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 第17章 第一章

一个凡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来我的店里的第四个凡人。

男子五官普通，说不上是好也说不出是坏，只能说平凡的毫无特色，属于丢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人。

然而他的眼睛，却不能叫人忽略，并不是美得惊人，而是一种温润。这种温润的气质萦绕在他的四周，不自觉的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不等我开口，他直视我的眼睛，说，“我来求愿。”

众所周知，秦淮爱琴成痴。

不过说来也怪，秦淮爱琴善琴却无一琴。

有时众人玩乐来了兴致，让他弹奏一曲，秦淮也只借琴弹奏一曲。

“你为何不买一把琴？”友人问他，“你有如此琴技，却无一琴相配。实在是可惜，可惜！”

“那些我都不喜欢，”秦淮目光温润，认真道，“我只要我中意的。”

友人笑，“连进贡给皇上的琴你都未曾瞧得上眼，这天下还能找到你中意的么？”

秦淮只是笑。

那些他都不喜欢，所以他统统不想要。他只想要他中意的，一把就足够了，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

他中意的？

绯音躲在一旁想，她行不行？他中不中意她？她也只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她都不想要。

她觉得她很喜欢秦淮这个样子，所以他可不可以中意她？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秦淮的目光突然望过来。

落入秦淮眼中的是一把毫不起眼的琴。

琴身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动它了。

然而无端的，秦淮感觉自己就是很喜欢这把琴。

没错，绯音是一个琴妖。

一个寄在琴里不知道多少年的妖怪。

秦淮拽住友人，指着架子最上方的琴问，“这把琴，多少钱？”

他指的正是绯音。

友人顺着望过去，然后笑，“好琴你不中意，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破烂？”

秦淮疑惑不解，“怎么说它是破烂？这把琴样子虽然简单了点，但不至于说是破烂吧？”

此时此刻绯音对于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琴音怎么调都不准，你说不是破烂是什么？”

那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那些人，不想让他们带走自己而已。这么想着，绯音有点委屈，那些她都不喜欢，她只想要一个自己中意的。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有错。

可惜自己中意的这个怕是不能中意自己了。

出乎意料的，秦淮并没有放弃，“可我感觉它是一把好琴。”

秦淮把琴从架子上拿下来，擦了擦琴身上落的一层灰尘，目光殷切的看向友人，“我想要这把，卖给我吧。”

“你这人还真是，好琴不要，偏要这么一把破琴。”友人无奈，“这把琴放在哪里也没有什么用，送你罢了。”

琴身上没有什么花纹，一点也不华丽，只是在琴座雕了小小的两个字——绯音。

他摸着这两个笑，倒像个女子的名字。

“我相信这是一把好琴，只是没找到中意的人而已。”

友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爱琴成痴，或许眼光和常人不太一样了罢。

我相信这是一把好琴，只是没找到中意的人而已。

绯音一路都在想着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欣喜。

秦淮的住所不大不小，院里种了一片竹子，屋里挂着几副不知出处的字画。

摆设简单，却又露着一股书香气。

秦淮刚把琴放下，绯音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秦淮，你叫秦淮对不对？”

出乎意料的，秦淮并没多受惊吓的模样，只是收回去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然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细细擦拭琴身。

绯音再接再厉，“秦淮？秦淮？”

秦淮置若罔闻。

绯音不解，秦淮的反应与常人貌似不太一样。

她虽然没有这么叫过别的人，也没有和凡人有过什么接触，但她觉得不应该受到无视才对。

“秦淮，”她不报希望的再叫他，“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一把好琴？”

秦淮擦拭琴的手一顿，认真的打量眼前的这把琴，疑惑道，“刚才是你在叫我？”

绯音气结，现出人形，气呼呼的模样煞是可爱，一字一顿道，“你，以，为，呢？”

绯音是个不称职的妖怪，随随便便的就在凡人面前显露人形。

可是很明显的秦淮也是个不怎么称职的凡人，对于在自己面前现行的妖怪，只是退了两步，面上还是平静如初。

“我以为是个妖怪，实际上也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