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兄为父 第3章 第 3 章

铺子位于镇子的北边，而沈南工作的私塾则是位于正东的一座三进宅院里。镇子有点小，距离不算远，但是对于平日里除了店铺门口就几乎不怎么出门的沈子西来说，还是一项不小的工程的。

不过沈子西自觉没别的优点，但是做一件事就很容易坚持下去，不然也不会在父母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还能为了赌一口气而屡次成为全校第一。等兄弟俩来到私塾门口，沈子西小脸已经开始泛白，汗珠跟下雨似的，里面的单衣都湿透了。偏偏依旧拒绝了沈南的抱抱，努力迈着小短腿向私塾里面走去。

沈南是担忧自家弟弟的身体，但也为沈子西的毅力和忍耐感到惊讶和骄傲。兄弟俩来到学舍门口，沈南把自己好友，也是本私塾的院长叫了出来。

“哎哟？松山，这就是你弟弟啊？长得真不错，怎么？今天舍得带你弟弟出来给大家看看了？”眼前略有些吊儿郎当的是本地大户张家嫡支的大少爷张璟凌，据说族中加上现任族长，有四五个举人，家中豪富。

张家素来是居住于府城的，不过这位大少爷却是庶出，不被嫡母所喜，只可惜张老爷膝下也仅此一子，做不了别的。张璟凌也不想和嫡母相看两厌，乡试中了副榜后就不想继续待在府城，跑到祖籍这边，召集了几个关系很好的同窗，一起开办了这家私塾，取名景文书院，加上从父亲手里接过的财产，小日子过得也是自由自在。

这座院子就是属于张璟凌的，也是他的住所。东城这边是县衙所在之处，住的大多是富户或是衙门中人，治安和环境自然也是首屈一指，比北城的嘈杂拥挤好的太多了。

沈南把来意和好友一一说明，张璟凌毫不在意的一挥手，把小小的小人儿抱怀里，捏了捏小脸蛋：“松山你这是什么话，当初我任性离家，你是第一个来帮我撑起这座书院的，我早就说过，以后你弟弟想来这里读书，随时欢迎。更何况小家伙这么好看，要是送去别的私塾，受人欺负咋办？”

明明是现在受你欺负呢。被捏的小脸发红的沈子西默默心想。

沈南早已习惯好友不怎么正经的说话习惯，他向来是在熟人面前男的女的都会口花花两句。

“我这个弟弟以后可就交给你了，他身子骨不是很好，我那边都是一群皮猴子，估计玩不到一块去，你帮我看一下，别回头伤到哪里。这小身板脆弱着呢！”

张璟凌没在意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现在比我爹还啰嗦。反正你又不是见不到，大不了每天过来看看，看我能不能把你这玉人儿似的弟弟照顾好不就行了？真是。”说完，还不忘在沈子西耳边吐槽抹黑一把沈南：“你看你哥，都快成老头子了，这么唠叨，以后啊，你就跟我过吧！哈哈！”

沈子西可不能接受别人抹黑他哥，转身拉起了沈南的手：“哥，他说你坏话，不像是良师，我们回家吧？你教我就行啦！”张璟凌生生一口气没喘上来，憋得发青。

沈南骄傲又得意，好久没有见到好友吃瘪啦！还是自家带的娃好，不是白眼狼！

张璟凌挑眉，倒也理解，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爽。没好气的捏了一把长了些肉的小脸蛋，笑骂道：“小东西你可真行，你哥没白养你，就是直了点，你也不怕我给你穿小鞋。走吧，到了我手里还想飞出去？你个小东西想得美！”一把将沈子西夹在腋下，对沈南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人。

根据张璟凌的说法，这座三进小院分成四个部分，门口一大片作为操场，平日里供学生做些运动或是接待大批学生家长所用。然后第一进的房间是最靠大街的，自然也十分嘈杂，是供应来学算数算账的小孩用的，因为他们下课更早，也避免了影响到其他准备考科举的学子。

穿过垂花拱门，第二进环境要漂亮的多，当然，房间也少，三间学舍和六间宿舍，还围绕着一座大花园，相当的漂亮。这里是准备科举的学子所在之处，三间学舍分别是蒙童班、四书班和五经班，分别对应三个不同的学习程度。宿舍则是供给家离得远的学子或是教师，不过现在学生少，还没有住满，所以沈南他们中午也会在这里午睡一会儿。

第三进就是张璟凌所住之处，因为现在还没有娶妻，张璟凌身边只带着一个自幼照顾他的老仆和两个小厮书童。地方够大，还特意隔出两间倒座房给前面当食堂。雇了个大娘给学生准备一日三餐，当然，这也是要交钱的。

沈子西只是认识一些字，并没有正式经过启蒙，自然是要去蒙童班。这个班级里的孩子最多，年龄也小，最大的估计不超过八岁，小的也跟沈子西差不多，胖乎乎的，穿着小小的大红色锦袍，看着很是喜气，跟即便穿着棉袄都看不出有多少肉的沈子西比起来，简直不要太醒目。

“来来来，大家都抬一下头啊。这是今日加入我们景文学院的沈子西，以后跟大家就是同窗了。沈同学身子骨差一些，年纪也是最小的，大家多少让着点哈！那个，沈子西，你以后就坐在前排吧！”张璟凌笑看沈子西，自家好友没事就吹嘘弟弟的行为果然没错，长得是很不错呢！要不是他没有闺女，他也许会把自己闺女许配给这个小子的吧？

沈子西手里没有书，张璟凌从书房里拿了备用的来，反正也是实验性的让沈子西来适应一下学堂氛围，沈南自然没给弟弟准备什么。

第一节课真的只是在适应，张璟凌跟学生们讲孔子孟子的故事，讲孔孟之道，然后让学生们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想法，再讲一段三字经让大家背诵。因为互动的很愉快，张璟凌也没有因为谁说的不符合心中预想就打断或者强行扭转的意思，大家都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下课了，意犹未尽的学生们第一次正式自我介绍。

最惹人眼球的首先是那个穿红色锦袍的小胖子，叫齐成文，比沈子西大几个月，嗓门很大，爱表现，也爱吃东西，上课这点时间段沈子西已经看到三次他从荷包里摸出小点心吃了。看穿着也知道这小孩来路不小，但家里长辈应该是提点过了，倒也没有大包大揽，也让人高看两分。

然后是坐在角落里的男孩，叫程立，瘦瘦高高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白。沈子西已经算是很瘦了，但是沈南夫妻给养的好，还是长了点肉的，可是程立却是真正的形销骨立，身上的黑底棉袄破旧且带着异味，完全不合身，那瘦弱的小骨架根本就撑不起来这么大的衣服，看着还有几分可怜。

最后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小屁孩。

沈子西家后面不远处是一条小河，也是小镇的主要供水地点，夏天也会有很多人带着自家孩子去河水里洗澡。河对面的城西是一家镖局，占地面积很大，经常传来“呼呼、哈嘿”的舞刀弄枪的声音。

沈子西自幼就长得漂亮，只是年幼的时候不方便出门，沈南生怕弟弟生病或是被拐，把沈子西看管的非常严。

直到有一天，沈南休息，带着沈子西难得一次出门放风，在门口的小河边看人家小孩玩水。小孩都爱漂亮的小孩，生的好看又干净的沈子西很快吸引了不少孩子来。

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臭小子，对面镖局的小孙子徐胜凯，比沈子西大两岁，长得也壮实，对沈子西这样秀气的男孩子向来看不惯，那段时间没少在沈家门口晃悠，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后来一次意外，徐胜凯的表弟，一个两岁的小孩被拐，是沈子西发现了拐子的踪迹，找了人来报了案，及时阻止了拐子逃跑的计划，一举抓获了好几个拐子，拯救了十几个从附近镇子县城拐来的小孩，也让沈家曾经的污名彻底洗清。

不过自那时候开始，徐胜凯再也没叫过沈子西“小娘子、娘娘腔”之类侮辱性的外号，对沈家人简直恭敬到了极点，对沈子西也是崇拜至极，天天缠着要“学本事、抓坏人”，直到最近才安静下来。

如果沈子西知道原来这小子是被他爹和爷爷送到了这私塾来，估计沈子西到了门口也得要求转学了。

“哎，西子你也来了啊！不过也对，你哥哥就是这里的夫子，他把你看得这么重，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去别的私塾呢？”徐胜凯见到沈子西眼睛都亮了，立刻抛弃了原本的同桌，死皮赖脸的坐到了沈子西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