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亭分局隔壁是崇阳路小学,大清早就有人推着车来卖早点,钟声晚推开门下车,要朱沁别等她了。然后抱着包毅然决然的钻进人群里。
“老板麻烦来十个全家福,五份葱香菜辣椒都要,五份调料都不要。”钟声晚侧过身体站在小摊的另一边,隔壁还有卖恩施正宗土家族千层饼的,简直是全国连锁。再往前是武大郎烧饼,她看卖手抓饼大厨还在抡起大臂打鸡蛋,说了句:“师傅,我去前面买的东西。”
“行”
买了十块钱的手抓饼,觉得早晨实在是太干巴了,又跑到对面的超市买了一箱豆奶。王大爷今天在打太极拳,钟声晚招呼了声,问:“吃了吗?”
“没呢?”大爷一个跨步,颇有武林大侠几分,听说王大爷以前在部队上班,退休没事来分局看大门。钟声晚丢了一袋手抓饼在桌上,“那不打扰您了,买多了,这个奶我就不给您拆了,不好拿!”
“客气啦!”眉飞色舞的看上去挺高兴。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钟声晚问了嘴沈辞:“沈哥,大家呢?”沈辞眯着眼睛抬头看上去没睡好:“老宋昨天夜班,早晨回家休息了;刘哥去医院盯梢,其他人还没来呢?”
“那行,吃早饭?”钟声晚拆了一瓶豆奶递给他,沈辞叼着块千层饼问她:“你家庭条件不差吧!怎么想着干外勤。”
钟声晚拿了袋没放辣椒的手抓饼,早晨出门急都没吃早餐,想着干脆自己也吃手抓饼算了。她边啃饼边说“沈哥看起来就是个有能力有胆识的人,怎么来干外勤。”
“那不一样,我是个男人……”话没说完就被钟声晚打断,要是陈苍大概又要扣她的分:“一样的,想干就干咯!沈哥大家都有手有腿的,没有什么是别人能干,我不能干的。”沈辞张着嘴看她,吃人手短,半响嘴里吐出一句:“也是”。
郭利凭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已经面如死灰,整个人都在发抖,锁链之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陈苍盯着焦虑不安的男人,朗声喊道:“郭利凭”。
“哎”
钟声晚趴在监控上盯着陈苍看,陈苍正凶巴巴的吓唬郭利凭,突然有种有人在背后看他的感觉,皱眉往监控上一扫。钟声晚今天拿了一根橙色的胡萝卜笔,她整个人一僵,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黑色的笔。
陈苍突然在耳麦里说话:“小实习生?”
“哎”钟声晚身体一直,语气不自然的紧张起来,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发现。
“带着你的笔和纸进来听课。”
郭利凭低着头,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陈苍也不催,带着手套玩着一部粉色的水果手机,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和沈辞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喝口水吧!”沈辞语气不知道比陈苍好多少,郭利凭哆哆嗦嗦的拿着纸杯,然后他就想被点了穴,瞪着个眼睛,纸杯“啪”的掉到地上,“我……我……”结结巴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苍终于没有玩那部水果手机,抬头看向郭利凭,举起手机问:“眼熟吗?”陈苍搁武林故事里说不定是位大侠,还没登场人就被他吓傻了,本来郭利凭就是三棍子问不出一个屁的人,现在看样子都快吓傻了。
陈苍拿起一张从某洗浴中心优秀员工上扣下来的两寸照,翻过来面向郭利凭问:“你和王娟是什么关系?”钟声晚觉得郭利凭都快哭出来了,脸红的像是快炸了。
终于他绷不住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警官我自首能不能少判几年?”陈苍冷哼了一声,凑在耳麦边问:“嫌疑人早上是我们的人请过来的,还是他自己打包行李来的呀?”
沈辞和他一唱一和的:“啊,不是文队领着几个警校的学生拷来的吗?文队他们还被碰他,他就要死要活的,要撞墙证明自己的清白。”
郭利凭人都傻了,陈苍终于放过他:“不过只要你老实交代,这些都会记录在案,法官也会参考的。”这话在郭利凭耳朵里就是能够通融的意思,瞬间倒豆子一样的把犯罪过程交代了个遍。
钟声晚听到后面笔记都不记了,她忍不住吐槽道:“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没儿子怎么了,你住的房开的车都是你老婆家的,连工作都是她姐夫给你找的。皇位都没有还整这一套,呸!就你还买杀人骗保?”
审讯室里落地可闻,记录员敲键盘的手都停了,“陈队这也要记吗?”
陈苍瞥了眼横眉冷对的钟声晚,冷静开口:“记,小实习生敢说就不怕被记。”郭利凭在女人面前突然就横起来,张嘴就骂:“你个小婊子养的,你瞎说什么?”陈苍脸色一变,拍了下记录员的肩:“记,郭利凭言语辱骂人民警察。”
周围的空气一凝,郭利凭又缩在椅子上,陈苍冷冷的盯着郭利凭开口:“刚刚钟警官少说了一句,我替她补上,你连杀人工具的钱都要你老婆付,那二十四块两毛用的是老婆的卡吧!没什么别的意思,别介意。”
其实钟声晚说完她就后悔了,钟钦州来之前就交代她,控制点自己的嘴巴,别想什么说什么。
几个民警上来压住郭利凭,他将在看守所里等待他最后的审判,顾辞跟在后面走了出去,回头看了眼钟声晚,陈苍坐着没动:“把门关下,还有监控。”
审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陈苍从桌上拿起他的笔记本,随手拿了只分局统一发的笔,在上面写下:90分,钟声晚忍不住伸长脖子瞄了一眼。
“一个警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本来准备给你打不及格,可是我觉得你说的没错,郭利凭确实是个人渣,所以只给你扣十分。”然后他伸出手问:“昨天的便签呢?”钟声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给他,陈苍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贴纸,觉得不好意思又解释到:“我小侄女给我的。” 然后钟声晚就看见,他的顶头上司,从贴纸里撕出了一朵小红花贴在她的手背上:“希望你继续好好学习,不要考低分就消极学习。”然后在便利签上写了:100分。
钟声晚盯着陈苍的脸,觉得男人真是太可怕,太具有迷惑性,怪不得她爸老念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钟声晚盯着手背上的小红花轻轻的撕下来,贴在本子的第一页空白页上,收集十朵召唤神龙。
文鹿在女儿的陪伴下,在警局的法医室里见了女儿此生的最后一面,从此便只能天各一方了。她从喉咙里吐出了轻飘飘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孩子没能给你完整健康的身体。
杨慧娟小时候老喜欢蹲在家里的阳台上,透过缝隙看小朋友们跳皮筋,前一天她在幼儿园晕倒了,小青老师看上去很年轻,她一边抖一边抱着她安慰道:“娟娟别怕,老师在。”然后他就被每天坐门口拿手电筒看嘴巴老师送到医院里了,所以她今天不用上学,爸爸妈妈在房间里吵架,妈妈说她不想上班了,要专心照顾她,所以她很小就知道,躲起来吧!没有她周围的人也许都会好过些,班上叫小花的女生看见她,朝着她挥手,娟娟站起来,朝着她甜甜的笑。
郭利凭的脑子有点乱,太害怕了,他想起一年半之前他妈哭着脸说他没用,现在都没有一儿半女的是不孝。又闪过他妈领着他到洗浴中心找王娟,想起王娟身下来的大胖小子。最后他觉得一不做二不休,这一年里药都给她调包了,发病好几次都就活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盯着杨慧娟吃药的手,突然神经质的笑起来,巨大的惊吓导致杨慧娟很快就抽动起来,药也被甩了出去,附近没什么车和人,他干脆把油门踩到底,整个人往后仰,再见了!
杨慧娟握着手里的药,想起母亲的话:在努力一次吧!郭利凭在那一瞬间突然转过头看她,颗粒顺着喉咙往胃里滑,他觉得不舒服,药已经在动荡中滚了出去,郭利凭突然笑起来了。
杨慧娟又觉得有些悲哀,不过还好,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爱是不纯粹的,不然那么爱我的母亲,怎么会有时候也露出些愤懑呢!
她忘记和妈妈说,她不恨她,从她的出生只是为了爱她,爱到理解她情绪无法控制时,流露出来的狠,如果她是个健全的,或者是个男孩子会不会父亲就不会抛弃她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