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公子这幅美人倚塌图可真是难得一见,画里美人有灵气的很,竟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每次听到类似的称赞,姽婳都会默默在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可不是有灵气怎么,这画里的人都成妖了。
没错,姽婳是一个画妖。
她不是什么名家所做,究竟是谁画了她她早就忘了,毕竟她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有很多事很多人都会被时间冲淡的。
忘了就是忘了,她想的一向很开。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曾在乎,因为她认为没有什么是值得她要去费神记住的。
她接触的大多都是些凡人,她的生命那么长,而他们的生命都太短了,他们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一个人生命中有那么多过客,怎么可能一一记住。
然后她听到君无双笑:“是吗?这幅画,我也喜欢的很。”
忘了说,君无双是个例外。
说他例外只是因为初得到这幅画时他觉得这幅画只有画而没有字实在是太空荡了,于是他就提上了两个字。
姽婳。
他看着她笑道:“如此美人,倒也担得起这两个字。”
姽婳,姽婳…她一遍一遍的读这个名字,只觉得满心欢喜。
她活了那么久那么久,却是第一次有一个人给了她一个名字。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名字,是那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君无双,君无双,她反复在心里读这个名字。
君子如玉,天下无双。
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这个名字了罢。
姽婳经常会躲在画里看他。有次实在没忍住就偷偷唤他:“君无双。”
君无双抬头,皱眉疑惑的四处看看,再自嘲似的笑了笑。
姽婳在画里笑的不能自已。
然而她只叫过这一次,以后她都安安静静的躲在画里看他,再没有出声唤他。
他是人,她是妖,他们之间一旦有了牵扯就是她害了他,而她不想害他。
但是,这是第几天了呢?
第四天第五天,还是更长或者是更短?很抱歉她对时间一向没什么概念。
君无双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又是哭又是笑。而这幅狼狈的模样,姽婳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认错了人。
她从塌上坐起来,撑着脸唤他:“君无双。”
他放下酒杯,四处打量,斥道:“谁?”
眸子倒是难得一见的清明。
“你向哪里看呢?”姽婳再次出声,“我在这里,你的左边。”
果然,画里的美人已经坐起,对着自己巧笑倩兮。
“呵。”他自嘲的笑了笑,捏了捏额头,“我果然是喝糊涂了吧。”
姽婳从画里下来,在他对面坐好,顺着他的话道:“可不是怎么,满身的酒气,这几天我都要被你熏死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君无双还是不在意的笑:“告诉你能怎样?又有什么用呢?”
她也跟着他笑,道:“你告诉我能怎样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若是不说,那定是不能怎样的。”
君无双有些意外的把目光投向她,她大大方方不闪不躲的任着他看。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都带上了痛苦的沙哑:“长谙她为我而死,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日日独自买醉。我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笑,眉宇间却都乘满了语言描述不了的哀伤。
长谙,那个拒绝入宫为妃而饮了毒酒的刚烈的女子。
姽婳沉默,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很喜欢她?”
他笑,不再是苦笑,而是真心实意从心底发出来笑。
“对,我很喜欢她,我只喜欢她。”
姽婳安安静静的看他,一如她在画里时看他般安静。
“那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君无双皱了眉不解的看她。
“因为你喝多了啊。”她瞎掰,却理直气壮,“你喝多了醉糊涂了,都出现了我这么个幻觉。我想等你一觉醒来,那个被你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一定还在等着你娶她过门。你醒之后,这个梦也就被你忘得差不多了吧。”
君无双还是皱了眉看她,她也理直气壮的看回去。
“你在说些什么我实在是听不太懂。”他笑,目光柔和,“不过如果这是梦,那就太好了。”
“嗯,这肯定是一个梦。”她轻声附和。
就算不是,我也会让它变成你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