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肆醒来的时候嗓子有点涩,嘴里还有股淡淡的茶味。
休息室里没有开灯,乌黑黑一片,四周很安静。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沉。
他感觉眼睛肿肿的,很不好受。
在枕头下面找到手机,刚按开电源键,佛主开了光似的手机屏幕瞬间刺得他两眼一闭。
闭着眼睛把手机亮度调低后,他才看了眼时间。
22:39。
这么晚了?
贺松余怎么没来叫他?
……肚子好饿。
他把床头灯打开,下床穿鞋子,关掉灯后又往休息室外面走去。
整个办公室都很黑,出了办公室之后都还是黑的。
公司会定时熄灯,为了省电。
时肆用手机手电筒照路,往电梯的方向走。
从公司里出来,他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扭头往餐馆走。
找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些看着好吃的,然后才打开有小红点的微信。
余:我有场宴要参加,你醒了就给我打电话,别离开中心区域
余:我可能很晚才回去,你先自己找东西吃
余:[转账]10000元
14:[转账]已收款
收完钱后,时肆又给贺松余打电话。
打了两次才接。
“喂?”贺松余的声音传出。
“我在餐馆了,还没上菜。”时肆的喉咙还是有点沙沙的,他刚刚喝了口餐馆的茶,已经好了点。
“好,你照顾好自己,我这边……”贺松余话还没说完,就先传来了一位女孩子的声音。
“贺董,您看我今天的裙子好不好看呀?”声音娇滴滴的,而且传的很清晰,估计距离听筒很近。
贺松余会让人靠他那么近吗?
“在忙,先挂了。”贺松余说完,没等时肆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
时肆抿了抿唇。
哦。
在忙。
哦。
他用筷子不服气地戳着碗。
在忙。
在忙。
在忙。
讨厌鬼。
时肆眼睛很不争气地又红了。
干嘛啊,贺松余嫌他烦了吗。
哦。
关时肆什么事。
烦就烦。
就烦。
烦死了。
时肆放下筷子,突然不是很想吃东西。
打算刷手机发泄一下苦闷,一条微博就被推到了他手机上。
[爆]//飞鱼新上任董事长贺董被安排和苏氏小姐相亲//
[热]//贺董和苏千金门当户对,宴会上几乎没有分开过//
时肆点进去看,入目而来的先是一张图片。
贺松余撑着下巴,看着对面坐着的一位女生,两人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那位女生虽然没有被拍到正脸,但是时肆认出来了。
是贺松余生日的时候要送他生日礼物的那个女生。
评论区还有一堆人是在夸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希望这门婚事能够金婚。
当然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男友粉和女友粉在下面破防。
时肆关掉手机,不看了。
讨厌鬼。
贺松余居然为了别人挂他电话。
他越想越气,又把手机打开,把贺松余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讨厌鬼!!
他这辈子都不要和贺松余好了。
时肆吃饱饭后就打车去了高铁站。
高铁站在中心区域这一块,不会被坏人盯上。
幸好高铁这个时间还是有车的,他买了张西海的车票,就在等车处等车。
他再也不要和贺松余好了。
*
贺松余来参加的是苏董事长的生日宴。
苏董是苏欣然的爷爷,今年七十大寿,在贺松余年少时很照顾他,所以贺松余理所应当来参加这场宴。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苏欣然为了和他在一起,能不要脸到去求苏董来劝他好好看看苏欣然。
贺松余自从被强行塞了生日礼物以后,苏欣然就一直明里暗里地来打扰他。
尽管贺松余再三强调表示过自己有喜欢的人,并且已经在一起了。
但是苏欣然不信,因为她没见过贺松余身边出现过女生,以为这只不过是贺松余拒绝的借口。
时肆在西海的那段时间,苏欣然总是寄东西或者本人到公司来刷存在感,甚至不知道从哪打听了贺松余的行程,制造偶遇。
贺松余怀着对苏董的情分才没对苏氏做什么的。
这一次也是基于情分才愿意和苏欣然说两句,他打算在这次宴会上把话全部挑开了说。
他和苏欣然说了很多,苏欣然一直在说她自己有多好,不试试怎么知道?
而贺松余的说辞就是,他喜欢男生,并且和喜欢的男生已经在一起了。
时肆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贺松余接起,就被苏欣然趁其不备靠近,还说了句话。
贺松余没在意苏欣然说了什么,但是被她突然的靠近激得一颤。
他蹙了蹙眉,和时肆说了句在忙就挂了电话。
他站起身,和苏欣然拉开距离,神色终于透出不耐烦:“苏小姐,想必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苏欣然看着贺松余,眼里泛出一层水花:“贺董,我追你这么久了,你敢说你一点都没有动过心吗?”
“没、有,”贺松余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对你们家下手,是看在苏董的面子上。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我和你在宴会上见面这件事,导致我对象,误会我了,你们家,家底我都给你抄干净。”
说完也不看苏欣然什么表情,朝苏董的方向走去,打算和苏董解释这件事。
刚说没两句,他就接到了李齐观的电话。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先失陪。”贺松余和苏董说完,就往看台走去。
那边没什么人,很安静。
“你看微博了吗!!!”李齐观的声音非常的急切,“我就操/他妈个西红柿了!我还以为她们最起码在宴会结束之后才会买热搜!我操,时肆他妈的在买高铁票了!你再不来你老婆就要跑了!!”
贺松余眉心一跳。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泛上来的烦躁,淡声道:“删词条,撤热搜,去跟乘务员沟通,别让时肆上车了。”
“知道!我这边的人正在找乘务员了,有个乘务员好像认识你,他去找时肆了!”李齐观说。
电话挂断,贺松余低头一边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一边往回走,到苏董面前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勾出笑容,说:“抱歉苏董,这段时间我会做不止一件对不起苏家的事情,如果您非要问理由,我建议您好好问问您的孙女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当晚,在撤热搜之前,贺松余那个一向都是由公司营销的微博账号第一次发表了由贺松余本人发的言论。
他转发了最热的那条词条微博,说:“假的别信,我有对象。”
又转发了带着照片的那条微博,说:“我没有和她全程待在一起,苏董让我和她好好谈谈我才坐下来谈的。”
1楼:hahahah贺董给我一总求生欲特别强的报备感[doge]
2楼:贺总:我就参加个宴会,我老婆怎么没了??
3楼:歪个楼,你们难道都不震惊贺董居然有对象吗?
A回复3楼:hahahha整个公司都看得出来他有对象啊,看见苏小姐的微博之后我都已经替贺董感到爱情凉凉了
B回复A:不止,苏家这次估计也得凉凉
4楼:在现场,飞鱼前台工作人员,我很有话语权,经常看见苏小姐来我们公司找贺董,还寄东西到贺董办公室,但是全都被贺董拒了。苏小姐来过一次之后贺董就明确命令过不让苏小姐上楼
5楼:在现场,我钟秘书,目睹过非常多次苏小姐制造偶遇,然后贺董每次拒绝的理由都是“我有对象”,但偏偏苏小姐不信
C回复5楼:这是要变成苏三的节奏
6楼:好奇问问,贺董的对象是谁啊?怎么公司里的人都听过,外面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D回复6楼:同问
E回复6楼:同问
…………
*
时肆不理解。
他看着面前的乘务员,问:“意思就是说,我这张票的高铁在半路断轨了,我得等明天的车?”
“对,”乘务员歉意地说,“我们会给您补票,您稍安勿躁,我们这边也是刚收到的信息。”
时肆抿了抿唇,又问:“我换乘吧,有到淀城的车吗?我到那边之后再打车去西海得了。”
淀城就在西海隔壁。
“十分抱歉,到淀城的车已经过了末班时间了。”乘务员说。
时肆的表情蔫了下来:“好吧。”
他说着,站起身往高铁站外面走。
他转身以后,乘务员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兄弟,干的不错,”李齐观带着黑色帽子黑色口罩地从旁边串出来拍拍乘务员的肩膀,抽出两张100拍到乘务员手里,说,“辛苦您了,我还要去追人行踪,再见。”
*
贺松余的司机正在火速飞车中,而贺松余本人打不通时肆的电话,微信也被拉黑了。
幸好李齐观及时给他汇报消息,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杀到西海去。
“贺总,到了。”司机停下车。
“辛苦你了。”贺松余说完,开门急匆匆下了车。
跟李齐观开了位置共享,时肆在哪李齐观就在那附近,贺松余很快对着共享找到了时肆的位置。
贺松余看到人后,关了位置共享,打了个手势让李齐观走,李齐观用口型吹了个哨,转身离开。
*
时肆在路边打车,总感觉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但他每次回头都没看见人。
他觉得应该是桥洞那边的新闻影响到他了吧,有警惕心也算是好事。
就在看到一辆空的出租车,他即将招手叫停时,一只大手出现在了腰间,把他整个人向后一搂,然后紧紧桎梏在怀中。
熟悉的柠檬香将他包裹,他没挣扎,但也没回头看身后的人,只是低头看着地面,整个人都泄了气。
他知道自己有点任性过头了,他应该等贺松余回来再问的。
但是他生气的时候脑子不在线,没想那么多。
“时肆。”贺松余的声音落在脑后。
“嗯。”时肆小声应着。
“我们回家好不好?”贺松余的声音带着些害怕,又有点委屈。
“……嗯。”时肆在他怀里转了一圈,面对着贺松余,然后也抬手把人抱住,一晚上的委屈又挤出来了,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贺松余心疼地抱着时肆,温柔地哄着人:“不会的,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没事了啊,不哭不哭。”
“我没哭!”时肆在贺松余的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好好好没哭没哭。”贺松余搂着人的腰把人抱起来,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回家了啊。”
时肆搂住贺松余的脖子,把脸埋在贺松余的颈窝里,小声抱怨:“讨厌鬼。”
“嗯嗯嗯,我是讨厌鬼。”贺松余说。
“讨厌鬼!”时肆用力捶了贺松余的肩膀一下。
“是是是。”贺松余任由他发泄。
打完那一下,时肆就又卸了力,软趴趴地趴在贺松余肩上,说:“也就我这么好哄了。”
“嗯嗯,我们时肆最乖了。”贺松余松了口气。
*
贺松余直接让司机开车把时肆送回了自己家里,给时肆放好浴室的水,找好换的衣服后说:“你先去洗澡,我处理一下苏家。”
“嗯。”在车里的时候事情被贺松余解释得很清楚,时肆现在也没那么不开心了。
看着时肆进浴室,贺松余先泡了壶茶,一边泡茶一边给黄秘书打电话。
“迅儿,”贺松余淡淡道,“苏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大家基本都知道了。”黄秘书说。
“叫钟景天去捣一下他们根基,李齐观和你去拿他们项目,做得到吗?”贺松余问。
“他们家要不是有苏董撑着早就不行了,”黄秘书乐呵呵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贺松余看见苏欣然的几个未接来电,接着又打来一个,轻笑一声,接起。
“贺董,”苏欣然带着很严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刚哭过一场,“对不起……爷爷叫我来给您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有对象……”
贺松余笑了声,靠到椅背上:“我没说过吗?”
苏欣然是在看了微博之后才知道贺松余真的有对象的,公司里的人基本都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那是您拒绝我的借口……”苏欣然很可怜地说。
“苏小姐,我早就提醒过你,就算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会把婚姻当儿戏,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谈恋爱结婚,”贺松余看着茶泡的时间差不多了,单手操作着茶壶,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道歉也没用,我对象今天晚上差点就跑了。”
说到这,他心情又不是很好。
幸好他早就让李齐观带着几个人在公司楼下盯着时肆,他这么安排最初只是怕时肆被贫民窟的人找到,到时候可以及时救助。
没想到还起了大作用。
苏欣然还想再求饶,贺松余却不想再听:“行了,你该想想怎么开辟新路或者又和哪一家联姻救救你们公司,剩下的我不想听。”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等时肆洗完澡出来,茶也好了。
“过来喝两口。”贺松余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时肆走过去,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眼睫下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肆,”贺松余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时肆的手臂,说,“我想公开。”
“嗯。”时肆回应,但并没有给出什么看法,只是单纯地表示自己在听。
贺松余又不要脸地搂住时肆的腰,脑袋贴到时肆颈窝蹭蹭他:“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一个名分啊?”
时肆微微笑了笑:“等我什么时候搞定我爸再说。”
贺松余亲亲时肆的脖子:“好。”
由于时肆刚睡醒没多久,他现在一点也不困。
他不睡,也不让贺松余睡。
当然贺松余本来就没打算这么早睡。
“唔,你陪我打游戏嘛?”时肆坐着靠在床板上,戳了戳身旁躺下的贺松余。
贺松余抓住他的手,说:“别整天学钟景天打游戏,被他带坏得连脏话都说得那么顺口了。”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会说脏话。
时肆腹诽。
说起来,时肆是高考结束之后才开始接触游戏的,以前没那么多时间玩这些东西,钟景天见他一直愁高考成绩,就让他和他一起打游戏。
钟景天还给时肆看了贺松余的账号,贺松余虽然不经常玩,但是段位还是很高。
钟景天说贺松余每次上线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每次都虐人,可虐可虐。
“你带带我呗,钟秘书说你打得可好了。”时肆抽出手,又戳戳贺松余的脸。
贺松余又抓住时肆的手,这次使力了,把人拉下来,按着人的后脑勺对准唇亲上去。
时肆碰到唇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新鲜。
他压着贺松余诶。
“你别动别动!”时肆突然往后避开,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到贺松余身上,说,“你别动,让我亲你。”
贺松余唇角勾出一丝笑:“好。”
时肆低下头,碰碰贺松余的唇,有样学样地学着贺松余平时亲他的感觉,用舌尖轻轻地撬开牙关,探进去勾住贺松余的舌头。
贺松余的身体顿时绷紧了。
时肆毫无所觉,专心地研究自己这一吻。
他咬咬贺松余的下唇,舌尖舌根杂乱无章地到处舔舔。
“唔……”时肆突然被贺松余咬了一下,他收回吻,看着贺松余的脸。
这张被无数人垂涎的脸,现在脸颊红润,唇色通红带着些湿润。
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眯,似乎很享受。
时肆被这张情迷意乱的脸勾得身体紧绷。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继续。”贺松余的手放到时肆的后脑勺上,将人往下压。
时肆便乖乖低头,继续琢磨这一吻。
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
互帮互助过后,时肆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贺松余侧躺着,给时肆揉揉手,略带歉意地亲亲时肆的唇:“我说就蹭蹭你又不乐意。”
时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贺松余只好无奈地说:“我的错。”
什么打游戏全都被时肆抛到脑后了,他不高兴地说:“我要睡觉了。”
“嗯,”贺松余把人捞过来抱到怀里,一边还帮时肆揉着手,靠在时肆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