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玛莉亚[西幻] 第7章 布莱希特：白鹰队

监守紫荆城堡的任务在奥尔多亲卫队内秘密流转了十六年，处于亲卫队的五级任务制度下的S级。

驻守监察的任务本应交由元老院和平委员会统制下的吸血鬼军团执行，让这项平庸任务升格唯一原因是城堡内的纯血种，在奥尔多亲卫队中，所有与纯血种相关的事件都被列为S级。

三个月前，白鹰队接到此次秘密任务时十分不屑，队员们固执地认为这种任务交由奥尔多亲卫队执行纯粹是大材小用，他们是亲卫队选拔赛的佼佼者，亦是长期执行高危任务的队伍。

在来到这片阴郁的黑森林之前，他们曾横插在剑拔弩张的图尔坦石林战场阻止过几大吸血鬼家族间的乱斗，顶着足以逼致吸血鬼死亡的日光穿越翁布尔沙漠捉拿逃出维克多监狱的刑犯，在异兽出没、危险丛生的贝尔兰德斩杀强大的魔熊后全身而退......

可惜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绩并不足以撼动奥尔多亲卫队上层的决定，即便是来自梅克伦家族的布莱希特队长也无力转圜。

而这位有着“雏鹰”之称的队长，和齐格蒙特长老相貌高度重合，都有着双锐利的三角眼和特征显著的鹰钩鼻，只是布莱希特不似长老那般气势内敛，没于人群之中亦是锋芒逼人、霸气外露。

布莱希特当然知晓他这帮兄弟的能力和野心，二十年前他进入奥尔多亲卫队训练时，借助祖父齐格蒙特长老的关系暗中挑选了不少好手，经过一系列操作方才最终集结成如今的白鹰队。

为发掘出这个队伍的最大潜能，他在队内同时实行评效制度和末位淘汰制度，每个队员在执行任务时都异常活跃，将荣耀视为与吸血鬼的生命同等重要与隽永的事物。

他们为元老院而战，为个人而战，为家族名誉而战，期望自己能借助功绩稳稳扎根于亲卫队结构的金字塔尖，在元老院的功勋册上记载浓重的几笔。

白鹰队与黑熊队换岗之前，为活动筋骨夜间摸进黑森林深处猎杀了几只大型野兽，如今尚且有些懈怠。

盘坐休息的布莱希特听见远处连连的异响，又感受到脚下土地的震动，“地底有动静，利亚姆，起来探查一下城堡的情况。”

“队长，西北侧地底有坍塌，”利亚姆能与土壤相感应，布莱希特看中他被其他亲卫队忽视的才能，将之任命为侦查官，靠感知土壤探测局部环境内的地形与变化，“可能是爆炸所导致，出现这种情况我们能进去察看吗？”

队员们乍闻便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

“三日前发生的流血事件里便是黑熊队那帮不知变通的蠢蛋非要学缩头乌龟固守不出，害我们错过逮捕奥古斯特的最佳时机。”

马修仍为此事感到愤怒，“《公约》在奥古斯特嘴中简直如同摆设，若能当场拿下引起骚乱的他，势必能将之押上元老院法庭。”

“即便抓住了又有什么用，哈耶克家始终会庇护他，想要对付他，还得从根上解决。”布莱希特感受到卢克发表言论时向他偷瞄的眼神。

元老院三足鼎立的势力分布在亲卫队中不算隐秘，他确实在流血事件中也有过借机杀杀哈耶克家的风头，压制古斯塔夫派系势力的想法，他如若真想带领队伍杀进去，黑熊队可拦不住他，关键是任务的核心并不在此。

“原则上亲卫队接到的指令只是原地监视城堡的动静，及时传信汇报而已，你们不要互相怂恿，妨碍队长指挥。”最为稳重的西蒙是白鹰队的副队长。

他此话倒是提醒了布莱希特，交代这项任务的祖父嘱咐过布莱希特，城堡内若有涉及纯血种的紧急情况可从权处理。

“准备一下，我们要进去察看。”布莱希特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流血事件和当下的情况或许有所关联，接连发生的事件对于这座平静的古堡来说太过异常。

如今菲利普长老一行人已离开，留下唯一的纯血种，城堡中正是守卫不足的时候，他们完全有机会悄无声息地潜入，更何况布莱希特也信奉着机会主义的真理，在政治上没有赌徒的野心，是抓不住时机干大事的。

“喔吼！大伙，来活了！”艾萨克是白鹰队中年龄最小的队员，个性过于跳脱，实力却在白鹰队中不可貌相地数一数二，但好在他看拳头说话，“队长，什么计划？我可以打头阵先行单骑直入，杀他个措手不及。”

“艾萨克，紫荆城堡的护墙可不是常见的规制，是被特意加高加固过的，你看那绕了城郭一圈的几座筒塔和幕墙上密密麻麻的箭眼，还有那些明明听见动静却没有一步挪动的巡逻兵，想突破外堡场探进高耸的内堡场建筑要从门楼处直入那就是蠢货。”

“卢克，维克多的理论课上你的成绩最好，我可比不了，你既然说得头头是道，那就尽快出个主意呗。”

“队长，侧面突破？”布莱希特瞥了言语谄媚的卢克一眼，手攀上自己的剑柄，揉搓着鹰形的剑首，“上面突破。”

布莱希特仔细观察过这座城堡的防御工事，只能说潜在的唯一弱点只有廊道上过远的支援距离，能悄无声息突破这道外城墙的可能只有天上的飞禽，他忽然想起每日在城堡上出笼回笼的鸽子。

“西蒙，我带四人先行进城堡察看，你留守此处，必要时以信号支援。”

只见布莱希特转过身朝着队伍比了几个手势，白鹰队就立时整肃队容、形成队列来，队员们脸上脱去了无所事事的痞气感，显出历经各种任务后打磨出的狠厉脾性来，这是一种与血肉碰撞的正面战场里走出来的军队的粗犷雄浑完全不同的风格。

这支吸血鬼亲卫队的成员面容白皙无暇，皮肤的质感光滑细腻，脸庞上不存在血丝在表皮呈现的红润，只嘴唇上有抹血红的异色，他们的眼下没有环形的深沉色素，没有凹陷的深深泪沟，一如海浪波涛裙摆下的白色沙滩，风打海蚀，又熠熠莹莹。

此刻所有人的眼神一如海上的白腹鹰，眼肌有力地提起，射出自负的精光，扫视每片目光所及的区域，凝视每个他们势在必得的目标，布莱希特为自己成功打造出这样一支队伍感到由衷自豪。

“利亚姆，艾萨克，卢克，马修四人出列。”布莱希特又变化了他的手势，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2秒之后，五人竟幻化成一群椋鸟散进了背后的黑森林。

在森林伫立千年的紫荆古堡承受过太多到达此地的宾客的青睐，所有赞美的重量压在它仍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的城墙上，人们总会想尽办法站在更为高耸的塔楼，极力向远处眺望，辽远的领土上栖息着他们古老的臣民--千千万万的参天杉树。

凛冬之时，林中游弋的浓雾会被呼啸穿梭的北风猛地扯开，不再模糊遮挡远眺的视线，杉树们被迫在厚重的阴影植被中摇晃挣扎，露出微微变色的巨型树冠。

风蚀的树叶从干枯的枝头簌簌掉落，堆积在阴冷潮湿、缠绕着腐朽与落寞的土地上，无边寂静叫停的时间里，一切都沉浸在久远地沉睡中。

直到漫天的椋鸟冲破遮天蔽日的树障，急停在冷气氤氲的半空中，来回地摆动，扭曲，散落，又重新聚集，用扑朔迷离的阵仗制造阴森恐怖的帷幕，它们长久地翻飞，像古老的仪式，机械的精密移动，在惨淡的天空上演神秘的黑色戏剧。

即使是见惯了黑森林里飞禽走兽的士兵，也被这巨型的鸟群吸引了注意，这黑压压作怪的一片，比前线的箭阵还要密集。

他们盯着看了很久，快要以为那看似凌乱又暗含规律的鸟阵是某种降临的神迹，等着预示中的某位命运之子握紧他的使命，这种紧张又期待的情绪像病毒般传染给了每个城墙上的人，职级越往上走，情绪中某种由自信诞生的确定性便爆炸级增长。

这种热烈的注视持续到鸟群倏地全然四处散去，没有渐弱，没有征兆，像炸开的烟花蓦地消失在黑暗里，刚沉浸在迸发的瞬间便结束得悄然无息。

每个人都像误吞了颗死苍蝇一样沉默，他们望着似乎余韵尚存的天空，落下一声声理想落空的幽幽叹息。

在紫荆城堡的防御阵式显现出白鹰队的真身之前，布莱希特已率队借着窗户平稳地降落在城堡里的走廊上。

“影子潜行。”布莱希特环视了周边环境，楼层的开间、进深、标高的空间很大，最重要的是并无人影出没，确定队伍可能在城堡布局的正厅周围，他期待爆炸再一次响起，好确认前行的具体方向。

白鹰队他们在此驻守了几个月，却没有这样审视过这座城堡，和城墙表面那种经年失修的粗糙墙面不同，紫荆城堡内部的装潢可谓是奢华富丽。

布莱希特感觉尤甚，他是大家族的长孙，懂玩物的品鉴，也算见过不少好东西，但现在所视之物生平而言也是罕见，霍夫曼家的格调真是张扬至极。

仅仅这条走廊便铺满四色相间的大理石几何拼花地板，廊柱、墙面线条都装潢着形制繁复的人物故事雕花，内墙上凿出好几个以线圈层层递进形成的内嵌空间、排列着高耸到层顶带底座的女神雕塑。

空间与空间之间的过渡墙面有的是进入其他房间的门，有的是一整幅鎏金粉彩的大型浮雕花饰，下面搁置着铜鎏金镶嵌花型黑檀木柜。

外墙的窗户竟有两层，头上一层斜面是装饰用的上尖下方的彩色玻璃玫瑰窗，下面一层采光用的铁艺精雕镂空对称的双开式巨型窗、装着丝绒的带流苏式窗幔和帷幔，每隔一扇窗户的距离便安置一座全铜水晶壁灯，直排到走廊底。

一路走过，能放东西的柜面上都摆着红花梨的架子展示着骨雕、象牙扇、瓷器、各色金银摆件或器皿，设计和做工精湛程度令人咋舌。

布莱希特想起幼时被强行要求记忆的吸血鬼家族史，其中内容大半数都是有关纯血种的篇章，经家族情报网补充后才充实与元老院有关的记录，即便如此亦少有霍夫曼家的信息。

如今像他们这样在血鸦之战中才逐渐掌权的家族竟也开始鄙薄近年来崛起的新兴势力，吸血鬼的傲慢根深蒂固，在三大家族眼中这些零零散散的家族或许便如同历史的浮尘，只有在即将被拭去时才会短暂地被纳入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