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方向,充满了希望,安卡几乎是蹦着下船,去替宗像通知他的下属们。
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淡岛。
她看到青王达摩克利斯之剑显现,并伴随崩坏迹象,便领着冻了一晚上刚吃上饭的队员们赶来。
经过一番云里雾里的解释,淡岛接受了安排,派人准备好必要的物资运上船,目送他们的室长就此远航。
米佳已死的王权世界不做考虑,和王权世界紧密相连的念力世界同样。
米佳也不大可能在他们各自的世界,至少不在他们各自世界现在的时间里。
便只好一路向着远方,前往世界尽头的世界。
“先用排除法,然后蒙答案……”忍足掰了块饼干投向低低盘旋的海鸥,“跟我医学考试差不多。”
饼干落了空,掉进被船尾螺旋桨绞碎的海浪中。
不消一周,挨不到一块绿地的海就让人看腻了。
这片漫无边际的深水令人厌倦地摇晃、滚动不休。
船是全银的,包括客舱没有窗的墙。几乎没人能忍受醒着待在里面太久,至少忍足不想多看一眼那个镜面牢房,更倾向于待在甲板上。
天空比海的变化丰富些,船边偶尔能见到些灵性的生物,新鲜地打量着人。
“累不累?”
“不。”
忍足扭头,看到安卡坐在那无用的舵上观察航路,迪卢木多蹲在她旁边嘘寒问暖。
“是不是无聊了,骑大马?”
忍足已经把安卡当披着人皮的异形了,十分佩服赶着给她做后爸的迪卢木多。
安卡说过它跟祂是从属关系,不想多做重复,干脆换地方待。
船就这么大,越过忍足,不远处是夜斗。
夜斗原本在用毫无威力的自制弹弓打海鸥,忽然凑到安卡面前,眼睛里放射出俗不可耐的渴望:“你们神界还缺神吗?”
“没有神界。”
“哦对,你那神就一个来着。”夜斗心凉了半截。“那你这样的神器跟神究竟是个什么体系?”给的力量大待遇好,屈尊当个神使也不是不行。
安卡反问:“你们呢?”
“我们一心同体。神器有坏念头,内心污浊,神明也会跟着痛苦。”
“怪不得全都这么不成事。”
“……”
消停没多会儿,夜斗跳到高处。
“我们成立个乐队世界巡演吧!这样我的信徒就可以遍及所有世界了!”夜斗满怀雄心,“你那个神,我迟早会超过祂……”在安卡的冰冷的目光中越来越小声。
忍足也是闲得慌,随便理他了一下:“伟大的乐队至多四个人,像齐柏林飞艇、披头士……”
夜斗不以为意:“我们可以像偶像团体那样拆成两队。”
“关键谁会乐器?”忍足居然真的思考起来现实层面的条件。“我会吹竖笛,初中程度。吉他也会一点。”
“这不,吉他手有了。”
敢想敢做,夜斗挨个去问。
问在客舱里打坐的的场。
“你会什么乐器不?”
“三味线和太鼓。”
鼓手有了。
问迪卢木多。
“会唱歌吗?”
“嗯。但几千年都没再唱了。”
主唱有了。
问库洛洛。
“管风琴。”
听着像钢琴,应该差不多。
键盘有了。
问桅杆上一团灰雾的最上。
“……”
舞台效果有了。
问宗像礼司。
“如果你要弄这种多个世界的联合组织,必须在Scepter4备案。”
“很有条理,你可以当经纪人。”
转了一大圈,绕回忍足身边,夜斗向着辽阔的天空和大海,一展双臂:“完全可以出道了!”
“名字和歌都没有的乐队。”忍足笑话看得挺开心。
“歌我可以写。”夜斗说。“乐队名字小妹妹你有什么想法?”
安卡不置一词。
“要不叫拯救米佳?”
忍足:“拯救上帝怎么样?”
“有反差有哲理,但感觉会得罪基督徒。”夜斗脑海闪现出无数意向和文辞,最终定格在一处:“拯救阿拉。”
“又不怕得罪穆'斯林了?”
“那是啥?”
“……”
就这文化写什么歌。
忍足从栏杆上拖回手臂,直起身,改为斜倚。
海鸥发出尖利而优美的唳叫,海水的涛声依旧单调。
前几天有只海豚忽远忽近地跟着船,今天没了它们天真的影踪。
忍足看了看好久没吱声夜斗。
“怎么不说话了?”
“只是在想……”
夜斗的黑发被挟着盐分的风揉乱,挡在眼前,他顺着风侧过脸,无意面朝云雾中冷淡的太阳。
“谁会情愿让自己背上三万吨黄金的债。”
忍足没想到夜斗会提这件事。
太阳跳脱出来,放射出刺眼光芒,夜斗眯起冰蓝的眼睛。
“那所谓宇宙至高唯一的神,是在眷顾着他,还是惩罚他?”
“不知道。”忍足有些看不惯他正经起来的样子,便有意玩笑说,“但神肯定是在折腾我们。”
“既然米佳死在了宗像先生的世界,那他的交易应该是失败了。”夜斗说。“直接告诉他这个结果,他应该就能放弃了。”
“怎么可能冲上去说你这样下去会死,放弃那个交易,他就听我们的?”忍足开始有些烦躁了。
“他信神,我们是神派来拯救他的。”
“神还要他筹集三万吨黄金呢。靠谱吗?行得通吗?”忍足简直要冷笑了。“而且除了黄金,还有一个不确定条件。”
夜斗很是回想了一阵子:“他的族人……”
默默听着的安卡想起库洛洛提过半嘴,好像说是游历世界时见到了仅剩的两个窟卢塔族人,便遥遥向他喊道:“你上次见酷拉皮卡是在哪?”
“魔法世界。”
用能量体系命名世界一夕成了人们共识,对这个现象背后的问题库洛洛费了些思考和时间,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不知他有没有再移动了。”
“枯枯戮山附近那片海域的世界裂缝泄露的味道就像是迪卢木多来自的魔法世界。”
海平面一侧浮现出一片大陆,安卡噤了下鼻子,将船驱使向那处。
夜斗问库洛洛:“你不会连米佳怎么失败的都知道吧?”
“他以为酷拉皮卡跳崖死了,也跳了下去。但谁都不知道海崖下有道世界裂缝,在世界开始融合前就有,酷拉皮卡跟他一样没死成……接下来就问宗像室长吧。”
“能透露的我都透露了。”远处宗像敏锐的耳朵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懒得过来,扬声问,“倒是你,为什么对他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跳崖时我在场。酷拉皮卡没死这件事也是我发现后告诉他的。”
宗像不自觉皱起眉头。他话里透露的意思,和富酬相处的居然还行,莫非幻影旅团不是始作俑者?
陆地越来越清晰,它有着金褐交杂的土地,漫长的海岸线。
船仿佛毫无阻力一般向汇聚了川流的出海口码头飘去。
“你俩都认识米佳,还聊得这么好,那就一块去吧。”安卡说。
库洛洛挑眉:“去哪?”
“找酷拉皮卡。同族劝解,比较能打消米佳继续交易的念头。”
宗像坦然应下。
库洛洛本来对所谓的拯救米佳计划毫无兴趣;
但在船上揭示谜底的时候,安卡就在挑起其他人,尤其是宗像对他的怀疑,现在又这样赶客……
他一副为计划考虑的口吻:“我最了解情况,难道不是应该留下劝说他么?”
“你看着他跳崖。”安卡与他对视。“在他以为酷拉皮卡死了,交易破灭,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告诉他酷拉皮卡没死。”
库洛洛神色莫测地垂下眼。
“你见过酷拉皮卡,宗像都不认识,只能你去找。”
安卡对米佳倒没泛滥什么同情心,只是依旧不确定库洛洛到底是不是因果,还有一想到他肇始的这破事就烦,干脆眼不见为净。
最要紧的,就算米佳再见灭族仇人还能心平气和。库洛洛也是个不确定因素,他的想法和行动难以捉摸。
他似乎挺喜欢融合的世界,也不在乎自己能否活命。
说不定一时兴起就早早毁掉米佳,导致整个计划失控。
“那怎么联系上你们?”库洛洛似乎妥协了。
“漂流瓶,信鸽……随缘吧。”安卡毫不掩饰敷衍。
库洛洛看着安卡,笑意渐深,颔首应下。
安卡回以一笑,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宗像:“你也去吧?”
宗像是得看守这个无恶不作的罪犯。
在他们拯救米佳的计划结束前都不能杀他,不过抓捕、控制行动应该没问题。
“看——”
安卡指着前方那片陆地,好歹演了下惊讶。
“太巧了!前面就是魔法世界诶。”
“……”
安卡让船于港口靠岸。
“你们也是为目标努力,应该不会横死吧?”
“……”问谁呢。
宗像下了船,没有异象。甚至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兹曼偏差空前稳定。
库洛洛像名随遇而安的游客,向重新开远的船挥了挥手告别。
船迅速开远。
忍足恋恋不舍地眺望越来越小的大陆。
“现在乐队人数正好了。”夜斗说。“我可以去学键盘。”
“……”忍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