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殿,龚暮春的房间。
檀香依然点着,虽然崔念歌没有这样的习惯,但如果走到这房间却闻不到熟悉的味道,他会感觉别扭。
打开门,夏灼之还在里面,即使经过治疗还是看上去有些虚弱。
“他还没招吗?”
“没呢,倔得很。”
“那再抽点。”
装置内的法阵亮起,被束缚在其中的人发出痛苦的哀鸣晕了过去,又一瓶血液被抽出。
“殷师叔发现了吗?”
“没呢,我忽悠她休息了。倒是你不累吗?”
“我啊,兴奋着呢。”
“行,那你继续,我先走了。”崔念歌推门离开。
夏灼之转头看向时净,一盆冷水把他泼醒,揪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
“能这么俯视你还挺爽的呢,还不愿意说吗?”
时净感觉到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害怕。
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这是人类身体的反应,对死亡的恐惧。
如果换个人来审问他会想尽办法让对方心软,但面对的是夏灼之,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夏灼之真的会杀了他。
“还不说吗?之前明明话挺多的啊。是因为现在打不过我了?告诉你个秘密,我最讨厌用拳头说话的人,虽然我自己也不弱,但只会恼羞成怒的家伙不是废物嘛。”
场面过于无聊了,夏灼之的思维开始发散。
“哦对了,你知道我抽你那么多血干什么吗?”
时净摇了摇头。
“说不定我哪天入魔了就能把这些带走,虽然不多但够我过一段时间了呢。”
夏灼之笑着靠近时净:“所以,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冒龚长老?”
时净移开眼。
夏灼之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捏住他的下巴,表情一下子变了:“说话啊,你也哑巴了吗?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你不能杀我,整个人界都需要我去求神……”时净弱弱地挣扎。
“得了吧,神要是真的有用怎么这么久还没搞定呢?我就不信魔修泛滥之后就你一个飞升的。信神还不如相信哪天会蹦出来个奇迹,比如魔修突然都死光了之类的。”
时净嘴角流出血丝,沾染在夏灼之手上。
“晦气玩意儿。”夏灼之一脚踢在时净肚子上。
随后,夏灼之把手搭在时净脖子上,绕着他转了一圈,又把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虽然很想说也许这样的方式能让你说实话,但我对你不感兴趣呢,这种事应该让大师兄来。”
说着夏灼之真的放开时净推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余冬至进来了。
“师尊……疼吗?”
时净点头如捣蒜:“冬至,你能不能权夏灼之放了为师?有什么误会为师可以解释……”
余冬至没什么表情,歪了歪脑袋:“师尊好像有什么事搞错了。师尊的事我已经向门师兄弟打听清楚了,将师尊关在此处的主意也是徒儿提出的,灼之和崔师叔原本打算将师尊吊在悬崖上。至少在这里,师尊没有机会干坏事,他们也不会对师尊做什么吧,我是这样想的。”
“冬至你听为师说啊,为师教了你这么多年……”时净最讨厌的话术,没想到此时却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
“徒儿确实想放过师尊,可师尊不是我一个人的师尊,对恒山派乃至整个天下,找到原来的龚暮春才是更重要的。”余冬至冷淡得有些吓人的表情让时净有些怀念余朝焠了。
“可是……”时净向来不善言辞,如今也憋不出什么话。
可余冬至身心都在动摇。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又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时净只看见余冬至低着头,像是睡着了,许久又抬起头,脸上挂着笑容。
不是余朝焠那种温柔的微笑,更像是夏灼之那样癫狂的笑。
“时净啊,在人间做了这么久的人,反而忘记人该是什么样了吗?学过的知识如果这么容易忘,那我岂不是白教了?”
这人是谁?
时净在脑海中搜索记忆,迷迷糊糊找到了线索,好像自己确实曾经在某位上神那里听过讲,但自己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不管是谁,把身体还给他。”
“哈哈,好像你那个师弟刚才也是这样和你说的吧?你听了吗?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这具身体的,但改变这些孩子的命运显然是不对的吧。”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行行行,就你有事。这幅身子我肯定会还给他,因为他还有更伟大的事要做,而你注定要成为铺路石。”
说了一堆稀里糊涂的狠话,他又低下了头。
然后,余冬至回来了。
“抱歉,师尊,如果您还不愿意坦白的话,徒儿也只能让他们继续审你了。”
坦白,怎么可能坦白……
对啊,为什么不能直接坦白?
时净想敲一下自己的脑袋,但手被绑住了。
告诉夏灼之如果余朝焠活着他们都会死不就行了吗?
自己之前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我坦白,你去把灼之叫来吧。”
“灼之今天……应该不来了,等明日吧。”余冬至眼神闪躲着。
余冬至的脑子很乱,莫名其妙的事和无处安置的感情已经让他难以维持冷静,随后他转身一把抱住时净,张开了嘴,欲言又止。
爱恨的事哪有那么简单,懦弱的本性紧绷到了极限,曾经犯下的错也无法逃避。
……
此时的夏灼之刚刚把步生蔓安置在房间里,崔念歌看着非要拒绝法术用凡人的方法治疗的夏灼之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不会反抗的吗?又不是打不过!”
步生蔓用灵力在空中比划:「可是如果把他们打伤了会耽误他们修炼。」
夏灼之被气笑了。
这种又笨又喜欢乱操心的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讨厌?
难道真的像季临枫说的那样,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人缘都被他吸光了?
怎么可能,那也太邪门了。
“那我现在打你一顿你也不反抗?”
步生蔓点头。
夏灼之举起拳头,步生蔓吓得闭上了眼睛。
“嘶啦”,绷带被扯开的声音。
步生蔓红了脸,挣扎起来。
“不是说过不反抗吗?躺好。”夏灼之换绷带的动作非常粗暴,光看动作就像是又把步生蔓欺负了一顿。
随后又是门关上的声音。
“我今晚看着你,不许偷偷跑出去。”
步生蔓往被窝里缩了缩。
“我不让你出去你都不生气?”
「我知道灼之是怕我再受伤。」
“错了,我只是想没人看着多欺负你一会儿。”
房间透进些许月光,夏灼之扯下脸上的绷带,躺到步生蔓身边。
“看到我这样子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怕灼之?」
步生蔓伸手抚上对方凹凸不平的面庞,被一把抓住。
“睡觉。”
「不欺负我了?」
“让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