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深处走,沼泽雨林里的植物愈发的密集,树冠之间连成一片,阳光很难透进来,整个环境光线非常的暗淡。
树根纵横交错,铺天盖地,长势骇人,上面绕满了藤蔓,藤蔓上又覆盖着青苔。
几人架空走在大腿粗的藤蔓上,潘子走在前面,砍着拦路的藤蔓。
滑腻的青苔好几次险些将人绊倒,得益于大家都是经常在野外活动的,几次都是踉跄了一下又迅速站稳。
雨林的潮湿,空气的闷热,让人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难受极了。
黎秭慕除外,她提着裙摆,走得很稳很悠闲,不禁让人怀疑她是来旅游的。
阿宁一直在关注着黎秭慕,吴邪和胖子也同样在暗暗观察。
这一路走来,她没有流汗,衣服仍旧干燥。
没有人能在这种气温和湿度之下不出汗。
哦,忘了,她不是人。
前行不久,前方出现了一些裹在树木中,突出水面的古建筑遗迹,由于时代过于久远,这些残垣断壁都已经成为不同形状的石块,大量藤蔓和青苔在这些建筑的缝隙里生根,将其包裹。
看露出水面的建筑顶部,都是一些简单的塔楼的样子。数量很多,高低错落,大小不一。
令人奇怪的是所有的这种“塔”上,都有很多的方孔,显然是当时建造时候打磨而成的。
方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约人是通不过,但是比人小的东西都不成问题。
黎秭慕突然不由分说的把吴邪身上的包给取了下来,自己背着吴邪的包蹦到了吴邪的背上,非要让吴邪背她,理由是不想把裙子弄脏。
对她这样的发言和累赘似的行事作风,别说是潘子了,就连一向对美女宽容的胖子都忍不了了。
“不是我说大姐,都啥时候了,你还管你那裙子脏不脏!”
黎秭慕把脑袋扭到一边,完全不想听胖子说话,跟耍赖的小孩子似的。
而吴邪却讶异的发现,明明是一个人加一个包的重量,反而比一个包的重量更轻,这更加佐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这段小插曲过后,一行人走进了这片遗迹里。
胖子在路过的时候,用矿灯向那些孔里照了照,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得下面有水声,不知道是通往何处。
潘子没空理会这些,催促快走,胖子也只好草草看一下就跟了上来。
越往里走,水下的淤泥明显地减少,水流也变得急了一些,水下的各种古迹遗骸就露了出来,水深大概只有两三米,无数的残垣断壁和水下繁盛的树根混在一起,形成了一副非常诡异但是壮观的景象。
绕过一棵大树,胖子突然惊呼了一声。
顺着胖子的视线看去,在左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怪脸,足有卡车头大小,脸上绿斑斑驳,大目高鼻,距离他们不到十米。
这看起来像是被包在青苔和藤本植物中的一座巨大的石雕。
胖子把灯光朝水下照去,石像几乎是被包裹在两棵巨大的龙脑香树中间,沼泽之内的部分完全被树根缠绕住了。在水底比较深的地方,同时被包裹住的还有一些形状很不规则,缩在树根里面的空洞。
此处的水流变大,也是因为水正往这个黑洞里流下去。
“这水流到哪儿去?难道这古城下面是空的?”
吴邪:“不是,这可能是以前城市下水工程的一部分,某些地下水渠井道还能使用,就会有这样的现象。”
胖子:“那这下水渠道通到什么地方去呢?这儿的可是低洼地带,再低就没有可以流去的地方了。”
吴邪:“古城底下可能有蓄水池。”
胖子:“这他娘的就是深挖洞,广积粮,咱们的西王母真不含糊。”
潘子:“但是这里雨量这么少,几年才下一场大雨,这么大的工程可能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他娘的管用吗?”
吴邪解释:“如果从短时间来看可能得不偿失。不过西域国家,有水便可以称王,楼兰号称西域大国也才几千号士兵。这里地形奇异,如果有大量屯水,就算国家规模不大也可以固守。你看这里的情况,这片绿洲肯定就是因为这样而形成的,树又可以固水,水又可以养树,当时的西王母显然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
几人就着这个蓄水池聊了几句,忽然身后的林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同时似乎有树冠抖动,树叶抖动声连绵不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密集的灌木中移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动静,潘子把枪端了起来。
“是飞蛾。”黎秭慕说。
“飞蛾能有这么大动静?”胖子说。
“爱信不信。”黎秭慕重新埋下头。
两句话的功夫,树林恢复了让人窒息的安静。
众人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走了没两步,突然胖子就“咦”了一声,道:“等等!”
“怎么了?”
胖子转过头,指了指身后的人面鸟石像,问:“刚才它的脸是朝哪儿的?”
众人顺着胖子的视线看去,那石雕的脸不知道何时竟然转了过来,因为被树木遮挡了一半,犹如躲在树后偷窥的不明生物。
“那是飞蛾。”不说看过原文,眼神极好的黎秭慕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了那就是飞蛾。
众人明显不信。
黎秭慕摘下手镯,用力一扔,镯子非常精准的扔到了巨脸上。
顿时,那石雕上的脸扭曲开裂,上面的石块全都飘了起来,仔细一看,这些飘起来的石头还真是一只只黑色带的飞蛾。
飞蛾四散而开,犹如漫天黑色花瓣。
潘子大叫了一声:“他娘的,还真是蛾子!”
胖子一脸肉疼:“这么好的镯子你说扔就扔,你不想要你可以送我啊!”
黎秭慕没有说话,脑袋恹恹的靠在吴邪的肩膀,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阿宁深邃隐晦的目光落在黎秭慕的身上。
飞蛾飞走之后,石雕下露出了大片的白色,走进一看,发现全是一团团白花花的蛇蜕,被缠在植物的藤蔓中,看着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白色肠子。
胖子跳下去,看到藤蔓,挑起一条就骂了一声。大部分的蛇蜕已经腐烂得千疮百孔,极其恶心,大量的藤蔓从其中穿插缠绕。往四周看去,蛇蜕到处都是,遗迹的缝隙里,树根间隙,足有成百上千,刚才这些蛾子,全部都是停在蛇蜕上面,可能是被上面的腥味吸引,这里可能是这些蛇蜕皮时的藏匿地。
看着就让人浑身发凉,这片遗迹规模巨大,要多少蛇在这里生存,才能蜕皮成这样的规模?
胖子挑了一块蛇皮上来,蛇皮的头部膨胀,可以看到鸡冠的形状。
黎秭慕对蛇恐惧到了极点,脸看着蛇皮都不舒服,直接把脑袋埋进吴邪的颈窝。
潘子摸了摸蛇皮:“这皮还很坚韧,好像是刚蜕下不久,这里是它们蜕皮的地方,蛇一般都在它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蜕皮,如果在这里碰上一两条,它们会认为自己的地盘受到了最严重的侵犯,肯定袭击我们,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重新出发,一路警戒。
在这片区域,不止是只有一座像这样的雕像,每一座雕像下都有大量的腐烂枝叶和蛇蜕掉的皮,经过长年累月的发酵,郁结的腥臭令人闻之作呕。
吴邪明显能感觉到黎秭慕的不适,因为她把脑袋紧紧地埋在了自己的颈窝,俨然一副鸵鸟的姿态。
隐约间,一个淡淡的芳香萦绕在鼻尖,像是盛放的花朵传来的幽香。
也正是这股味道,让他压下了此处腥臭味带来的恶心感。
她……不会是药人吧……武侠小说里那种被炼制出来,百毒不侵的药人。
吴邪眼眸垂下,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直到重新回到雨林,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才散去。
又走了四五个小时,地势降低,沼泽中的水流湍急起来,四周随处可以听到瀑布的声音。
水里也再次出现了遗迹的影子。
胖子问:“小吴,你说这些水淹着的破屋子里,还有没有明器?”
吴邪:“按照楼兰古城的勘探经验来看,自然是有一些东西,但是因为这座古城被水掩埋了,所以像丝绸竹简这些你就不用想了,锅碗瓢盆可能还能剩一些。你想干吗?该不是又手痒了?”
胖子忙说:“不痒不痒,你怎么可以用不发展的眼光看你胖爷我,这一次咱们的目标就是来一票大的,东西到手我就退休了,这些瓶瓶罐罐值几个钱,咱们怎么着也得摸到能放到北京饭店去拍卖的东西。”
“话说你们盗墓,不怕机关吗?”黎秭慕突然冒头问了一句。
“有什么可怕的。胖爷我当年……”
正当胖子准备开始吹牛的时候,黎秭慕续上了一句:“我说的是公安机关。”
众人:……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几人边说边走,树林间开始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众人拿出矿灯,继续前行,可二十分钟后,森林里萦绕的白雾愈发浓郁,妨碍了众人的视线,除了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原本潘子是打算连夜赶路,在午夜前赶到信号烟的位置,现在也只好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等雾散之后再继续前行。
打着矿灯找到了一刻倒塌在淤泥中的枯萎朽木,这巨木倒塌的时候压倒了附近的树,四周空间稍微大一点。
一放下黎秭慕,过劳的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汹涌而上,吴邪瞬间有一种下一秒自己就要暴毙的感觉。
潘子收集了一些附近的干枝枯藤,浇上油做了一堆篝火。
吴邪脱掉鞋,发现袜子全磨穿了,像个网兜似的,脚底全是水疱,疼得他龇牙咧嘴。
按-摩着脚底和小腿上的肌肉,吴邪看向黎秭慕那双白嫩的脚丫,嫉妒得不行。
阿宁坐在黎秭慕的旁边,同样给自己按-摩着小腿肌肉,闲聊似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能够增强体力的方式?”按照她对吴邪的了解,凭吴邪的体力他不可能背着一个人走几个小时的。
“有啊。”黎秭慕说。
胖子听了,凑了过来。
“不仅可以增强体力,还能延长寿命,老而不衰。”
吴邪蹙眉看向黎秭慕。
“也就是先去死一死,但活不活的过来,就不太能保证了,这要看运气。
运气好了,全须全尾的活了;运气要好不好的,也就是变成尸体的事情;运气不好的话,虽然活了,但不如死了,可能多了些什么,也可能少也些什么,形状发生变化也不是不可能……”
潘子,胖子:……这说了跟没说似的。
阿宁,吴邪:……这不就是人体实验?
吴邪没有发现,他看黎秭慕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扯开话题聊了几句之后,大家重新陷入了沉默,累得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