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谷的弟子害怕死亡,所以余朝焠并没有提前杀死他们。
“看吧,到最后你还是逃不过我为你写好的宿命。”
“烦,闭嘴。”
这几天余朝焠已经骂累了,慈明恬不知耻的样子他已经习惯,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去吧,去拯救天下,然后成为英雄。”
余朝焠往恒山派的方向走着。
“先回家。”
“逆天改命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随便。”
“哪怕所谓惩罚是让你失去最爱的人?”
余朝焠停下脚步,再也没有收敛语气:“你很想死吗?”
“你当然可以杀我,然后吸收我的记忆,让我取代你。”
游刃有余的语气,意义在于明确拒绝他的行为。
“那样不是正合你意吗?反正想当皇帝的本来也是你吧。”
慈明顿住了。
“照你之前说的,我的每一项计划都一定会失败,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那还不如你来代替我。”
慈明感受到一股气息正在靠近,它并没有压迫感,而是带来了绝望与憎恨。
由全世界的恶意孕育,自诞生之初就注定了毁灭的命运。
数十万魂魄同时转身,凝视罪魁祸首。
千夫所指之时,有一避世之处,在魂魄中心。
像是所有人为他让开了路,咒骂声转为鼓励的礼赞。
当慈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一切都晚了,魂魄将他包围,挤压,同化,吞噬。
神明,也只是魂魄的一种存在形式而已,更别说只是一缕残魂。
他能在百万年的记忆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区区三万年记忆又能有多少影响?
余朝焠熟练地从新的记忆中抽离,而后入梦。
他确信这份记忆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信息。
确实是有的。
“呜……呕!”
余朝焠很久没觉得这么恶心过了,与以往由恶意的不适感不同,这次的问题来自这份记忆本身。
一瞬间,余朝焠感觉自己也许真的应该想个办法把身体给慈明,让他替自己活着。
他读到的记忆包括:随意惩罚手下的仙童,对自己的学生起歹念,威胁兔儿神给自己牵上红线。
这样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慈明一直确信自己对师尊有非分之想了。
以上都是次要的,最令余朝焠无法接受的是这场灾祸的真相。
……
九重天,慈明每日无事可做,听闻有些神仙喜欢窥视人界万象,便也去看了看。
扫视了一圈人界,慈明只注意到金碧辉煌的皇宫。
帝王住在此处,所有人听从、敬仰他,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神仙受人尊敬还要靠权能,而帝王只需要坐在那大殿之上就足够了。
在九重天他只是众神中平凡的一员,可如果当上了帝王他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不对,从古至今帝王太多了,要让别人记住他就必须做点特别的,比如拯救了世界什么的。
慈明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需要拯救的,人界虽道众生皆苦,却也总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色,凡人有解决灾祸的能力,求神被排在所有解决方法最后。
那么,只要制造灾难就行了吧。
制造一个足以毁天灭地却只有自己能拯救的灾难,然后拯救它,就可以成为名留青史独一无二的王。
他简直是天才!
只要告知众人自己迷恋上了某位神仙,就可以被贬入凡间轮回一次。
提前改变自己的因果,让自己留下一缕残魂降落在新生的皇子身上。
改变那位皇子的因果,让他被满怀绝望的魔修捡走。
唯一的失策大概只有自己没有想到一个凡人的意识竟有如此坚固的防护,自己被困十几年也没能和那孩子说上一句话。
……
余朝焠疯了似的狂奔,直到他看到了熟悉的山。
对,只要爬上去就能回家了,只要回家就什么都不怕了。
缺失的一魄从多余的中挑一块补上就行了,他最不缺的就是魂魄。
恒山派的罗盘可以查到他的位置,他需要先用真魔的能力隐藏魔气。
走到半山腰时,他停下了。
眼前是一大摊血迹,像是有谁死在了这里。
血迹是向上越来越多的,所以顺序应当是从下往上,隐约能看出此人的行迹。
在半山腰处突然受伤,流出大量的血。
两步一跨试图加快速度,但在中途摔了一跤,险些摔下山去,幸好抓住了附近的灌木。
手脚并用向上爬,到后来整个人趴在台阶上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着前进。
血从慢慢变多到渐渐减少,并不是伤口在痊愈,而是血几乎要流干了。
直到山门口附近,歪歪扭扭的轨迹停下了,改为平整的一道,是昏厥之后被人拖上去了。
从鞋的尺码就能看出是谁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当然不能从大门进去,还是绕点路吧。
睡不着觉出来吹风的龚暮春不出意外地被后山的黑影吓了一跳:“朝焠?”
“师尊还能认出我啊。”
“这有什么认不出的……”龚暮春迎了上去,“你入魔了?”
“嗯。”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得心虚一点,但余朝焠依然是笑着回答的。
“没事就好。”夜色太暗,余朝焠没有看见龚暮春眼中的侥幸。
“他们还好吗?”
“都还好。”
“我可以去我的房间吗?我保证不把师弟吵醒。”
“你不伤人就可以。”
“那,我可以抱一下师尊吗?”
“可以。”
拥抱不需要太用力,也不需要贴的太紧,余朝焠的身高刚好把脸埋在龚暮春的脖颈处。
“我可以亲一下师尊吗?”
“可……什么?”
没等龚暮春反应过来,余朝焠就踮起脚,扯着龚暮春的衣领,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哦,亲脸啊,那可以。
瞪大的双眼恢复了平静。
等等,所以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龚暮春陷入了自我怀疑。
夜晚的风也变得燥热起来了,那么继续吹风也没有意义了,不如回房间拿把扇子。
余朝焠在自己的房间把身上的东西放下,装了盆水,施了个水镜术。
最爱的人……这是惩罚吗?灼之的伤确实是替他受的。
带着满满的愧疚感,余朝焠鼓起勇气看向水镜。
他们两个怎么睡在一起了?
余朝焠当即拍散了水镜,翻身上床。
烦死了,就知道那家伙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