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清音从深沉的梦境中惊醒,她的脸庞如同被风雨侵蚀过的白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泪水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滑过她白皙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她的眼眸此刻空洞得仿佛能吞噬一切,闪烁着无尽的悲伤和迷茫。
谈清音捂住胸口,那里的疼痛如同被尖利的刀割开,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被无情地抽搐,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疼痛是如此强烈,仿佛要将她的心脏撕裂开来,让她的灵魂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无法控制自己的颤动。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动着,每一次抽动都像是心头的疼痛在无情地啃噬着她。她尽力压抑住自己的哭声,但那从喉咙深处涌出的哽咽,还是无法抑制地溢出唇边。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床头。谈清音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眼里尽显疲惫,她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红肿的双眼,憔悴的面容,眼下的黑眼圈如同两道深深的沟壑。她从化妆盒中取出粉底,轻轻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试图掩盖住黑眼圈。
……
清晨的阳光洒在繁忙的早市上,金色的光辉与各式各样的摊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特有的市井气息。
谈清音走在街道上,满脸带着疲惫感。
突然,一声沉闷的“嘭”声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过去,只见老婆婆的身影摇晃了几下,然后整个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路上。
谈清音被声音惊的抬头看去,篮子里的蔬菜滚落一地,老婆婆的身体无力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刻。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双眼紧闭,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急促。
那一瞬间,谈清音的脑子里闪过的全是奶奶被车撞出十多米,孤零零的躺在血泊里,无人靠近,一个女孩在奶奶的旁边哭喊,“那个女孩是谁,是谁,是我吗?”谈清音自问。
一个女人说:“快打120啊”
一个男人说:“打了打了”
女人:“快谁上手扶一下老太太”
男人:“我可不敢,要扶你扶”
……
人越围越多,但是他们只是围观,没有人上前,甚至有许多人都拿出了手机拍了视频,更多的是讨论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谈清音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内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击中,她看到了那天的自己,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的浑身冰凉,仿佛置身于一个寒冷的冰窖之中。
谈清音迅速挤进人群,蹲下身子,轻轻扶起老婆婆。她用手轻轻拍着老婆婆的脸颊,轻声呼唤着:“婆婆,婆婆,您怎么了?”老婆婆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有了一些反应。谈清音心中一喜,她赶紧从老婆婆的衣兜里找出了一瓶药,迅速打开瓶盖,将药片送到老婆婆的嘴边。
同时,她抬头看向周围的人群,请求的说道:“请你帮我打个120!”人群中的一位年轻人立刻掏出了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间里,谈清音一直守护着老婆婆,时不时地拍拍她背帮她顺气,不停的叫着她。
终于,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从车上跳下来,将老婆婆小心翼翼地抬上车。谈清音紧随其后,一路上紧握着老婆婆的手。
抵达医院,老婆婆就被推进了手术室,谈清音坐在抢救室外边的椅子上焦急的等待。
抢救室的门紧闭,抢救的红灯亮着,谈清音双手紧握着,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抢救室的大门。
她在想如果奶奶及时被救治是不是就不会去世了,她就还有奶奶陪着,为什么那天没有人愿意帮助她,为什么她的奶奶菩萨一般的心肠,一生没做过恶事,好人不能平安,恶人却可以得到和解。
杨烬正在公司忙碌地处理着一份紧急报告,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医院打来的,心中不由得一紧。他迅速接起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急切而紧张:“您好,是杨烬先生,您的外婆突然晕倒在早市,现在已经被送到我们医院抢救,请您尽快赶来。”
杨烬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急忙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出办公室。一路上,他的心跳加速,思绪万千,不断祈祷着外婆能够平安无事。
当他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急切地寻找着抢救室的位置,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那扇紧闭的门。
就在此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谈清音。
杨烬看着站在抢救室的门外的谈清音,注意到了她的眼睛红肿,眼底的黑眼圈很重,脸色有些苍白,这种病态的苍白却给她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美感。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几缕发丝轻轻地贴在她的脸颊上,更显得她柔弱而憔悴。
杨烬在来的路上已经让李简调查了今天在早市发生的事情,自然知道是谈清音救了他的外婆。
杨烬抬腿朝谈清音走了过去。
当杨烬的皮鞋出现在谈清音的视线中时,她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杨烬看着谈清音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晶莹剔透,他还看到了那双清眸里透着一丝绝望。他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他轻轻抬起手,手指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杨烬的动作让谈清音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她的泪水像珠子一样一滴滴的滴下来。
杨烬伸出手,轻轻地将谈清音搂入怀中,谈清音的头靠在杨烬的肩头,她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像是从心底涌出的悲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也许是因为回忆中奶奶的慈祥面容,也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出现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和依赖。
杨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让她的泪水在他的肩头滑落。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似乎与谈清音同步。
杨烬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作渐渐平静,哭泣的声音也慢慢消失。他轻轻松开手臂,低头看去,只见谈清音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双眼红肿,显然是哭得很累了。他心中涌起一股温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问道:“累了吗?”
谈清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在杨烬面前表现得太过脆弱了。然而,杨烬并没有因此嫌弃她,反而更加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带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并肩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显得格外安静。谈清音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她想起了自己和杨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医院,她虽不是很了解杨烬,但是她知道杨烬并非一个温柔的人,她还是不要过多接触的好。
她抬起头,看着杨烬的侧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俊美。她不禁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烬转过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说道:“才想起问我,我还以为你只顾着哭了。”杨烬捏着谈清音的脸说“小哭包”
谈清音将脸撇向一边,不看他,嘟囔道“你才是哭包,你全家都是……”
谈清音的动作逗得杨烬好笑,还没等杨烬笑出来,抢救室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杨烬和谈清音紧忙围了过去,杨烬问道“医生,我外婆现在情况怎么样”
谈清音听到杨烬称外婆,她并没有惊讶,在杨烬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里边的人极有可能是他的外婆。
医生双手交叉位于前方叙说道“老人家的病情已经稳定,但是不排除在犯的可能,你们夫妻两个在平时应该多多关注老人家的情况,最好是每天都要测一次血压,还有饮食尽量少油少盐,其他注意事项主治医师会说”。
……
病房外
谈清音叫住杨烬“杨烬,既然婆婆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那我就回学校了”
杨烬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打断“不用送”谈清音拒绝的很明显。杨烬眼里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叫了“李简,送一下谈小姐”。
谈清音这回没有拒绝,她是有分寸的,知道见好就收。
杨烬看着谈清音那决绝的背影,无声的勾了勾唇,知道人影消失他才转身回到病房。
……
谈清音经过了一个星期的努力,没有收获到任何有利的证据,询问的人不是闭口不谈就是以“不太清楚”为借口拒绝交流。
但是谈清音还是在众多拒绝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沈烟
……
谈清音踏入网吧,喧嚣的声音和闪烁的灯光瞬间包围了她。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室内,然后定在了那个角落。
少女身穿一袭黑色短裙,红唇微张,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魅力。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丝狡黠和自信。她的左手轻轻扶着电脑,右手则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显得深邃而又迷离。
谈清音可以确定她就是沈烟。
沈烟正坐在电脑桌上,她的腿随意地搭在一个少年腿上。少年身着纯白T恤,清澈干净,利落的黑发垂落,微微遮住眉眼,那双望过来的狭长黑眸冷冷清清。
“有人来,找你了”沈熠抬手将沈烟的腿从自己身上扶了下去,站起身来,伸手抱起少女放在了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沈烟勾唇一笑,媚态横生,拉低少年的衣领,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笑着说“回家记得给我打掩护,我的好哥哥”。
沈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在经过谈清音身边时,沈熠说“所有人都可以是,但她不是”
谈清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什么”所指,少年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谈清音在沈烟面前站定,看着眼前的人低头玩着手机,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谈清音问“沈烟,我想知道尹念为什么会被霸凌”
沈烟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谈清音,嘲弄的勾起唇角“你想知道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哼,可笑”
谈清音并没有因此恼怒,还是像刚才一样询问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点什么,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不说?因为旁观者太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因为所有人都选择沉默,所以施暴者就会更加变本加厉”
沈烟玩着自己手里的火机,平淡的说“你说的没错,旁观者是很多,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学校领导老师的放任,家长的打点,才让有些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也许你说了,下一就变成你了,谁还敢说呀,您说是吧”
谈清音听着她说的话,好似是在嘲弄,实则是在陈述事实。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就能看的如此清楚。
“我也要回家了,最后奉劝您一句”“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决心要做这件事情,最好还是早点放弃”
在沈烟离开后的十分钟里,谈清音的脑子一直在回想沈烟说的最后一句话。
校园霸凌的开始很多时候只是一些小事,可是这些小事在正直青春的孩子们眼里就是可以霸凌的理由,就比如我喜欢人为什么喜欢你,为什么老师表扬你,而批评我,为什么你比我漂亮,为什么你变得那么不合群……这些只不过是虚荣心过盛。可是你正值年少为什么会怕比你优秀的人。
一次错误可以改正,可是一个错误多次犯,也许就变了性质,错误就不再是错误,而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