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 第15章 第三章

“哦，原来这就是地府啊。”姽婳好奇的四处打量，咯咯的笑道，“我还以为地府会更加阴森更加恐怖的。”

我走在她的侧前方带路，心不在焉的回答：“嗯，的确挺恐怖的。当然我说的不是这里，是十八层那里。”

姽婳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可以道地府走一圈，十三月你真是无所无能。你是怎么和阎王认识的？”

我认真的回想了一会，无奈实在想不起来，只能诚实的回答她：“忘了。”

话音刚落，忘川上摆渡的老艄公向着我们摆了摆手，大声吆喝：“姑娘可是要过河？”

于是姽婳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下去。

“对。”隔着还有一块路我连忙应他，拉着姽婳快步走过去，“麻烦你了。”

老艄公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因为现在来找我的大多都是让我去杀人的，极少有让我来给死人续命的。”我意有所指的看了姽婳一眼，姽婳装作很认真的看忘川河里不断挣扎的魂魄。

我来了不知多少次的地府。

因为来我这里求愿的人有不少愿望是和地府挂起勾来的。

“生前我没能好好待他，我想再见他一面。”

这句话，我听了不知多少遍。

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死后还谈什么弥补。

我能做的不过是把人从地府里借出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再还回去而已。

凡人的命太短了，做不到给已死之人续命。

“不行。”阎王仰在自己的座椅上，长发洒在身后，如同一匹上好的丝绸。

而此时她皱着秀气的柳眉，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你来借个死人的几个时辰，我还能答应，可是现在你竟然想把死人放出去，你知不知道我会遭天罚的！”

我说：“知道。”

“知道你还来找我要？”她很不满的看我，故作伤心的模样，“一道天雷下来我半个地府就没了，可怜我堂堂阎王要落得这么个田地。”

“不会。”我觉得脑袋都被她吵的有些疼，不自觉又想自己究竟是怎么和她混熟的，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来，只能把它归为又一个奇迹。

我认真道，“我是来给她续命的。”

“别开玩笑了，你根本不属六界，谈什么给别人续命？”她连看我都懒得看，笑道，“难不成有哪个傻子愿意？”

“的确是有。”我应道，把姽婳指给她看，“还就在你的眼前。”

她唰的坐起来，直直的盯着姽婳看，自己嘀咕：“看着挺机灵不想是个傻子。”

“姑娘，”阎王语重心长，眼神直往我身上瞟，“不是她逼你的吧？她是不是说你不给她续命她就杀你全家…不对啊，你是画妖应该没什么家人才对，那难不成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她用来威胁你了？”

话题已经严重的偏离主旨，可阎王依旧不觉，各种猜测说的起劲。

姽婳明显有点招架不住，趁着阎王换气的一个空档，急忙道：“自愿的！”

看阎王终于住了嘴，姽婳松一口气，道，“我是自愿的。”

“你真是有意思极了，”阎王看着她笑，“还有不过千年成仙，你非得去救这么个凡人。”

阎王手撑在桌子上，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若是给她续命，可是要废了你这几千年的修为的，纵使重新变回一副普普通通的画你也愿意？”

“愿意。”姽婳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

“你这是动了情吧？”阎王坐回座椅，懒懒的倚在上面，“历情劫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

“动了情？”我疑惑的开口问姽婳，“你动了情？”

“这就是动了情？”姽婳也是一副不怎么明白的样子，顿了顿，又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动了情，总之就是看不得他有半点难过委屈，如果能用我几千年的修为换他一世笑颜，那我乐意至极。”

“这不是动了情还能是什么！”阎王倚在椅子上一脸惋惜，“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根好苗子。”

“那么你肯为她续命了？”姽婳问的小心，却是掩不住的兴奋。

“续命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阎王坐正，扒拉着她面前乱糟糟的生死簿，“长谙是吧？十三月应该吩咐你去找桃花妖讨了段红线吧？你给我一段，另一段系在你自己的左手小指上，一个时辰后长谙就能回去了。”

姽婳答应，“嗯，好。”

阎王把一堆生死簿再一推，桌子上几摞簿子更乱，在她的一推下，甚至有那么几本掉在了地上。

阎王气馁的看她：“也就是说，一个小时你就重新回到画里，不知道再几百年几千年能修成这么个人形了。”

“我知道。”姽婳平静的应答。

“有永远也修不成人形的可能哦，”我也分不清这是恐吓还是事实，阎王嘴角的笑容诡异，“还是愿意？”

姽婳笑，一如平时的浅笑，看不出半点悲伤和难过，“嗯，愿意。”

阎王接过红线，叹了口气，“没见过要死了还这么高兴的。”

“没想到你爱上的是个女人，”阎王更加同情的眼神，“不过你对她这么情深她若是知道了定是感动的很…”

她还想说些什么，被我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姽婳哭笑不得。

“姽婳，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有话对阎王说。”

姽婳点点头，也没多问。

姽婳一走，阎王更加懒散，浑身像是没了骨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开门见山的问她，“用我的修为不行？我用两倍的修为给她续命也不行？”

“哎呦喂，”她捂住心口，对我直抛媚眼，“我觉着我这心口真是疼，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十三月你可真是无情…”

我打断她，严肃的再问一遍，“行不行？”

“你说呢？”她还是那副样子，嘴角的笑容却失了温度，“我知道你看重她，可是十三月，这天命一向如此。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已经领会过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