”

人跑走之前，阴这一张脸往几人身上一扫。

程嘉延松了松手腕，折回里面，跟宋知对视一眼之后，问何茜：“有没有摔倒哪？”

何茜摆摆手，火气去的快：“没事，我这老胳膊老腿皮厚着呢。”她摸了摸宋知头，“伤到你没？”

胳膊疼到发麻，但不及心里的难受，宋知摇摇头，笑了下：“我也没事。”

程嘉延看过去，拢紧眉头，没拆穿她。

天色暗下来之后，乌云压在房顶，有下雨的征兆，宋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窝着发呆，魂像被抽走一样，做什么都没办法入神。

从初中开始，没爸没妈的孩子这几个字就一直缠着她，每次被嘲讽，她都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爸爸回来接她放学，告诉她，她不是没爸的孩子。

她恨宋敬才，可是他每次来找自己，她一整晚都是开心的。

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程嘉延下了两碗面，从厨房出来，他把面放在桌子上，拿着消肿药水走到沙发旁，蹲下去将瓶盖拧开，右膝贴在地面上，伸手把宋知的手腕抓过来。

白皙的手腕红肿，整个小臂都泛着刺眼的红。

他用棉签粘上药水，涂抹好之后抬眼看她，宋知眼尾泛红，睫毛上沾着看不太清的泪珠。

她向来坚强，也会藏情绪，明显不想让别人看见。

宋知眼眶都是红的，明显偷偷哭过，压住心头的胀痛，程嘉延仰起头整理她乱掉的头发，哄人的嗓音，很轻：“怎么还哭鼻子了。”

宋知不肯承认自己哭了，也不愿意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躲开，自己用手胡乱弄了一把。

程嘉延笑意忽而加深：“好了，再哭下去。”

“一会儿可能是你要哄我了。”

兴许是觉得这种安慰方式有点怪，不太像自己的作风，说完这句话，他支起身子，坐在宋知旁边，往后靠在沙发上，看见她后颈也红了，眉目一沉。

哪有这样哄人的，宋知忍不住笑出声，哭过的嗓音略微哑：“我没哭。”

她说没哭就没哭，程嘉延都顺着她“行，那就不难过了。”

宋知吸了吸鼻子：“我真没事，不用管我，你回去休息吧。”

她也就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原本宋敬才对她就没多重要，这样闹翻，反倒轻松。

程嘉延无奈一笑，话里藏着认不清的惯纵：“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

感谢两位宝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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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