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 第1章 楔子

傲祈是世间唯一一条，也是最后一条龙。

他自诞生以来，便是独自一个，天赋让他的法力与日俱增，不过诞生百年光景，法力却比其他同时期的神明要高上许多。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神明眼里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却偏偏喜欢去人间游玩。

大部分的神明，依靠人类的信仰和供奉而生，但并不是所有的神明都喜欢人间.......哪怕是对人间有那么些许喜爱的神明都不会如此频繁的去往，于是傲祈成为了其中有名的异类。

但他对此并不在意，偶遇其他神明也会乐呵呵地礼貌问好，有那么几个对他嗤之以鼻他也权当对方不存在。

某日，天气晴朗，傲祈化作人类去往人间。

车水马龙的街市非常热闹，人来人往。

有小贩在叫卖热腾腾的包子，有妇女在教训自家赖在玩具铺子不走的幼童。卖猪肉的铺主和客人发生口角，唾沫飞溅喷了对面那人一脸。

面容姣好的姑娘们站在脂粉铺前轻声细语地讨论着哪个颜色好看。

傲祈的原型是一条特别漂亮的青龙，乃是世上最美的生物，此刻化为人形也是俊美逼人，叫人一看就红了脸。

身着蓝色华服的男子仅仅站在那就让人眼前一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悠然之气，让他与这市井隔绝开来。

多俊俏的公子啊，气质温文尔雅却透着一股清冷的疏离之感，这两种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青年墨发半束，一身华服本就叫人艳羡。偏生他身形修长比例完美，那俊美的容颜让人心生喜爱又忍不住多看。

这哪是什么矜贵的王子公孙，这是在场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

他抬脚向包子铺走去。

“老板，包子怎么卖啊？”

他含笑问话，那包子铺的小贩眼睛都看直了，迷糊中吞吞吐吐地报了价钱：“素包子一文钱，肉包子两、两文钱。”

他思考了一秒，好一会才从口袋找出两个铜板：“那给我来个肉包子。”

“诶诶，好好。”小贩双手接过，快速包好一个肉包子递给他。

傲祈接过包子，点了点头：“多谢。”

遂而转身离开。

“给我一个肉包子！”

“给我三个！！”

“让开让开！五个！！我要五个！”

......

他边走边咬了一口，汁水在嘴里爆开，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只一口就让他睁圆了眼睛，整条龙愉悦起来。

正当他心生喜悦，忽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之间他飞快把包子包好藏在袖子里。风扬起他的发丝，衣角翻飞，而他脚下未移动一寸。

风沙正欲迷人眼，市井妇人皆抬起衣袖遮挡，对比起悠然自得风度翩翩的傲祈他们可谓是狼狈的紧。狂风过去，众人揉着发酸的眼角低声抱怨着这突如其来的风沙。

只有傲祈嘴角上扬，含笑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化作人形的赤凰。

“你怎么来了？”傲祈问。

“我不可以来吗？”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子歪头问他，几乎要怼到他面前。

两人从眉眼到嘴唇都在对方眸中映现，赤凰怔愣，不着痕迹退开来，完全不明白刚才那一瞬恍若错觉的悸动。

他张嘴不自主得重复了上一句话，双手环抱挑眉反问：“我不能来？”

傲祈倒是什么也没发觉，神情愉悦完全不加掩饰。

“我可没这么说。”傲祈轻轻摇扇煽动微风，远处看来是一副极其养眼的美好画面，“你出场太张扬了。”

“呵哈哈。”赤凰攥拳抵唇，低声笑了，“我看到你就俯冲下来了，来不及。”

他的眼梢有着一点天然的嫣红，像是姑娘家画的眼影，笑起来的时候带了点诱人的味道，格外地吸引人。

“我信你个鬼。”傲祈掩在扇下的嘴角上扬，也笑了。

赤凰，是九天之上的凤凰。身份地位都极其尊贵，故而性子桀骜不驯，恣意妄为。世尘喧嚣皆不入他眼，亦不能乱其本心。

他的发色延续他的羽色，张扬又显著。一身华服，暗红的长发以神冠冠起，少许的金发在阳光下有些发亮。

他这个神，相当的桀骜。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他蔑视一切，但是对待亲朋好友仗义又大方，所以在神界他的口碑和人缘都还不错。

“哦？是吗。”

傲祈淡笑不语，反将法术覆盖千里，隐了两人身形。

俩人亦步亦趋边走边谈，有时候是谈神界的趣事，有时候是傲祈给他分享人间的乐趣。

“站住！！别跑！”后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震得人心一颤。

傲祈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一个小男孩冲撞了。

“小心！”赤凰飞快地把人扶好，就差把人带怀里了。

“我没事。”傲祈倒是没有被吓到，他轻轻推开赤凰的手，脑海里不断涌现刚才那幕。

一席破烂麻衣的小孩震惊地看着他，眼里倒印着他的身影......那是看到极美事物的惊艳。

只是，凡人尚且不可能冲撞他，他的法术是别人注意不到也冲撞不到的，因为气流会在周身产生一道隐形的弧状气流让人类从中滑过去而不被察觉，看不到则是另一层法术覆盖。但刚刚那个小孩.......刚刚那个小孩明显看到他了！

那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龄却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见骨的伤口透过破烂的衣衫裸露，墨发飞扬，脸上有些灰扑扑的，他的眼睛却好看的过分，像是熠熠生辉的宝石。

小孩眼里映现惊羡的模样再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傲祈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

神族都有窥视凡人命数的能力，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他们来到巷子里了。

巷子的墙很高，苔藓顺着石砖生长，滴滴答答的水声清脆而明显。

几个大汉拿着棍棒一步一步逼紧，那小孩已然是走投无路了，这是条死巷。

“认命吧，狗崽子。”他们狞笑着逼近，攥着木棍的手青筋暴涨，好似他们面对的是一条被逼入绝境的狼，而不是什么手无寸铁的孩童。

男孩一步一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被堵在巷子里的墙角。

他倒是不怕，仍是凶狠地盯着那群人，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狼，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

只差一个时机。

男孩的目光像是要咬下他们一层肉，领头人心头一惊，这小子从囚车中逃出来开始，就有目的地甩开他们......一件件一桩桩，显然是早就有了预谋。他是如何解开锁链又是怎么记下这些路线的没人知道，若不是这小子受了伤，自己又突然折返，怕是就让他跑了!

嘁，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就算他日后能作的天翻地覆，如今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而已！

“死杂种，你倒是跑啊！不是很能跑吗？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喊你做爹。”凶神恶煞的大汉拿着木棒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周宇的脑袋。

咚咚咚——

站在巷口的傲祈忍不住上前，却被赤凰拉了一下。

“傲祈，你要干预吗？”赤凰的神色有些严肃。

傲祈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他不是我们可以干预的。”

无声，傲祈还立在原地。

“行吧。”赤凰说着转过身，像是无奈：“我当没看见。”

“谢了。”话音刚落一道看不清的影子就飞了上去。

“小杂种！——”棍棒高高挥下，这次对准的是男孩的脑袋，显然，他不打算让男孩活了。来历不明的小子......尤其是之前他所展现出来的智慧和沉稳，还有那让张文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的眼神，这小子，是不用活了！

“老大......”他的手下还没说完，只见棍棒夹着冷风砸下去，呼哧的风声像是从耳边划过。

别杀他啊，还可以卖个好价钱的，他的手下想着，城北的国公夫人看上他了。

周宇显然不打算乖乖就范，他先发制人一脚狠踹向对面的命根，然后躲过横扫而来的木棍，右手悄悄伸到靴子里就要拔出短刃，他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从不会乖乖认命。

“啊！”张文捂着受伤的地方哭爹喊娘，抬手就要扫下一棍，嚷道：“狗崽子！！你去死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道身影突然挡在周宇前面，只手拦下了木棍。

而挥棍的人被弹出数步之外。

“哎哟！”张文被震得右臂发麻，震撼又惊恐地看着傲祈将木棍扔在地上。

——好在他的手下及时将他接住，不然他估计得狠狠摔在地上。

“老大！”他的手下一窝蜂围上去搀他。

是他.....周宇出神地想着，那男子背对着他，但是他记得傲祈的模样，那般神人之姿怕是一生都忘不了。

周宇只能看见傲祈伟岸的身姿。他的华服上有着淡淡的、如月光般皎洁的光芒，周宇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袍。

淡淡的光芒在手中萦绕，如想像般舒服，周宇不知道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傲祈其实很少管凡间的事，好吧，至少不算多。但身后这个小孩子确实是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个点，让他忍不住想去保护。

“滚。”傲祈说。

“滚什么滚。”张文有些结结巴巴，像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但显然这个人是来管闲事的。他恼怒地推开搀扶他的手下，自觉丢了面子气急败坏道：“少管闲事！我们的事不是你个小白脸能管的！”

“我只说一次，要不你们就一起上。”白色的光芒汇集，傲祈只手一挥，凭空凝聚出一把灵剑。那把剑通体散发着寒气，剑气逼人，远远看去都觉得刺得眼疼，这样的灵器怕是磕着碰着都得伤。

“妖、妖......”

“妖怪啊！——”那群人大声尖叫着跑走了，只剩下领头的张文在原地瞪大眼睛。

“还不走？”傲祈问，微微抬头睨着他。

“啊！——”张文大叫着，吓得屁滚尿流四肢并用地逃走了，很快消失在路口。

傲祈收起灵剑，转身蹲下看着小孩。

他的衣袍接触到地面，沾染了点灰尘，他却一点也没发觉。

周宇手里的衣袍滑走，随即，一双漂亮的蔚蓝色眼眸和那绝美的容颜一下子对上周宇漆黑的瞳孔里。

好美。

这世间的形容词已经贫瘠到无法去描绘了。那般的视觉冲击，足以震撼心灵。周宇呆愣着，一时间失了反应。

那种清冷而舒适的气息，那般的姿态。

这就是神明吗？

“我还以为你要动手。”赤凰一步一步走过来，冷眼看着蹲在小孩面前的.....不，不如说赤凰是在看周宇。

察觉到不善的目光，周宇抬起头直视赤凰，之前那让张文心惊的目光全数变成死水一般，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撇开头，错开赤凰的目光。

“我还不想杀人。”傲祈说，他忍了忍还是没憋住，凝聚法力变出帕子帮小孩擦了擦血迹。

也是，傲祈武力值惊人，就算是一脚他们也禁不起的。赤凰点点头。

傲祈一边擦一边想，怪不得小孩能冲撞到他。

小孩还有些不习惯，抬手挡开了傲祈，定定凝视着他，问：“你为什么帮我。”

这一下子把傲祈问住了，无意识回答了他看到的：“因为我知道，这天下终会是你的。”

你仅仅是站在那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这天下都会是你的。

这孩子身上有一股气息，仅仅是站在那就非同一般。而这股气息昭示着，他会是这天下的主人，他生来就注定会成为人皇。

与天帝平起平坐的，唯一的人界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