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茫茫难自料 第1章 故事的开始

暮色四合，李思源骑着共享单车在郑东新区西运河公园的沿湖绿道上，夏夜的风吹过他的耳畔，带起道旁的树叶沙沙作响。他被风吹走了思绪，脚下动作慢了，“李思源，这就不行了?我可要超过你喽!”杨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双手紧握车把，脚下生风，超过了李思源，“哈哈哈哈，我走喽！”说着还扭头朝着李思源笑。李思源看着他热烈的笑脸，心里也笑了起来：真好啊，这样好的人，在今天成了自己的爱人。今天杨宇参加了毕业典礼，正式结束了大学生活，成为了一名社会人，还沉浸在身份转换与独立生活的激动中。李思源在大三的暑假，过几天要去实习，他看着杨宇的背影，思绪万千。等到自己毕业了，两个人一块，他们很快就能挣出自己的小家了。“喂喂喂，干嘛呢？”杨宇的薄荷音打在李思源的心上，将他拉回现实：杨宇已经停了车，在前边等他。“来了来了!”他也扬起笑脸加速向前骑去。

“今天不行啊，骑这么慢。”

“那是我看你今天毕业让着你好吗”

“哟哟哟~那是我看你今天毕业让着你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随着杨宇搞怪的语气和二人的笑声飘远，昏暗灯光下的微弱蝉鸣声带我们来到故事的开始。

故事是从一个盛夏开始的，写满了风与云相逢的恰巧。

杨宇是土生土长的J市人，在本省最好的理工大学读计算机专业，家庭贫困。为了补贴家里，大二暑假找了份兼职。他其貌不扬，穿着理工男标准的格子衬衫和黑色束脚裤，一双运动鞋踩在电动车脚踏板上，背着一个灰色双肩包，扔到人堆里，估计也就能靠稍白一点被看见。电车停在兼职地点楼下，他取下头盔锁在电车座底下，揉了揉头盔压迫眼镜导致现在有点疼的耳朵，按照人事的指示扫码上了电梯到九楼。

“咱们这边主要是负责招聘的，就是在BOSS直聘上发布招聘信息，然后招人到规定地点面试，他们入职的话有提成，一个兼职15，一个全职100。你做短期工的话底薪是2200，全勤300，可以先填一下信息，有意愿的话跟我联系。先试岗七天，中间自己离职没有薪资，适用期内不合适是按一天三十算哦”“好的”要不是有意向的兼职都不回我，我才不来呢。

这已经是杨宇能找到的最好的兼职了，回到家后，他就跟人事说觉得挺好的，可以明天试岗。

第二天

人事姐姐带着杨宇坐到他的工位上。

“这是新来的小杨，你带一下他。”

“好的好的”

人事一离开，赵谐就一脸八卦的问：“哎，你多大啊？看着还在上学。”

“哈哈，”杨宇干笑了两声，“快二十了，开学大三。”

“怪不得呢看着这么年轻，”赵谐帮杨宇打开电脑，开始指导他，“你先下一个BOSS直聘，我帮你发布几个职位。”

“嗯嗯，下好了。”

“OK，这几个职位，三个兼职两个全职，三个武汉两个广州。咱们就是负责这两个城市哈，桌面上的话术你先看一下，不懂的问，我先忙。”

“好的。”杨宇打开桌面上的话术，浏览了几分钟就发现了不对劲。

“赵哥，这上边写全职月收入八到九千是真的吗？”

“怎么说呢，大部分人是不行的，不过只要有人能月收入八到九千，这上边写八到九千就没错。”

“那为什么兼职的要先问有没有电动车啊？”

“那边兼职主要就是靠收电动车的押金给我们提成，他都自带电动车了，哪还用得上我们，这种算无效面试，不给咱们提成的，要是兼职的有电动车就直接不用聊了。”

“可是这上边不是说免费提供电动车吗？”

“提供是免费提供，不过要干到规定时间，要是提前离职，可是要收使用费的。”

……问清楚了情况，杨宇可算真正了解了这份工作——骗人去面试，入职成为类似跑腿那样的骑手，领提成。

办公楼里空调明明开得很足，杨宇却觉得自己的心在烧。

“哦对，记得把话术发了以后，如果对方回你，就直接交换微信，在BOSS上聊容易被举报，咱们这发的是引流贴。”

“嗯嗯，知道了赵哥。”

杨宇按照指导筛选对象，给那些赵谐口中“低学历，找低等工作”的人发送话术。这不是骗人过去面试，浪费别人时间吗，时间就是生命，我这是谋财害命啊！老天爷，要不不干了吧。那去哪呢？还挣不挣钱啊！杨宇在这样的纠结中过了一上午。啧!杨宇，家里什么情况了？还想着别人呢，先想想自己吧！干一个月，混个底薪算了。杨宇想开了以后，终于能心安理得的吃饭了。

下午快到下班时间，赵谐来关照杨宇这个新人的情况，“怎么样，约到明天面试的了吗？”“没，都是说考虑考虑。”也好，考虑考虑别来了，不是什么好工作。

杨宇骑着车到了家楼下，走上阴暗老旧的楼梯，楼梯间微弱的灯光勉强让他看清台阶，伴随着楼道里贴着的开锁的广告，孩子们泛黄的涂鸦和年久留下的灰黑色印记，隐隐约约的烟味打开了家门。“吱——”的一声，“回来了，怎么样，今天招到人没?”打开门，正在做杂活挣钱的林玲停下了嗡嗡作响的缝纫机，邻里因为缝纫机的噪音已经上门交涉多次了。“没呢妈，哪那么好招人啊。”杨宇看着缝纫机也觉得烦躁，长期处于噪音中，人的感受当然很糟糕，他也劝母亲找份别的工作，可母亲不愿意，总说工作哪那么好找。杨宇把帽子扔在茶几上躺到沙发上，木质的沙发硌得他难受，“那你得抓紧哦，要不人家过了七天就会把你辞了。”“辞了就辞了吧，也不是什么好工作。”杨宇闭上了眼睛，结束和母亲的对话。饮水机开始加热发出声音，坏掉的时钟挂在电视上方，林玲走进厨房准备做饭，厨房的墙饱经油烟的浸润，像刷了一层黑油在上面，又像一块烧热的铁板，把油蒸发到厨房的锅碗瓢盆上，一切都好像油腻腻的，林玲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照旧切着菜，在刀撞击菜板的声音和燥热的空气中，杨宇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