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完全表现为什么?”
“全知。”
未业绕到他面前,快乐地解释。
“比如我之前无法看透生灵的想法,基于规律能分析个大差不差,但意图是奇妙的,所有幽微的思维活动无法实时洞悉、彻底厘清。”
“怪不得这个世界你通人性了不少。”
“你这话,”未业指节抵住下巴,“带着一分了悟,一分茫然,一分凉薄,三分讽刺和四分气恼。”
精准又详细,真恶心。
他却忍不住笑了,欲言又止地撇开脸。
那祂跟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人生的一举一动,就不接着活了吗?”
未业上前一步,偏过身去寻他的眼睛。
“只是进行交谈的行为,看你每时每刻思绪的浮动,也很有乐趣啊。”
他对此无感,而且祂说要删除记忆应该不是玩笑,那表明那种唯有祂能体会到的乐趣也不长久了。
内心深处,他感到解脱。
大概删除记忆和封印记忆一样,祂都是为他做的。
“没错。感动吧?你可以安心一世一世地做人了。”
未业歪头笑看他,平淡的眼角眉梢蕴着与调笑话语相悖的认真。
“是准备再看我一会儿,直到万般不舍泣涕涟涟,还是现在上路?”
既然你全知。
“你需要说出来。”
“明天日出前结束吧。”
“好。”
未业朝天一瞥,天色不再像即将被蜡油彻底淹没的灯芯一样停滞于将熄未熄灭,夜空的星光和城市的灯光一瞬点亮。
四下仍空寂非常,除了他脚下的两条影子,再无其他,这是个重叠于现实的无人时空。
“因果虽了,缘分未尽。”
店门前的白炽灯闪烁着,他看到未业身后镶嵌着路灯的长长的水泥路延伸向各处。
“趁这个时间,我们做点什么?”
“预想过这样的情况,我是会希望时间慢点过去,还是快点过去……”他回说,“不快不慢,普通地过去就好。你没有失去我,我也不会失去你。这只是一次离别。”
“反正我缠着你,你还要嫌我烦。”
“不是烦你,是烦你老来乱我的心,其实很喜欢你。”
“我知道。”
又忘了祂知道。
“皮囊好看,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让视觉动物喜欢上。”
“……”
“如果我真的离开,把这身体留给你做礼物怎么样?”
“闭嘴吧。”
“你让我闭嘴的次数比说爱我的次数多。”
“麻烦你自己反省。”
回忆起许多说爱祂和闭嘴的时刻,他盯着祂黑洞般的瞳孔。
“如果你这样开玩笑是考虑我的情绪,不必如此。”
“所以,”未业点点头,“你要不要趁现在用我这身体做什么?”
“……”
这么恶劣也能成为完全的神,他深感怀疑。
“一起走走就好。不过稍等——”
习惯性地说了句,他才意识到没必要,祂肯定知道自己是去借厕所,便直接往店面走。
大概只有他感到尴尬,更看不惯没有这种麻烦的神了,虽然做人是他自己选的。
一想到连这种纠结祂都一清二楚……果然只能忍受这样相处一晚。
以前祂看不到人想法的时候多少能忍三五天。
“至多就五天吗?”背后传来未业委屈的询问。
他把帘子大力摔到钢化玻璃门上。
闭嘴!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