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花刀嫩蛋卤肉饭
戚许也愣了,此刻肥牛煲的香气伴随着阵阵热气扑面而来。
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肥牛塞进嘴里,满满的肉香在嘴里爆开。
“有味道啊,还挺好吃的。”戚许含含糊糊地说道,“可能是你今天着凉了?你感冒了吧。”
尝不出味道的关傲雪神色恹恹地放下筷子,哼哼唧唧道:“可能吧,啊切!我再也不穿小吊带了。”
戚许从小药箱里找出感冒灵给关傲雪泡好:“今天先别洗澡了,再着凉了。把这个喝了就回房间闷头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关傲雪接过感冒灵放在手心暖着,戚许已经转头去厨房收拾台面、洗刷碗筷了。
她吸了吸鼻子:“七七,有你真好,你像我姐姐一样照顾我。”
可能人生病的时候总会格外的脆弱吧,关傲雪有些鼻酸,但还是乖乖听戚许的话,将感冒灵一饮而尽,回了自己的房间。
戚许收拾好厨房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打在玻璃上发出让人心悸的声音,戚许在自己的小床里窝了窝,好让自己能躺得更舒服。
临睡前,她的目光忽然撇到了梳妆台杂物框里的那把伞。
戚许回家后用纸巾把这把伞的伞面擦了个干干净净,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和时现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能把这把伞还给他,但戚许还是固执地把伞收好放回了房间。
纯黑的直杆伞存在感极高,戚许的眼神回到手机上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微博页面搜索了时现的名字。
时现,中国国家乒乓球队运动员。
是现役最年轻的乒乓球世界冠军,但却在刚刚结束的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上不敌老将闻亦驰,遗憾摘银。
戚许的视线在“遗憾摘银”四个字上停留了许久。
那他应该会很难过,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今天对自己出手相助的原因吧,戚许想。
时现今晚没有回队里,而是回了自己在北京的家。
说是家,不过是一处房子。
他打开玄关处的灯,房间骤然明亮,但却仍然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安静,另人窒息的安静,可以把人淹没的安静。
时现深深吸了一口气,关了灯后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他没有打开电视,更没有解锁手机,侧脸在黑暗里与落地窗映出来的光线交织成一个轮廓清晰的剪影。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自己洛杉矶奥运会上拿的银牌,反射着窗外闪电发出的诡异的光,晃得时现眼眶发酸。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这条路走了多久,从他18岁拿下第一个世界冠军的金牌,到今天24岁,6年不多不少,可他还是在刚刚结束的洛杉矶奥运会摘了银。
银牌,什么都不是,他迫切地需要这枚奥运金牌来拼上自己大满贯的最后一枚拼图,他需要这枚金牌向世人证明他的实力,他需要这枚金牌击碎所有的不信任。
可他没有得到这枚金牌。
窗外电闪雷鸣,时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或许他的确担不起吧。
直到惊雷与闪电的咆哮渐消,枯坐了一夜的时现抬头看向窗外,眼底一片漠然。
半晌后,他才伸手取了车钥匙,想起今天要去教练家。
第二天一早,戚许起床后打开窗帘好让光能进来,却发现外面已是一片狼藉。
小区内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树木的残肢,就连马路上都有三三两两的大树没能撑过昨夜那场大暴雨。
但好在雨过天晴,戚许伸了个懒腰后,出门坐公交车去了昨天丢下电动车的地方,万幸电动车还躺在地上。
她用湿巾擦好车后,扶起来按照导航慢慢走向附近最近的电动车修理铺。
雨过天晴,倒也算是万里无云的好日子,如果能忽略地上这些本应在枝头的绿叶的话。
电动车很快矫正好了车头方向,戚许戴好头盔时深深呼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空气,打算去店里。
虽然耽误了一早上,但现在回去备菜也能赶上中午饭点。
戚许回到店里后打开防盗门,打算中午做些卤肉饭。
她盘的这个店面并不贵,所以地段也说不上好,四周也没有什么有名的大公司或是居民区,但好在有些中低端的写字楼,戚许干脆就面向上班族制定菜单。
小店一天最多三四样的菜色在附近的白领群里很快传开了。
无他。
天下苦预制菜与国潮外卖久矣。
误打误撞,菜色不够丰富的小店仅一年的时间竟也开成了附近数一数二的口碑店。
戚许洗好手穿好围裙后,把冰柜里的五花肉拿出来解冻,顺手把干香菇泡了。
等五花肉解冻的过程,正好煮上100颗鸡蛋。
等鸡蛋上锅的过程,又正好切洋葱丁。
洋葱丁切够数后,鸡蛋也正好煮熟,捞出来放在冷水桶里,一会儿好剥壳。
戚许又把解冻好的五花肉切小丁,三个平底锅齐上阵,不放油下五花。
用关傲雪的话来说,戚许对食物的敏感程度堪比通灵了,在同时照看三个锅的基础上,还能保证每一块肉肉都煎出油脂、两面焦黄。
煎好的肉丁捞出放在大铁盆里备用,就这剩下的猪油,把洋葱丁放进去分批次猛炸。
洋葱丁只需要炸到焦黄时就可以捞出来,接下来就是搬出特意买的大闷缸,下料酒、生抽、八角、桂皮、耗油与老抽,再悉数倒进去自己刚刚备好的香菇丁与洋葱丁,最后一盆五花肉倒进去。
加水淹没,再撒一把冰糖提鲜。
关好闷盖,拧上阀门。
戚许搬了一把小凳子,一边闻着闷缸都闷不住的香气,一边哼着歌剥鸡蛋壳。
100颗鸡蛋,戚许足足剥了一个小时,还好她提前给烫鸡蛋泡了冷水澡,不然还真不好剥。
剥好也不代表完事儿,戚许还在这些鸡蛋的身上改了个花刀。
直到全部处理完,戚许这才揭开闷盖。
一整缸的卤肉香气蒸腾而出,瞬间包裹住了戚许。
肉汁与香料完美融合,散发出阵阵醇厚的香气,既有辛辣的刺激,也有甘甜的回味。
别说那些在格子间对了一上午电子屏幕的白领了,就是戚许都不可避免地咽了咽口水。
但她也没忘正事,举起鸡蛋盆,改好花刀的鸡蛋排队依次跳水。
最后,戚许隔着口罩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关上了盖。
这卤肉饭,今天中午必须卖爆啊!
快到饭点,师娘石笑月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客厅那两个别聊啦,快来吃饭吧。”
范高奕听见老婆的话,沉重地叹了口气后拍了拍时现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也是第三次参加奥运才拿到金牌的,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奇迹。”
时现点点头,眼底已是布满了疲惫的血丝。
石笑月看了心疼,直往时现的碗里夹着菜:“这个,这个红烧肉,师娘记得上次你来的时候就着吃了两碗饭,多吃点。”
时现扯出一个笑:“谢谢师娘。”
说完,他拿起筷子就着菜扒了一大口米饭。
可时现几乎是立刻就锁紧了眉头。
石笑月看见时现的表情不对劲,也连忙尝了一口,不理解地喃喃说道:“挺好吃的呀。”
时现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再次扒了一大口红烧肉,可每一口食物进入到他的口中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底洞,激不起任何味觉的波澜。
他放慢咀嚼的速度,似乎在努力寻找那一丝丝可能被忽略的味道,但最终只是徒劳。
时现迅速地夹了桌上其他的饭菜。
醋溜土豆丝、炝白菜、糖醋小排......
可他的味蕾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封印了,时现发觉自己无法捕捉到任何的酸甜苦辣。
范高奕也察觉出了什么,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时现收起刚刚不小心展露的失态,重新调整好状态,扯出一抹笑意对教练说道:“应该是昨天熬夜了吧,有点感冒,尝不出味儿。”
石笑月一听就放下了筷子,回房间配了不少换季感冒药这才回来:“呐,一会儿走的时候把这个带上,先吃药片,症状轻了再喝冲剂防止复发,换季了更不能熬夜。”
时现吸了吸鼻子:“那谢谢师娘了,我一定注意身体,你们也是啊。”
失态的不止是时现,还有戚许。
戚许的今日卤肉饭公告牌一挂,就吸引了不少刚下班的白领。
“七七老板今天做的卤肉饭啊?怎么都没闻到香味?”女孩一边扫码一边说道。
戚许有些奇怪,隔着口罩深呼吸了一口气,明明这么浓郁的香气,是她的鼻子出现了幻觉吗?
还是女孩因为昨天的降温而感冒了?
递过去餐盘的时候,戚许还特意抽了一张一次性包装的口罩附送:“换季了要注意流感哦。”
女孩欢欢喜喜地接了过去,戚许也开始继续卖卤肉饭。
可刚卖出去五六份,戚许就发现不对劲了。
店里的人都跟自己反应:清淡如水、味同嚼蜡。
不是难吃,难吃尚且有味道。
戚许今天卖的卤肉饭,没有任何味道。
她紧急搬回了公告牌,又给店里的食客赔了钱,把剩下的卤肉从后厨搬了出来。
香气肆意环绕。
戚许猛然想起刚刚女孩无心的那句:怎么没闻到香味。
她干脆打开了餐厅的窗户和大门,站在路边的戚许仍然能闻到卤肉的香气。
每路过一个人,戚许都会问他:“你好,打扰了,你能闻到空气中的肉香吗?”
“哪有什么肉香啊。”
“小姑娘,是你饿了吧。”
“没有啊,细细闻的话......嘿!你别说,还有一股洒水车的臭水味呢!”
“你要卖什么?忽悠传销是吧?”
午后的阳光炽热,戚许的额前却冒起了冷汗。
尽管她尽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心跳早已鼓动如雷,一个不敢去承认的事实被反复证实:自己做的饭,好像大家都吃不出味道了。
要命的是,戚许是个厨师,还开了自己的餐厅。
更要命的是,戚许开的这家餐厅,刚交完新一年的租金。
顶着烈日,戚许回眸看向餐厅的招牌。
阳光下,“七七饭吧”的俏皮字样还反射着耀眼的光,可戚许却仿佛堕入无边黑暗,明明是盛夏,戚许浑身冰冷。
在师娘家没吃两口饭,时现看着手上的药片与冲剂,仔细看了说明书上的“饭后服用”字样,去厨房给自己煮了包泡面。
麻辣的油料包没入滚烫的沸水,激不起一丝香味。
时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如常。
他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对食物的嗅觉和味觉。
老夫掐指一算,你俩已经被月老牵了专属红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花刀嫩蛋卤肉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