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玛莉亚[西幻] 第9章 布劳恩：地下私牢

如果说奢华舒适的紫荆城堡内，还有什么让能早年蒲公英般辗转流亡的布劳恩感到及既熟悉又不安的地方，那一定是地底的砖头间。

各家族吸血鬼宅邸的地下空间如出一辙，布劳恩还是血仆时，既在南方温和的潘佩洛一带，也在北方的图尔坦地区长久地待过这些地下室。

地底最深处会设置一排地牢，一个隔间里十几个低等血仆挤在一处吃喝拉撒，让潘佩洛本就潮湿闷热的夏天更为窒息，逼得虱子、蚊虫跑出来，就在他们快速生长又无法修剪的毛发里捉迷藏。

同牢的人互相帮着抓跳蚤，淡定的布劳恩孤坐其中，他的个头太过高大，即便同牢的人皆为卑微奴仆，亦没有人敢上前靠近。

图尔坦的冬天也同样难熬，尽管地底并不灌风，也还暖和，只是他们要挨过比炎热更可怕的饥渴。

冬日里天气阴郁难见日光，高级吸血鬼们常常走动往来，利用血仆供给大量的血液来举办餐会，这是日常供血以外的额外任务，他们通常不会被给予维持生命运转的血液，地牢里互相掠夺满足血欲的行为随时都会爆发。

起初只是争斗，血仆们为抢占更多可进行血液循环的人员形成几个小团体，内部有明确的分工，供给高级吸血鬼的和自己人的分为两批不同的人，体质强横的会主动承担更多的取血量。

布劳恩不被任何一个团体邀请，他在这方面依然自负盈亏，虽然从来只有亏损，但等到高级吸血鬼血欲的需求越来越大，地牢的人数逐渐衰减，血仆们的团体运作便开始崩溃。

为保护团体成员不被兼并，某个小团体的首领想吸纳他成为伙伴对抗侵吞的敌人，布劳恩拒绝了，在他看来同牢之间并没有所谓伙伴与敌人的概念。

转暖的春日来临之际，所有的小团体集成了一个整体，率先将弱小的人推为高级吸血鬼的食粮，最终剩下的强者们为保障自己的生命不得不互相残杀，还未等到沦为上位者的晚餐，他们先已沦落为失控的野兽。

循环往复的经历中布劳恩总是留到最后的人之一，不过在他脱离残酷的命运之前他也吃过许多亏。

加入吸血鬼军团为元老院卖命后，他也常得见这样的场景——野兽厮杀的、弥漫血腥与腐臭气味、充斥凄厉叫声与濒死绝望的地狱，相较这些，现下他眼前仅是遍布泥污苔藓与小麦碎粒的紫荆城堡干净不少。

不过霍夫曼家的老路易先生仍然乐意忽略这些应该被忘却的角落，二十年前，他经人引荐初到城堡之时，老路易先生热情接待了他并带他参观了整座城堡。

那时老路易先生将游览的第一站放在此处又匆匆了结，笑言对于终点的印象才决定一趟旅程的整体记忆，随后便颇费口舌地为他介绍起城堡各处的艺术珍品和贵重装饰来。

他对此既不了解也不感兴趣，游览一圈下来只感受到紫荆城堡的防卫过于松懈。如今四年过去，物是人非，却是这被草草略过的第一站让布劳恩忽而想起已过世的言语温和的老路易先生。

布劳恩绕阶梯下行两圈后便赶上了卡尔军士，卡尔举着火折子已率先点亮螺旋楼梯墙壁上的青铜壁灯，越是往下，布劳恩走得越是勉强，他穿戴盔甲的身子颀长壮硕，难以伸展，这样艰难挪动三圈后才到达地下的仓库。

借着壁灯晕开的光亮，布劳恩看清地面宛如手掌纹路的裂痕，地面的厚度是他一个手掌的长度，布劳恩开始怀疑自己最初认为是玛莉亚殿下引起爆炸的揣测。

他常被殿下要求与其切磋，殿下会在完成安娜夫人布置的功课的间隙，跑到外堡的营房来，她第一步总要先尝试撂倒几个士兵，得逞后便命令更高级的尉官与其比试，无人敢应承她，她便主动出手引得对手自卫，最终逼得他来处理这棘手的状况。

安娜夫人勒令她不准进入外堡场胡闹后便再没有这样的情况，只是兵械库偶尔会报上几件武器的失踪，兽场莫名死去几只新猎回来的野兽。

布劳恩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晓霍夫曼家不许殿下外出的禁令，庞大的精力与烦闷的怨气需要得到合适的发泄才不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偶尔遇到周围无人时，他甚至会正经地教上玛莉亚两手，教她如何控制和运用自己的能力，只是这样的机会不多，仅从这些经历看，殿下虽为纯血种，却无法拥有能造成现下局面的强大能力。

布劳恩于是戴上头盔，抽出手中长剑，命令周围的士兵：“集中防御阵型，小心戒备。”“是，中尉。”自他们下来后爆炸声便不再响起，这种沉默不会让前后都无据守之地的他们有任何安心之处。

今日霍夫曼家前往元老院法庭的车队拨走了一批最精良的护卫队保护长老一行人，除却城墙守卫的士兵，他带来的这队杂种吸血鬼虽以吸血鬼军团的标准被他严格训练多年，到底是天赋不足、实战素质欠缺。

他发觉队伍行进的速度正在变慢，于是掏出火折子走上前，让卡尔军士退到了队伍后面，跨着大步带着队伍前行。

“啊！”一声突然的惊叫响起。“防御、防御，确认身边人员！”布劳恩试图维持士兵的理智。“中尉，尤诺不见了！”队伍后方传来报信，这无疑会加深队伍的恐惧，人心散乱起来。“尤诺，你在哪儿？”卡尔军士朝虚空唤上两声：“你还好吗？”

“咳咳，我在这儿，哎呦、疼啊，摔了个狗吃屎。”在后方的卡尔举着火折子摸索寻找声音来源，“中尉，这有个大洞，尤诺掉下去了，底下竟然还有一层！”

布劳恩也探去，他先将火折子扔进洞里，一堆砖石的碎块里隐约可见几根插在废墟里的锈色铁栅栏，察看并无异样后，又果断跳了下去，他蹲在尤诺身前：“尤诺，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中尉，我得缓一会，手脚摔麻了。”

布劳恩立身环视一圈，突然冒出的这层对他而言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眼前是地牢的一般结构，许是因长久废弃，霍夫曼家封堵了最后一层的入口，由这处的受损程度看，爆炸源头就在这里了。

“是...布劳恩吗？”布劳恩有些吃惊，“是玛莉亚殿下吗？”“是我。”布劳恩听见音量细弱的回应似刚一发出便堵在墙壁之中。“卡尔下来，救人！”布劳恩攀着残垣前行，“殿下，您独自一个人吗？您安全吗？”

“布劳恩，你先不用管我，我还死不了，有群大约有二十几人的高级吸血鬼队伍入侵城堡，将我掳来这里，他们中途不知接到什么消息又撤走了，想引起爆炸塌陷把我埋在废墟里，你得带着人找到他们。”

“中尉，难道是刚刚和您对峙的那个元老院的人？”卡尔军士联想起金鹿大厅的场面。布劳恩略微沉吟，“殿下，您见到那群人的样子了吗？”“没有，我并没有看清，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钻进城堡将我迷晕。最后一眼我只瞧见他们的穿着都是墨蓝色的。”

“真是那个人！中尉，没想到他还有其他的同伴，我们得把玛莉亚殿下救出来、赶紧回到地上去做布置。”卡尔军士已招呼着几人来扒开废墟，“中尉，要派人上城墙通知其他守卫加强戒备吗？您可以放心将这交给我，地上的大局得您来主持！”

布劳恩同意了他的部分建议，暂时派遣卡尔军士带人上去通知其它兵士加强戒备，自己仍然留在原处将玛莉亚殿下救出来。

如果这场爆炸是布莱希特的队伍引起的，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隐藏起来的地牢的？又为什么要将玛莉亚殿下带来这里？如果他们要攻打城堡为什么在和他遭遇时主动撤退呢？他尚且犹疑。

“布劳恩，我刚听卡尔军士话里的意思，那群人是元老院的人吗？”玛莉亚殿下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和他对话起来。

“殿下，我们下来察看爆炸的时候，的确遇到过一个元老院的人藏在大厅，但目前还不确定和袭击您的人是不是同一批人。”

“你是如何认出那是元老院的人呢，为什么城堡里会藏有元老院的人？他们有什么企图？”

“殿下，我尚在维克多学院时，曾在元老院的奥尔多亲卫里见过那个人，此人叫布莱希特，是梅克伦家的长孙，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城堡，抱歉，殿下，此事我也不知。”布劳恩的语气诚恳。

“原来是元老院的奥尔多亲卫队吗？”布劳恩听见玛莉亚疑似自问自的低声反问，半晌，她又开口。

“布劳恩，有没有可能，这次袭击我的人就是那个布莱希特，他既是元老院的势力又是梅克伦家的人，为破坏霍亨斯陶芬和霍夫曼的联姻，打击霍夫曼家在元老院的势力，的确有引发这些事件的动机。”

“不排除这种可能，殿下。”布劳恩顺着玛莉亚的思路考虑，手上扒石块的动作也逐渐变慢，不过这些碎块也堆砌得过于多了，他与四个士兵一起掏了许久也不见掏进深处。

“布劳恩，你们和他遇上时有说上话吗？”“布莱希特声称他是见城堡有动静才进入城堡察看内情的。”布劳恩脱口而出后，又深觉此话不妥。

“元老院远在千里之外能这么迅速地得到城堡的消息？”不出布劳恩的意料，玛莉亚殿下果然察觉此事，“奥尔多亲卫队一直驻扎在此地看守我们吗？！”“殿下，这事比我们接触到的都复杂得多，我不好评价。”

布劳恩不再听见玛莉亚殿下的问话，她开始哼起小曲儿，在封闭的空间中有悠悠的回响。

“我站在高高的山岗上，俯望那深深的山谷，我歌唱，从幽黯的深谷远远传来回荡在山谷中的回声，我在深深的痛苦中煎熬，我的快乐已经消失，我在人间已失去了希望，我是多么孤独怅惘......“

布劳恩手上的动作逐渐加快，那些砖石亦渐渐一块一块被扒开，布劳恩和兵士们都只身为杂种吸血鬼，没有强大的异能，只拥有较常人更强悍的体魄和难以死去的生命而已，做起这些靠蛮力的事情来是一等一的好手。

”渴念的歌声回荡在森林，渴念的歌声穿过沉沉的黑夜，它具有神奇的力量，把人们的心灵引上上苍。”

“中尉！中尉！”楼上传来呼声，“元老院的那群人来了！卡尔军士和他们遇上被抓了，呃啊！”布劳恩猛然回头，见到布莱希特带着一队脸上血肉模糊，衣衫褴褛的的人闯了进来。

“...春天一定会降临，我已做好准备，远走他乡去流浪...”【1】

【1】歌词摘引自《岩石上的牧羊人》

【1】歌词摘引自《岩石上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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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布劳恩：地下私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