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霍激动站起身,“听闻晋城的糕点都是做成瓷器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晋城还有什么好玩的,快给我讲讲。”连霍说着朝水福走去,走至一半又跑回去拿马扎。
明落羽头靠在余千翟肩膀上声音发轻,“你明知道他要问什么,还装不懂。”
余千翟憋着笑,“我可不是个聪明人,哪像你。”
明落羽伸手敲一下余千翟的轻甲,“你暗讽我。”
“哪敢啊。”余千翟正正脸色,“明日到达晋城后,水福去暗中检查城墙,霍格带着将士们去瓮城歇脚,我俩跟着三殿下去会会谢太守。”
水福看向一旁的连霍道:“明日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你逛个够,我腾不出来手去盯着你。”
施起铭道:“连霍,你明日帮我带些好酒回来,多备点。”
连霍应下,折玉与众人相处多日,心中羡煞,“你们分工明确,不仅仅是能力如此,更是信任至极。”
折玉自打那日被余千翟警醒过后,安静不少,每日就跟着施起铭左右脚,也不大多说话。
霍格没有分给折玉眼神,“折玉公子是会说话的,想来定是跟井太守也是这般。”
折玉苦笑,“是啊,也是这般。”
余千翟拾些木棍扔进火堆,“都歇息吧,咱们不在晋城多做停留,明日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后日交接完用印就出发。”
阳光和煦,谢太守举着刚出窑的琉璃瓷器观察,突然接到通报,说三殿下的队伍到北城门了。
谢江赶忙往北城门去,见到施起铭等人也是规规矩矩办事,大小事情仔细汇报,问什么答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这让施起铭等人省心不少。
巡城过后,余千翟给谢江提出几处需要整改,谢江答道:“这就派人整出方案立即施行。”
谢江知晓紫江出事,但并不知内情,自知多问多错,双手奉上钱粮以及石炭。
“三殿下尽管放心,钱粮皆是出自官家,炭火也是晋城上好的。”
谢江办事严密且周全,几人在官署度过一夜,第二日阅军交接完用印便整装待发。
在队伍出发前,谢江叫住众人,“昨日刚出窑的七彩琉璃,里面有几套茶具做的尤为精美,我挑出三套赠与各位。”
施起铭不假思索道:“谢太守,无功不受禄,这瓷器您还是送往都城吧。”
谢江淡笑,“那老臣就奏表陛下为几位留出几套来,这样可好?”
施起铭点头,“那就劳烦谢太守了。”
谢江抱拳道:“老臣为国为君守卫戍边,倍感荣幸!”
施起铭留下一句“珍重”队伍扬长而去,余千翟回头看向队伍末端,看不大清索性脱离队伍,“我去后面看看。”
走到后面果然看见不该看见的人,无声叹口气。子归正跟着连霍坐在军资车的空板上说笑,并没有注意到余千翟已然注意到他。
余千翟答应过明落羽不强求子归,夹夹马肚子赶去队伍前方,顺道跟车勤队的负责人赵来交代,“多照顾照顾后面那个小的。”
赵来应下,“是!”
深秋夜晚的风有些刺骨,明落羽从上次换掉他母亲给他做的衣衫后,布料照比那些浅色衣物的布料好上许多,这让余千翟省心不少,不用担心明落羽会不会因为穿的少而冻着。
“今年冷的要比往年早。”明落羽围着余千翟的轻甲来回擦拭。
余千翟掀开壶盖检查里面的沸水,“这些时日你先挺一挺,等到安阳城我让水福去买些动物的皮毛回来,”说着将沸水倒入汤婆子,“给你做件厚披风。”
明落羽停手看向余千翟,“你还会女红?”
余千翟把汤婆子拧紧,“我现学应该来得及。”
明落羽嘴角噙着笑,“猴年马月去了。”
余千翟朝床榻走去将汤婆子放好,语气轻快道:“我尽快,别擦了,歇息吧。”
营帐内安置火盆后温度增高,二人都只穿着里衣,余千翟双手附上明落羽的肩膀,透过里衣还能感受到后者的体温,余千翟就这么推着明落羽往床榻边走。
明落羽道:“我去跟子归说一声,让他别守在帐外。”
余千翟手上使劲,“不用告诉他,我已经跟连霍交代了,入夜就把子归带到他那去歇息。”
彼此翻身上榻,明落羽照例躺在里面,感受到脚下被褥的温热心情大好,余千翟将手放在他的胸口,明落羽开始揉捏起来。
余千翟道:“到安阳城咱们停留一日,带你去看戏。”
明落羽调侃道:“好啊你,私事公办”
余千翟道:“多停留一日不会怎样的,安阳城梨园世家中有两位是我的故友,咱们去给他捧个场。”
明落羽问:“那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余千翟道:“你有什么想看的。”
明落羽默然思考几秒,“点戏怕是对你那位故友不太礼貌。”
余千翟抽手把被子往上拉,将明落羽的胸口也盖住,继而把手放回原来的位置,“那到时候看他想唱什么,他唱什么咱们听什么,可好?”
明落羽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余千翟看不到开口道:“好。”
彼此听着双方的呼吸声,明落羽闭上双眼问:“今日谁值夜?”
余千翟答:“霍格第一个当班,水福第二班。”
“你是第三班?”明落羽侧头面对余千翟。
余千翟摇头,“三殿下说他休息够了。”
明落羽应声而笑,“你是不是吩咐下去有什么事不要来主营帐这边。”
“你懂就好,睡吧,有什么事让三殿下去顶着。”
黑暗笼罩整个营寨,微弱的火光随风摇曳,将士两条腿不停歇的捣,“三……下,……殿下,三殿……”
施起铭顶着张黑脸掀开帐帘,“那么大的主营帐你不去,来我这作甚。”
将士不卑不亢,“回殿下,余主领下过军令,今夜天塌下来也不要去他那里。”
施起铭下巴左右移动,将士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
“出什么事等着。”说罢,施起铭转身走回营帐内,一盏茶左右,穿戴好走出营帐,跟将士去查看状况,施起铭暗自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施起铭连着值夜到第九日,随便吃几口便起身说要去歇息,余千翟叫住他,“三殿下。”
施起铭像是游魂一样转过身看着众人,寻找声音的源头,余千翟憋着笑,“三殿下,今晚不会有人扰你的清梦了。”
施起铭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快步回到原来的位置,“你早说啊,这么重要的好消息。”
“今夜我跟落羽值夜,你们好好歇息一晚。”余千翟转动架在火堆上方的野鸡。
“最后一班我来换明公子。”水福起身用小木棍戳戳包裹着野鸡的叶子。
“还是我来换明公子吧,水福你好好歇息。”霍格说。
“我习惯了,明公子不用值夜,我们来就好。”水福说。
余千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随后把烤好的野鸡取下来,“就这两晚,等过了安阳城还是跟以前一样,咱们三个值夜,三殿下跟落羽去睡。”
霍格不太适应,在都城无论再累,都不能让比自己高的官比自己多干活,他知晓自己身份低微自然不敢懈怠。
水福虽然值夜,但白日赶路他也是跟着车勤队在后面扯懒,自打车勤队换人,他能操心的事更是少之又少,平日军资损耗也是赵来统计好直接上报给他,闲时一睡便是一个白日。
余千翟扯下一只鸡腿递给明落羽,“霍格好好歇息两日吧。”
水福伸手扯下另一只鸡腿坐到霍格身旁,“我家公子都说让你好好歇息就不要推了。”
霍格疑惑压低身子问水福,“为何啊?”
“……”水福有些无语,“老霍啊,你要明白,这外面的军队跟都城的军队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的,我家公子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他让你歇息那就是让你歇息。”
霍格听罢先是指向水福手中的鸡腿,“你到底吃不吃?”
水福握着鸡腿的手往后躲,霍格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告诉我不用推辞,那你为什么推?”
自从水福知道余千翟与明落羽的关系,他自然对明落羽上心,长叹一口气不知如何解释。
思来想去只好把自己推出去,“老霍,实不相瞒,我在车勤队的日子你想象不到。”
水福起身顺手拿上马扎,快步至连霍身边,将手中的鸡腿递给后者。
连霍惊喜的抬头看向水福,“给我的?”
水福表情有些不耐,但语气却是轻柔,“这好东西就两个,你不吃我吃了。”
连霍赶忙接过,“吃。”
众人散去,留下余千翟与明落羽,寒风拂过,早已谈不上轻柔二字。
明落羽感觉身上一重,继而视线中出现发白的银甲,余千翟蹲下身,将披风系紧。
披风边缘带着毛绒的白领,刮的明落羽有些痒,继而怀中又出现热乎的汤婆子。
明落羽有些无奈,“我没你想的那么冷。”
余千翟坐回明落羽身旁,“现下感染风寒可不易好,”说着拍拍肩膀,“睡吧。”
明落羽靠在余千翟的肩膀上浅眠,夜深不知几时,余千翟将明落羽打横抱起送回营帐,清晨露水过重,余千翟怕明他寒气。
明落羽睁开双眼,只见余千翟的下颚线,安下心沉沉睡去。
队伍到达安阳时已是午后,此次队伍从南城门进城,钟太守恰巧不在,太守府的吴军师接到众人。
“我们太守特意交代我们在此等候诸位,不仅仅是南城门,四处城门都派去得力的,就是为了能够接到殿下与两位主领。”
施起铭摆手,“吴军师,去通报钟太守过来,今日下午去巡城。”
吴广泉脸上堆着笑,“是这样,三殿下,钟太守家中临时有事,恐怕不能及时赶到。”
明落羽声音寡淡道:“什么样的家事能让钟太守有这么大的胆子把我们晾在这?”
吴广泉笑容有些僵硬,“钟太守在此等候诸位多日,迟迟不见书信,赶巧今日家中有大事不得已才赶回去。”
“吴军师这是在怪我们悄无声息的到安阳城?”余千翟目光停留在吴广泉身上,犹如一只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吴广泉脸色稍变,继而施起铭的声音传来,“吴军师这话倒是提醒我,前些时日刚到晋城时谢太守也在城外等我们,不过谢太守没吴军师这般好运,他找错城门了。”说罢扬起嘴角俯视吴广泉。
吴广泉尚未回话,明落羽紧接道:“只可惜这般好运钟太守没摸到,反倒是吴军师摸到了。”
“老奴运气一向很好,将士已去通报,钟太守随后便到。”说罢,吴广泉转身压低声线对将士道:“还不快去通报太守大人。”
将士听后抬脚要走,被吴广泉拉住,“告诉太守大人,这几个小的可不是吃素的!”
吴广泉斟酌道:“殿下与两位主领人不妨先随老奴去城内逛逛。”
施起铭道:“无妨,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吴广泉先是点头应下,随后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还不看坐,没看见三殿下站在这里多时了吗?”
余千翟道:“趁着钟太守没来,不如吴军师给我们讲讲安阳城的兵力布局?”
吴广泉闻言犯难,说就是越俎代庖,不说,他身为军师却对城中军事一概不知。
吴广泉挑了一个折中的说法,“回禀余主领,老奴只是太守府上的军师,这兵力布局乃是城中大事,老奴岂敢妄言。”
明落羽道:“既如此,吴军师在这作甚?”
吴广泉弯下腰身,“自然是迎接诸位远道而来。”
“哦?”明落羽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你刚说你是太守府上的军师,难不成钟太守想把我们安顿在太守府?”
吴广泉来不及应答,施起铭开口道:“那这不对啊,我们此行是代天子的军队行事,把我们安顿在太守府?岂不是要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余千翟紧接道:“看来钟太守身在安阳心在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