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夏日 第20章 第 20 章

随着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收走了桌上的理综试卷。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林夏松了口气，收拾桌上的铅笔和橡皮。

裴辞坐在她后座，两天的考试期间都没什么交流，看她收拾完书包就要走，轻声叫了她的名字，“林夏，这次考得怎么样？”

十一中的考试座位一直按照上次年级统考的名次安排，这意味着整个学期的所有重要考试，裴辞都是看着林夏的背影完成的考试。

林夏侧过身子坐着，慢吞吞地拉好了书包拉链，回答道：“物理有一道选择题不确定对错，理综题量有些大，最后时间不够，没来及回头重做一遍。”

裴辞被她的回答逗乐了，忍不住发笑，“意思是，所有科目的试卷，只有一道选择题没有把握？这么说来，这次期末考试我又得是第二名了。”

林夏不会像那些明明考得不错，还要故作谦虚的学生一般嚷嚷着自己发挥不好。

听到裴辞这么问，背着书包站起来的她看向裴辞，光洁的小脸上黑眸有些困惑于他的问题，一本正经思考良久后认真地回答：“如果你没有发挥失常的话，应该是的。”

裴辞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并不为林夏在学习方面不自知的狂傲气恼，毕竟这一个学期来，无论他怎么努力，考试成绩上总和第一名的林夏差个几分。

林夏出了教室，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等她的宋舒玉。

比起开学第一次月考的四百多名，宋舒玉近来终于愿意去写他根本不屑于下笔的作文题目，年级排名大幅上升。

她和裴辞在编号零一的教室考试，宋舒玉在零三考场。

高一年级的学生们终于摆脱了期末考试这块巨石，从教室里涌出的人群脸上各个是兴高采烈，在这样的情形下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不慌不忙靠在过道的宋舒玉格外惹眼。

即使不近人情的名声在外，仍有不少人红着脸频频张望他所在的方向。

林夏快步走了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宋舒玉未落在任何事物的淡漠视线聚焦在她脸上。

柔软厚实的灰色羊绒围巾好好地围在他颈间，在他原本就精致的下颌线打上一片阴影，显得面部更加时尚帅气。

林夏并不担心自己的考试成绩，看到宋舒玉时对他的考试结果却表现出几分忧心，她皱着眉问,“这次语文考试你没有睡过去吧？英语作文也有好好写吗？数学没有只写答案不写过程吧？”

宋舒玉看她小嘴一张一合，低声“嗯”了一下，声音低沉愉悦。

林夏皱起的眉间松开，取而代之的因为感觉莫名其妙而瞪大了的眼睛。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好好参加考试。

他们俩一前一后往学校门口走，元旦过后合川又下了几场大雪，虽然街道和学校都有人专门处理积雪，今天一天风雪不停，落在地上的雪花还是累积起了到小腿的深度。

两个人都没撑伞，这么大风雪，撑着伞也挡不了太多寒意。

学校的路面平整，积雪加碎冰覆在上面，却成了冬日里危险的陷阱。林夏几次险些摔倒，多亏了宋舒玉及时扶住才没在雪地里摔几个跟头，最后宋舒玉失了耐心，索性牵住她手往前走。

隔着棉质手套，也能感到少年紧握她手的力度，林夏脸庞有些发烫。

她看着校门口风雪里渐渐清晰的公交车站，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寒假，心里有几分惆怅，“下次见面，应该是下学期开学了。”

宋舒玉牵着她的手没松，走在她前面替她挡着一点刺骨的风，闻言沉默了半天，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回老家过年。”终于到了候车的亭子里，林夏跺了跺脚，将粘在靴子上的雪块弄下去。

陈佳姐的婚期结束了，和他男朋友一起回来在店里工作，总算周转的开。林家住在老家的奶奶，前几天托邻居打了电话来，说身体不舒服。林建树就算过得再混天黑日，也放不下孤苦伶仃在老家生活的娘，决定在林有成考完期末考试，就立刻赶回老家。

合川的初中今年期末考试安排的比高中还晚，还有三天才结束。

其实比起回家过年，林夏更乐意一个人在合川的出租屋待着。生活在南县农村的奶奶，喜欢男孩子，对于这个孙女的态度并不好，她在老家待着也是憋屈。但现在的林夏，面对林建树的决定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公交车驶入站台，宋舒玉松开手，替她拂掉了落在头顶的雪花。看她盯着靴子出神，有些郁闷的模样。

他本该挪开的手，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车到了。”

林夏上了车，站在车上看着站在站台不动的宋舒玉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你不走吗？”

宋舒玉只是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林夏包着书包找了个空位坐下，盯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学校发呆。

兴许是太习惯宋舒玉这个人的存在了，她都快忘记这人回家的路和她并不是一个方向。

不过这人真是有点过分，她都说了下次见面是一个月后，居然连声再见都没有和她说。

她把脸埋进怀里的书包里，不知道胸口的郁闷是为了什么。

宋舒玉看着公交车走远，伸手拦了辆出租。

他报了个合川附近的商场名字，司机踩了脚油门，就往市区里开。

这一年还不流行网购，即使是大雪纷飞的冬日，商场里的人流量也不算少，大多数都是拎着提前采购的年货的中年人。

同热闹的日用品和食品区对比起来，商场三层的电子商品区就冷清了许多，看到有人停留在柜台前，在店铺工作的小许眼睛都亮了亮。

“先生，您要买手机吗？送人还是自己用？”小许很少会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

站在玻璃柜台前的客人长得很高，气质处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眉眼间锐利的锋芒藏得很好。

“送人。”声音低沉却清晰，吐出的两个字比合川的冬天还要冷淡。

小许心思活络，一眼看出客人的目光停留在柜台的某一排，浅粉色外壳，不是流行的大屏款式，设计精巧。一般男性客户都不会选择的款式。

她从玻璃柜台里取出模型机递给宋舒玉，不忘大胆猜测：“先生，你是要送给女朋友吗？那这款S08刚好合适，今年十一月才推出的新机型，很受女孩子们喜欢。”

刚吃完下午茶回来的店长看见一脸兴奋冲着宋舒玉推荐机型的小许，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新来的年轻人就是不会做事，看人下菜碟都不懂。这种穿着时尚的年轻男生，都喜欢追求尖端技术，性价比什么都不在他们考虑之列，比起设计更考虑电子产品性能，怎么会想买一个空有设计的机型。

他搓了搓手，刚想上去把小许挤到一边，给这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客户推荐下今年的旗舰机型。

眼前的年轻人却不知道被小许话术里的什么内容打动，冷淡如雪的眉眼落在小许拿在手上的机型一秒，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来张黑金色的卡。

骨节分明的线长手指夹着黑金色丝绒质地的卡面，轻轻扣在玻璃柜台上。

“就这个款式，包起来。”

说是收拾东西回老家过年，其实林家的出租屋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好带回去的。

林夏往书包里装满了课本和资料，另外一个手提包里装了冬天厚实的毛衣外套。

林建树没有车子，驾照也在前几年因为酒驾被吊销，来接他们一家的人的，是个在合川打工，刚好要回南县的同乡人。

林建树坐在副驾驶和老乡聊天，一直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在此刻，阔谈着国际形势和经济周期，仿佛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们聊的开心，林有成在楼上收拾东西还没下来，这情形一眼能看出距离出发还得过好一会儿。

林夏受不了车上的烟味，和他们扯着嗓子仿佛要吵起来一般聒噪的声音，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在小区门口等你们。”

老旧小区，这里的物业清理积雪不算及时，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车辙化成灰褐色的水，破坏了美感。

室外比开了空调的车内要冷不少，但总没那种被烟味笼罩的窒息感。

林夏寻了块还算干净的雪地站着，看着灌木丛前空地上觅食的麻雀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雪已经停了很久，日光不算温暖浅浅照在雪地上，麻雀一蹦一跳的，林夏看得出神。

直到有人站到她身侧，没戴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脸。

“不冷吗，这么傻，一个人站在这。”

林夏错愕抬头，看见的是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围巾的宋舒玉，他漂亮到凉薄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比冬日里的日光更让人恍惚。

贴在她脸上的指尖也冰冰凉凉的，不知道这人看她一个人站在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