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鬼的两个世界 第17章 月下黑

有马贵将醒了。

从床上慢慢起身，银白色床框外的天色灰蒙蒙一片，阳光难以穿透云层，也落不到屋内。

这下不是梦，是真的要上班了。

面包片，牛奶，一份报纸。这是有马贵将的早晨三件套，心情好时还会打开电视看看最近的新闻和占卜综艺，不过一般看完当日运势后心情就好不起来了。

因为每次今日占卜射手座都没中过好运签。

有些生气的有马特等就会关掉电视并下决心一周不打开这个频道，等一周后再看又得到同样的结果，遂关掉，如此循环往复。

怎么说呢，有迷信，但不多。

ccg（目前）最强特等搜查官也要交钱乘坐动车上下班，卡点赶到办公大楼，有马贵将平静的穿过rc检测门，将身份卡对准机器“叮”一声开启今日份打卡上班。

“有马特等！”

被一位金发后辈叫住，有马贵将看了眼他的胸章，二等搜查官。

娑那绪里压抑着高兴，表面沉稳道：“有马特等早上好，难得的休假生活过得怎么样?”

“谢谢，还不错。”

惯例执行完开场白，娑那绪里不敢再耽误有马贵将的时间，直接表明来意：“是这样的，昨晚我们二十区收到了一封市民举报信，信中指明在嘉纳私立医院地下设有违规建筑，并涉嫌藏匿大量不知名喰种，近日即将转移，因为时间紧迫我们直接上报给了对策二课的丸手特等，因情报还未证实，丸手特等让我们二十区自己派出两个小队前往探查，后续再考虑增派援助，正好有马特等目前还在二十区所以派我来向你说明一下情况，报告完毕。”

有马贵将一路匀速行走，到电梯前停住，跟在其身后说完话的娑那绪里上前按下上行键，退回半个身位安静等待。

不多时，电梯门打开，其他准备上班的搜查官在看见复工的有马特等后都选择乘坐另一部电梯，于是只有娑那绪里老老实实跟着有马贵将进去。

盯着银白色电梯门中倒映出的自己，有马贵将突然开口：“你的搭档是谁?”

娑那绪里：“大河优一等。”

大河优，一位参加过三次由总部指导的讨伐行动，并斩获两枚白单翼章的优质新起之秀，本来非上等搜查官是不会为其安排搭档的，但二十区因为经历了几场恶战导致中层力量被大幅度削弱，上等搜查官人手不足，加上大河优今年晋升铁板钉钉，于是破例给他安排了一位“搭档”。

而能作为搭档的娑那绪里自然也是这期最优秀的毕业学员之一。

有马贵将不算毫无印象，只是也没什么值得记住的。

“安排了哪几个小队去探查。”

娑那绪里微微弯腰，恭敬道：“一区调派来的真户上等与其搭档亚门二等，加上大河一等和我共两队，还有预定后援藤原一等小队。”

“嗯?”

有马贵将有些疑惑的重复，“哪个藤原?”

“是最近从六区调派来，曾跟您参与过‘六区清扫行动’的藤原高一等前辈，对寻找隐藏的喰种有种独特嗅觉，大河前辈特意托我向上面提议增派的。”

藤原，这个姓氏在日本可不是毫无分量，哪怕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旁支子弟，再联想到前几年退休的某位藤原特等……

ccg也不过是家族企业中更高明的一种罢了。

有马贵将不在意这些，他发问也仅仅是想知道，而非更多。

待有马贵将颔首表示知道后，娑那绪里默默退后半步，把自己摆回新人后辈的位置，安静乖巧，用尽全力控制住面部肌肉不让嘴角上扬得太明显。

很显然。

无论什么体制内都免不了势力倾轧，娑那绪里没指望靠区区四两能拨千斤，但，哪怕只动摇了几分，混口汤喝也是值得的。

某种意义上，人类跟喰种并无区别。

都要竭力从彼此身上撕咬下喂饱肚子的血肉，吃得越多越饱，就越强大。

“叮——”

新人早在中途就下了站，等电梯上到顶层缓缓停下，开门，门外的黑发年轻人微微愣住，显然对于在这里碰到“白色死神”是一件超过其预料的事情。

“……有马特等，早上好。”

“旧多。”

白了大半头发的男人缓缓滑动眼球，毫无起伏的回应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赫赫有名的“白色死神”是否真的如神明般抛弃了绝大多数“人”的情感，面对这样无形的压力，名为旧多的黑发青年只是勾起嘴角，把那张美丽的脸笑得更为妖艳。

随后被有马贵将无视般擦肩而过。

只是认识，但不熟。

对有马贵将单方面来说。

背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旧多二福没有回头，悄悄哼起不知名曲调，轻快地走进电梯，等待世界在眼前被用力挤压成一条黑线，然后下坠。

pong——

什么也没发生，真可惜。

在这里碰到旧多二福，对有马贵将来说并不新鲜，只要ccg还是ccg，就很正常。

特等搜查官拥有相对极高的权利与优待，在ccg各分部都拥有个人独立的办公室，通常位于大厦顶层，托工作经常调动的福，这样的安排无疑十分方便。

或许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看来相当奢侈。

但基本处于垄断地位的ccg，很有钱。

无论是各种新型武器和药物的研发还是开设专门培育种子的搜查官学校，数以亿计的金钱从全日本乃至全世界各地流向东京，源源不断，支撑起已然成为庞然大物的Commission of Counter Ghoul。

“喰种对策局”。

为了解决世界范围内的喰种相关事件而展开调查活动，以保护“人类”生命安全为基调的唯一国家机关，人们所花出去的每一笔钱，收缴的每一分税收，到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以“保护人类”的名义。

进入自己办公室，有马贵将随意将手提箱放置在书柜旁，从架子上找出上次还没看完的诗集坐到窗台前办公椅上慢慢翻看，窗沿摆放着新鲜的绿植，一副岁月静好的安宁模样。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在他有限的时间里。

……

对于学生时代来说，半梦半醒的早晨，无聊枯燥的课堂，加上熟悉或不熟悉的同学朋友，聊天，吃饭，时间在无知无觉中很自然的流逝消失，待到傍晚睡梦间才恍然发现，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永近英良回头看到金木研就是这种好像在夕阳中感悟人生的神态。

随后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说：“要不要点柱香助你修行啊?半大不小的别老是一脸看破红尘的表情啊喂，活泼一点小金木！”

“啊。”

摸了摸并不痛的额头，金木研看着几乎走空的教室默默提起书包跟在永近英良身后离开。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日常而已。

“明天，好像是考试对吧?”

金木研突然问到。

永近英良回头看着他，有些惊讶：“怎么了，这种考试对你们好学生来说应该不至于令人神魂颠倒吧。”

金木研：“……当然。”

夕阳把所有影子都拉得老长，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熟悉的街道漫步，待到分别时，金木研突然将手托到嘴边朝永近英良的背影喊到：

“晚上别复习太晚，明天要好好考试啊，英！”

“知道啦！”

永近英良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直到背影完全淹没于人海。

确认英安全到家，金木研默默将兜帽戴上，转身离去，这样的步骤他做过千百回。

每一回，都会在心里祈求“明天”和“下一次”。

因为愚众组织的撤离，接下来所有行动在还没联系上“留驻人员”的情况下都只是他的单人行动，容错率无限降低，一旦身份暴露，面临的后果是金木研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的。

“所以东京为什么不能像那边世界一样，少一点监控多一点真诚呢?”

做好身份伪装戴上面具一路躲避监控摄像头来到嘉纳私立医院附近楼顶的金木研默默吐槽到。

不过米花的情况跟东京确实不能一概而论，那边只是普通罪犯多了一点，这边死个人连尸体都不一定能找着，找着了也不能保证还完整。

多少都要带个牙印。

蹲在楼顶边缘处向下俯视观望，今晚月色被积云束缚，透不出几分亮，一身黑色武装的金木研与夜色几乎完美融合，远远看去像竖着的石雕。

那双白日里与所有正常人类相同的黑瞳仁倏然被血色浸染，红得通透，巩膜瞬间黑白颠倒，眼周凸起的大片青筋跟随心脏有规律的颤动着，尖锐的利齿隐藏在面具之下，此时，是鬼非人。

“晚上好，医生。”

魔鬼发出如同被撕裂的，来自地狱的祷告。

距离此处两条街外。

留着干练寸头的黑发青年伸出食指敲了敲耳麦，低沉道：“真户先生，目前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要进去吗?”

“亚门，等待也是行动中重要的部分。”

嘶哑中带着癫狂的声音穿透耳麦，满头白发几乎及肩，微微佝偻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男人从墙后走出，因面部两颊凹陷显得眼球格外凸出，眼球随视线转动时莫名吓人。

“不愧是本部人气排名第十六位的真户上等，专业程度超级有安全感的说！”

一颗金灿灿的脑袋从路边车里的副驾驶窗口探出，娑那绪里笑着朝亚门钢太郎挥手示意，另一边，面相方正留着少许及眉刘海皮肤微黑的高大男人从驾驶位下来，粗声道：“一等搜查官大河优，就位。”

“二等搜查官，娑那绪里，就位。”

亚门钢太郎看了看四周，发现少了几个人，问道：“还有支援小队去哪了?”

“他们?”

娑那绪里指向医院大门的方向，理所当然道：“提前进去探路了，藤原一等带着搭档从大门进入，另外两个技术人员在对面楼里连接医院监控设备，不知道成了没有。”

亚门钢太郎：“啊?什么时候进去的?”

没道理啊，他跟真户先生都搁这瞄了快十几分钟了，这医院一个来看病的都没有，该不会提着手提箱就上了吧?

娑娜绪里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定位为行动主导的真户吴绪抬手终止聊天，说道：“算了，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等待时机到来，如果藤原一等他们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还没消息传出来，恐怕这座医院确实有点什么了，通讯不一定管用，我和亚门先动身，大河一等你们过五分钟跟上，可以吗?”

“了解。”

白色风衣搭配着银白金属手提箱，进入工作状态下的搜查官们瞬间周身气息都厚重起来，真户吴绪递给亚门钢太郎一个眼神，二人快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行动开始，目标，疑似‘鸟笼’组织据点，注意S级喰种——”

“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