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送人离 第13章 初十二

沈阳恒再醒来，又是一个黑夜。

这一天天过的日夜颠倒，都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时候了。沈阳恒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身子都有些软绵，勉力闭着眼睛支起身：“如今是初几了？”

也不知道距自己的死期，还有多久的时日可活？

“今日是......初十二。”

是一个轻柔清丽的女声，一个陌生又熟悉......却不该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

沈阳恒哼笑一声，睁开眼睛，也轻轻道：“原来，初十二了。”

身上的锦缎棉被，眼前的素雅床幔，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陈设，都在告诉沈阳恒，这里不是往日他呆着的地牢。

沈阳恒目光移开，看见桌沿上放着一颗光滑的石头。

那颗阻碍他逃走，引诱他入局，害他相思不得的石头。

朱丹玉见他盯着那颗石头不说话，不自然地开口打破静寂：“牢内阴寒，大夫说说你低热不止，再在那处住恐怕会加重病情，所以才将你移到这处......”

“终有一死的人，还会担心什么病重吗，”沈阳恒低低一笑，“长公主说笑了。”

“算我多管闲事，行了吧！”听了他的话，朱丹玉心中莫名起了火，又探究不到缘故，言语里多少带了点怒意。

沈阳恒突然问：“公主怎么会还留着它？”

“留什么！”朱丹玉还在生闷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沈阳恒没再说话，室内陡然静寂下来，朱丹玉也突然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她在做什么？嗔怪？

朱丹玉又羞又气，沈阳恒眼眸却带了点笑意，眼中笑意越来越甚，他本就匀润俊雅的面旁像是被镀了光，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也不等身边人开口，沈阳恒伸手摩挲着光滑的石背，自顾自把话说了下去：“多谢长公主能替我将它保管至今，如今物归原主，我也早没什么憾事了。”

没什么憾事？

“是啊，早该物归原主了！”朱丹玉猛地从床榻边站起，退远了几步，脸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了点恼怒。

这样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她也只不过顺手保管了它三年而已！

这样一番话后，两人一番大眼瞪小眼，又陷入了沉默。

沈阳恒眉间突然皱了皱，目光移至窗边。

“既然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你还是好好休息着吧，”见沈阳恒避开自己的目光，朱丹玉以为他是不想与自己多言，硬邦邦地扔下一句问候，转头便出了门，“朱广，走了！”

朱广正想训诫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子，闻言应了一声，旋即跟上。

侍卫木着半边脸，顿时觉得死里逃生，偷偷往里间看了一眼，“丞相觉得身子好些了吗？”

“好些了，”沈阳恒目光微暗，“子时已至，夜色太晚了，长公主身边又只有一个人，你去送送，我这边没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盼走了师傅，丞相却要自己赶着去找骂！

侍卫哭丧着一张脸，却也不敢不应，还是去了。

确定侍卫的脚步声走远，沈阳恒才开口道：“陛下。”

话音刚落，一柄冰凉的冷剑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脖颈上，月光静静划过，似乎照亮了点血色。沈阳恒余光一晃，瞥见了身后的黑衣。

和帝慢慢从窗边显出身形来，目光冷冷。

是了，如今的陛下手握天下，城府深沉，再不是那个余怒之下杀人的青年了。

就算要杀人，也不会亲自动手。

“既然长姐下不了狠心杀你，”和帝侧脸拢在月色里，慢慢道，“那就由朕来解决这一切。”

桌边杯中沙漏即将漏尽，擒住沈阳恒脖颈的手也紧了紧。

沈阳恒苦笑一声。

瞧，初十三也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