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繁盛的冷僻处,流光轻拂过小木桌。
余晚杳不敢相信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位道长,那些年在河阳村的点点滴滴像潮水扑打过来。
青衣的道人笑着将签铜给过去,“小姑娘,你我有缘,这一支签我就不问你要钱了。”
余晚杳随手在里面选了一支签,“道长,卦钱和当年的符钱我都会给你的。”
道人笑笑接过灵签,神情逐渐凝重,“小姑娘,这是凶签,你近日运势非常不妙,恐有大劫将至,须的千万小心。你命途坎坷,福缘浅薄,寿数短缺,实在是极差的命格。”
余晚杳没想到一支随手抽出的灵签,能看出这些来,被这样一说她的心情都有些低落了,没来由的想到了许多的往事。
“这一道灵符,虽不能替你更改命格,但是一些灾祸还是能避则避。”道人递过来锦囊。
她自己就是修的符道。
接过来后下意识地解开看了眼,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这符写就是最寻常不过的平安符,骗骗那些不知深浅的凡人尚可,落在她这位专修符道的修士眼里,那就是笑话。
难怪那日,阿婆看了眼便说是唬人的东西。
不过是些许银钱,她也不在意,起身离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人手指把玩着那些碎银,眼眸里浮起一抹晦暗的笑意。
他的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该回去复命了。
李乘霄在人群中不见了余晚杳,冷到极点的神情让仰慕他那俊美容貌的女子,都望而却步,不敢再看下去。
“师兄我在——”她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堵住了后面的话。
她笑着晃晃手里的糖葫芦,“师兄怎么了啊?我只是去那边买糖葫芦去了,给你也买了一串。”
李乘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强烈的占有欲在今夜得到了大爆发,恨不能将她时刻的拴在自己身边,不离开片刻,压下那些疯狂的念头,他温和笑笑,“怕和你走散了。”
她闻言笑出了声,“我们的玉清仙君,想找谁,那不是很容易?我就是走到哪里,师兄都有办法找到我的,不是吗?”
李乘霄笑了揉揉她的脑袋,“是,阿杳还想去哪里?”
她想了想欢快地指向前面的河岸,“师兄,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那时候看到况明尘他们放,我就很想了!”
李乘霄笑着点头,牵着她挑选了几个她喜欢的花灯,一起来到河边,寻了好的位置准备放花灯。
“等等,我们先许个愿,我还拿来了纸笔呢,师兄想要写吗?”她笑得眉眼弯弯。
李乘霄想说,到了他这个境界,完全不需向那些神明许愿,可他不想破坏她跃跃欲试的心情,“好,笔给我。”
“我不看你的,你也不许看我的,否则就不灵验了。”余晚杳背过身去,提笔在红绸上落字。
他写的很快,放灯入水时,风一吹,她的红绸飘起,那些字偏偏都落入他的眼底,让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师兄,我的花灯落在了后面。”她有些失落。
李乘霄手指微起,那个落后的花灯瞬间越过那些同侧的花灯,遥遥领先到了最前面。
她高兴地一把揽住他的手臂,笑意直达眼里。
烟花在天穹中炸开,五彩的流光纷纷坠落。
他侧过头去看她,眼里都是柔情,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极快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她眼眸倏然瞪大羞赧地抓了抓他的手心。
“有人看着又何妨,我们很快便是夫妻,阿杳何必这般害羞。”他揶揄地笑着。
她哼了哼瞪了他一眼,提起裙裾跑开。
他笑着追上去,很快地牵住她的手揽入怀中。
这一夜的花灯节一直持续到子时以后才消停。
她的倦意也上来了,趴在师兄的背上,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眼皮一掀一合地做着斗争。
他察觉到她的情绪笑道:“想睡便睡,这里也都结束了,下回还会有的。”
她胡乱地点着头,“那下回......我们再来......”
“嗯,会的。”
这一晚上睡得很沉,直到翌日的巳时才醒来。
洗漱好一出门就碰到了盛宣。
他看到了她连忙笑着跑过来,“怎么样?在我衡清宗休息的如何了?要不要用饭?我让弟子去准备。”
她笑着摇头,“我现在不饿,对了,你有看到我师兄和柳姐姐吗?我一起来,怎么都没看到他们在哪里啊。”
盛宣摇了摇扇子,“他们在和我爹在定元楼商量事情,怪无聊的,我带你去我衡清宗逛逛吧,你都要走了,还没来我衡清宗好好玩玩,这是我东道主的不尽责啊。”
她被逗笑了,“那就有劳盛少主了。”
盛宣笑道:“能为仙子引路是我的荣幸!仙子这样的天姿绝色,怎么就这么早结契啊?这修真界说不准还有比玉清仙君更好的呢?我是觉得啊,你和仙君两人相差的岁数太多了,虽然仙君他老人家风华不减,但这要放在人间那就是老牛吃嫩草......”
“盛少主,师兄他很好,我很喜欢,我这辈子不可能喜欢上除了师兄之外的人。”余晚杳正色道。
看到她的神情肃然,盛宣赶忙道:“我就随口说说,哎,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纯粹的出于对仙子结契的惋惜,嘿嘿,哎,前面就是我衡清宗的万卷楼了。”
她抬头望去,这座巍峨的阁楼若一座挺拔的小山一般,仰头看去,竟然很难看到顶端。
盛宣骄傲笑道:“不是我吹,我家的万卷楼收纳九州六界所有的典籍,要是在我家万卷楼查不到的,那这世上便没有地方能查到,怎么样?要不要进去参观一下?”
她心念一动,跟着他进去了。
“吴老头,吴老头,本少主来了还不出来接待!”盛宣摇着扇子高声地喊着。
不多时,一堆书海里面钻出来一个灰袍的老者。
老者佝偻着身形面容慈祥,“原来是少主来了,少主平日里不是说看书就头疼吗?你想要的那些书,我还没来得及从人间找来,要等等,那画册......”
盛宣连忙捂住他的嘴,“吴老头你说什么废话呢,本少主向来就是好学的人,这是我朋友,你不要给我胡说八道啊。”
吴老头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狡黠笑道:“是少主的心上人?那我们衡清宗很快有少主夫人了?”
“别乱说行不行,不然我让你下个月没有一块灵石!”盛宣气哼哼地用扇子敲了敲吴老头的额头。
听到没有灵石,吴老头连忙闭嘴了,可看着那女娃娃往左侧流光幕那里去了,还是嚷起来,“哎,那里没有宗主手印不能进去,少主你赶紧把人追回来。”
盛宣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些珍稀的典籍,仙子喜欢就进去看呗,给我把流光幕撤下,听到没有!”
吴老头拗不过他,慢吞吞地把流光幕撤下来,“少主啊,你们看完后尽快出来,不然被宗主知道,我就完了。”
盛宣摇着扇子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这里是不能看的?那我们还是出去吧。”她听到吴老头的声音传来,不由地放下了手里的玉简。
盛宣忙道:“哪有的事,就是吴老头多事,你放心看,这里啊都是一些六界秘辛,其实时过境迁,有些人都死了好多年,有些种族都没了的,有什么好保密!”
种族都没了的——阳魇。
她想起阿沅那仇恨悲愤的眼神,心里堵得慌。
她道:“有没有关于阳魇一族的秘辛。”
盛宣把扇子往怀里一揣,剑指一竖抵在额前,嘴里默念着衡清宗的咒语,开始在这浩瀚如烟的书架上寻找起来。
关于阳魇一族的记载本来就少,就在她以为找不到的时候,一块玉简摇晃着从书架角落中落在了她的手里。
“这种方法找玉简真的伤神,是不是这个?仙子,你怎么突然想要了解阳魇了?”盛宣好奇地问道。
余晚杳没有时间回答他,她的神识已经完全进入到了这小小的玉简中,去读取关于阳魇的所有记载。
神识一进去,那些漂浮的金光文字像是潮水,往她的身旁涌过来,大量的记载横陈在她的眼前。
盛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手里的扇子轻轻地敲打着下颌,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玉简有什么好看的,仙子怎么还没看完呢?他都有些困乏了。
“怎么会......怎么会......”她抓着玉简低声呢喃着。
盛宣的笑容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后一下没了,“仙子你怎么了?这玉简里面有什么吗?给我看看。”
余晚杳摇着头,“和玉简无关,放回去吧。”
她一撤手,那玉简也跟着消失在了茫茫书架中。
盛宣着急道:“真的没事?肯定是这里空气太污浊了,早就和吴老头说了要多放些灵石净化!我带你先出去。”
她失神地跟着他走出了万卷楼。
方才还晴空万里,这时的天色晦暗得犹如黑夜,浓厚的犹如墨水倾翻的乌云中,紫电来回游走汇聚,最后成了一条昂首吞吐的紫电巨龙,俯瞰着渺小的人类。
盛宣又惊又怕,“竟然是九霄云雷,是有人要应劫了,仙子我们快离开,这雷劫搞不好会殃及无辜的,很容易灰飞烟灭!!!”
余晚杳颤声道:“那是......我的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