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 第3章 第二章

天宫和人间是不一样的。

傲祈没法子，只好带着周宇一起游山玩水，那或许是周宇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吧。

——题记

傲祈没带过小孩子，只好顺着自己的心意带着周宇逛了一圈又一圈。

周宇倒是没说什么，也乖乖被他牵着走，小腿泛疼了也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傲祈走累了，放慢脚步，顺着人群把周宇带出了城。

“今晚我们去哪？”周宇紧紧牵着他的手仰头问他，暗自叹了口气。主要是傲祈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下午了，再不找到地方睡觉，他们今晚就得露宿街头。

城外的夜幕降临的非常快，如果不找到地方的话，很容易招至野兽。

“我也不知道……”傲祈正说着，他看到前方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妇女正拽着赖在烙饼铺前不肯走的孩童。

他们的衣服上都打满了补丁，一看就是贫困人家。妇女已经没有粮食和金钱了，小孩子食不果腹自然就会嗷嗷大哭。傲祈见状有些难受，但周围人对此见怪不怪。在这偌大的王城里也是有贫富贵贱的，何况近几年收成不好赋税又加重，饿死的人不在少数，王城已经算好了。

“快走!再不走就要打你了!”

“呜啊!——不要，阿娘我饿我饿!——”小孩子哭得鼻涕眼泪横流，闹个不停。

傲祈突然想起来周宇跟着他走了一下午说不定早就饿了。可他身无分文，身上仅有的三文钱还是上次下来管闲事被扔到身旁的，都被他拿去买包子了。他轻轻瞥了一眼周宇。

他倒是无所谓，神不吃也没事，可周宇是人。

“我们找找吧。”周宇没有发现傲祈走神，他心下已经有了主意，道：“反正都出城了，走去前面看看吧。”

“好。”

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又或许是走运，他们在夜幕降临前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庙宇。

那庙宇破破烂烂年久失修，塌了近一半。门前白色的蜘蛛网结了一堆，冷风在贯穿，褪了色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夹着风声可怖又渗人。

一般人看到都会尽快离去，他俩倒是不怕。

周宇和傲祈走上台阶，傲祈指尖凝聚法力，一挥手蜘蛛网和沉灰一扫而空。

周宇往里面瞄了一眼，暗道还好没有乞丐或者野兽。虽说这是危房，但也不可避免有人会进来。

比如他们。

“今晚我们可能得住这。”傲祈说，他看上去兴致盎然，他没有在人间过夜的经历，也没有风餐露宿的经历，只觉得新鲜的紧。

周宇一直小心地观察着他，生怕他不习惯，又怕他飞身而去，他想神明大多是不能接受的，但看傲祈还蛮快乐的样子周宇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嗯。”周宇抿唇点了点头。

俩人对视一眼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一步踏了进去。

屋内的气温比外面要好上一些，先前傲祈施法去除了沉灰，此时空气中也算清新。

脚下的地砖开裂杂草丛生，却因为少光而有些枯槁，四周寂寥。

两人往前走，见庙内供着一座石像，那石像倒向一侧，正好撞在房柱上，所以导致这原本就破旧的庙宇塌了一半。

只是那石像的脸看上去有些怪异，一般来说供奉的石像都会刻的慈祥些或者严肃些，但这个石像却是都不沾边的，在深深浅浅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恐怖，它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裂缝一直蔓延到底部却没有使石像彻底裂开，当然其他损坏的地方也不少。

傲祈走前几步，认认真真地歪头看了一会。

傲祈实在是看不出来刻的是谁，索性也就不看了，反正人间供奉的神明，并不一定是对的。

“你在看什么?”周宇在周围找了一圈，还真让他找到点东西，他手里拿着两支未烧完的蜡烛，一转头就看见傲祈呆呆地站在这。

“我在想，供奉在这的是谁，说不定我认识。”

“那你认出来了吗？”

傲祈摇摇头。

周宇把蜡烛放到破损的石案上，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块质硬而锋利的石头。又从靴子里拔出短刃神色自然地扯烂自己的袖子。

嘶啦！——

周宇的衣服本就破烂，他轻而易举地撕下一小片。只是那手臂上的伤口全数愈合，只剩淡淡的粉色疤痕。

周宇眼神一暗。

“你……”傲祈看傻了，瞠目结舌。

周宇把破布铺在案台上，然后用燧石和短刃快速击打，几下就火星四溅落到破布上。只见他拿起破布吹了几口气，白烟袅袅升起，然后用蜡烛去触碰鲜红的火舌。

烛光把室内照的更光亮些，小孩神色不显。

傲祈没忍住走前，指了指燧石：“这是什么？……”

“燧石。”周宇把石头拿起来递给他。

“好神奇。”傲祈拿着石头对光看了一会，喃喃道。神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大多数的神明不是用法术将宫殿变得亮堂就是用世间各地的奇珍异宝作饰点亮。

趁着这会空当，周宇寻了个避开风口又安全点的地方，把周围不多的野草用利刃割了个干净。

“我去找点东西。”他没记错的话，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傲祈还在看这奇怪的小石子，听到他说话想了想应了声好，完全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周宇抿了抿唇，他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实在是可怜的紧，可背对他的神明还在端详那块石头，周宇眼神一冷，他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其实神仙是不怕冷的，但周宇还是去外面找了些稻草遮住通风口，又拿了一些拍干净上面的小虫和沉灰铺在地上，一旁是他拾回来的木柴。

可是他忙完一切庙里还是空荡荡的，他一停下来就安静的过分。

“哼。”周宇坐在草堆上，有些自嘲，墨发遮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神色。

他就坐在那，直到一个绿色的果子伸到他眼前，他一把就抓住了那白皙的手腕。

傲祈有些奇怪，仍是笑着说：“干嘛？我刚刚看那边有果子就去摘了点过来，饿了吗？”

周宇眼眶微红，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吃吧，我摘了好多。”傲祈兴冲冲的从袖子里翻出好些个，全放在草堆上。

周宇愣了愣，拿起来咬了一口。

他吃的不快，表情淡淡的，傲祈没忍住拿了一个也咬了下去。

它们看起来挺好吃的啊。

一口下去，傲祈脸色微变 ，这果子酸的掉牙，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他很艰难才吃完一口。他酸的不行，咬紧牙关好一会才缓过来。

“别吃了。不是很难吃吗？”傲祈说，伸手就要拿过来，周宇手微微一偏躲开了。

周宇神色自然地吃完剩下几口，在被奴役贩卖的那段日子里，他吃的堪比猪食，饿肚子也是常态，这种好太多了。他道：“没有，我觉得还好。”

傲祈看着手里只咬了一口的果子陷入沉思。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再出去找几个别的果子的时候，周宇已经把剩下那几个都吃完了，并且阻拦了他。

“夜深了。”

“好吧。”傲祈和他坐在一块。

门外布谷布谷的，像是有什么在叫。

“这是什么？”傲祈问。

“猫头鹰。”

实在是无聊的紧，傲祈拉着他去门口坐着。

今夜繁星闪烁，天空非常好看，暗沉沉的，却偏偏由繁星点亮。

一大一小倚靠着，坐在破庙的门槛处抬头仰望。

“你们天宫里也是这样吗？”周宇侧头问他，实际上他对天上的神界没有任何向往，他问也只是想青龙多和他说说话而已。

傲祈仍是看着天空，他嘴角浅浅上扬，眼眸里盛着星光。他好看到连侧脸都堪称绝色，微微笑着的时候周宇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神灵。

“天宫么，大多时候都是亮堂的。”他说着，在不经意间向周宇描绘出天宫的景象，“那里只有极少处的云彩会显现出静谧的暗灰色，带着点点荧光那种，就像是你们这里的夜色。大多数的时候是红中带光的，大概就是你们说的祥云了。每一个神明都会在喜欢的地方建造自己的宫殿，飞鸟仙泉挺好看的。还有很多好看的地方，比如桃花坞，只有那里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桃金娘会坐在屋里烧上一壶酒，你要是去了就可以边赏花边喝，有时候是甘甜的，有时候又是苦涩而浓烈……”

他似乎有讲不完的趣事，眼里亮晶晶的，“但是天宫虽然美好，和人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这么多的烟火气息，没有这么多美丽而缤纷的色彩，也没有这么多的稀奇玩意。神仙又不需要吃东西，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不吃不喝的，只有有些盛宴或者乐趣会吃一些人间没有的食物。”

“那哪一个对你来说更好呢？”他问，眸色却焉地沉了下来，两指无意识间摩擦了下。

傲祈轻轻笑了，神色动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但是又有独自的魅力和色彩。如果你问我哪个更好，我实在是答不上来。”

傲祈没发现他的不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

周宇就这样仰头看他，傲祈朝他伸出一只手，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月光里，月色为他披上一道淡淡的荧光。

傲祈俊美的过分，此刻，神明对他伸出了手。

“我很喜欢天空，你想去天空看看吗？”傲祈微微笑着，向他发出邀请。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傲祈怕显出真身会吓到他，只好把小孩抱在怀里。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傲祈抱着他飞上了万丈高空。

夜风太凉了，他忍不住抱紧了傲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