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茫茫难自料 第3章 命运

李思源一条腿跨上电动车，一只手握着车把手，一只手打开手机，点开b站，播放自己很喜欢的一个up的清唱。“爱写出我的诗经，算不出我的命运……”耳机中的音乐在他和人群中筑起高墙，在曼妙的音乐里，他开始了自己忙碌的配送工作。

由于杨宇是负责他的文员，每日考勤，工作出现的问题都会有一些交流，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稔起来，加上年纪相仿，交流方式相近，两人几乎成为朋友了。

中午，阳光逐渐毒辣起来，送完手上这一单，李思源把车骑到树荫下，打开微信，问杨宇这附近有没有合作的补贴食堂，杨宇却直接打来了电话。“这边这个位置有点复杂，我直接电话跟你说吧。”“等等，这个声音?你是YG?我特别喜欢听你清唱!”YG是杨宇在b站的号，他偶尔会发自己的清唱，粉丝也不多，杨宇只把这个当自己的一个消遣，没想到还能遇见自己的粉丝，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虽然工位上没有镜子，可杨宇已经感觉自己脸红了。“哈哈，我发着玩的，没想到有人喜欢。”

时至今日，再听李思源提起这件事，杨宇还是有点脚趾蜷缩。李思源杨宇在那个暑假聊得火热，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家庭情况聊到工作就业，好不契合。杨宇大四在郑州实习时多次邀请李思源到郑州玩，李思源也带杨宇逛过武大，感受武汉的过早。今天，李思源作为杨宇最好的朋友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不止为杨宇高兴，也为自己紧张——他要在今天向杨宇表白。他左右手各抱着一束花，“怎么抱着两束花啊？你想提前祝你自己毕业快乐?”李思源耳朵红透了，肢体略显僵硬，递给他一束花，“这一束是祝你毕业快乐，”杨宇接过，“嗯哼，谢了。”接着他又递出另一束，“这一束，是向你表白，希望你能做我男朋友。”杨宇眼睛微微瞪大，黑色的学士服衬得他更白，此刻脸上的红晕越加明显。李思源看杨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接着剖白自己的心意，“那时我听你的清唱，觉得自己像置身夏夜的晚风里一样舒畅，我说你的歌声和吉他很配，你说你不会乐器，请问能给我一个机会，做你的吉他手吗？”杨宇是最听不了肉麻的情话的，“好了好了，我本来还怕你恐同呢，没想到你先表白了，那我就勉强答应你了。”李思源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兴地看着杨宇。

“现在还早，要不直接坐高铁到郑州，去我租的房子那里”

“可以啊”

两个人风尘仆仆地到了出租屋，杨宇把李思源的行李放在门后。“想吃点什么?”杨宇问，“土豆粉怎么样，走了这么多天，冰箱没来得及补货，没啥别的了。”想了想，又发笑：“而且别的我也不会做，我们码农都在公司吃。”李思源也被他逗笑：“那就吃土豆粉吧，尝尝你的手艺进步没。”“土豆粉还能有什么进步，不都那个味吗？”杨宇觉得好笑，“哦，对，咱们趁这儿会唱首歌?要不辜负了你背过来这把吉他。”

“好啊”李思源欣然接受，“唱哪首?”

“就你说你当时送单最爱听的那首，叫啥来着？”

“《命运》”

“哦对对，就它。”

李思源取出吉他，坐在沙发上。

“开始吧”

“你不用看谱子?”

杨宇唱过的每首歌，李思源都练过无数遍了。“嗯，不用。”

“哇，这么牛。那我开始了啊。”

“爱可以相知相许相依为命

却听天由命

爱可以心有灵犀 动魄惊心

却难以抗拒流星的宿命

……

当物换星移今夕是何夕

我属于你的注定

不属于我的命运

不要命不要清醒

还有梦能紧紧抱着你

爱写出我的诗经

算不出我的命运”

气氛正好，李思源望着沉浸的杨宇，一股糊味袭击了二人的鼻子。歌声和吉他声戛然而止，“啊——完蛋了!”杨宇跑向燃气灶，李思源也赶忙放下吉他，跟着他。映入两人眼帘的是锅底一层不明的黑色物体。杨宇拿筷子戳了戳，“哈哈，粘在锅底了。”“真是的，就算想换锅也不用用这种方式。”李思源和杨宇相处久了，说话也被影响。“呀，小李同学，你现在都敢调侃我了?看我无敌痒痒挠。”说着就要去挠李思源的痒痒肉。“唉，停停停，我错了还不行嘛。”两人最终还是依靠美团度过了晚餐。

吃着饭，李思源忽而忧虑起未来。“杨宇，你跟你爸妈说过咱们俩的事吗？”

“没，”杨宇咽下嘴里的菜，“不过你放心，虽然我很不愿意接受我爸妈生我只是为了给他们养老，不过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之前催我恋爱时我就说过了，让他们别管我的事，只负责收钱养老就行。我肯定不会因为父母跟你分手的”

“嗯，我也是。从我搬出来，就删掉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他们只能从我的爷爷奶奶那了解一些信息。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做错了事，连一句抱歉也不愿意说。真是够拧巴的”李思源这样说，其实他和他父亲一样拧巴，一个不愿道歉，一个不愿服软，一直僵持到现在。

“害，都瞎活呗，管那么多干嘛。”杨宇奉行活在当下的原则，“一会去湖边骑车散散心怎么样？”

“好啊，好久没和你一起兜风了。”

于是公园的沿湖绿道上多了两个调笑追赶的青年，说不清是月色朦胧还是灯光缱绻，不知道谁的眼睛被晚风揉出眼泪。杨宇忽然觉得，这像很多年后的场景，等到了六七十，两个老头蹬着车，沿湖散心，不知道码农能不能活到六七十……杨宇又在神游天外了。“来了来了”李思源骑着车朝他追来，杨宇笑了笑，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不想那么多了，也脚下生风，朝前骑去。夜凉如水，月色温柔，对影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