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席的时候,我看到了昨晚那吓人的老头。
黑夜里干什么都觉得恐怖,一到白天,我就觉得一身正气,什么都不怕了。
死的那人早些年是开厂的,曾经阔过,后来做生意失败了,就给别人打零工了,也是个小干部。
我记得小时候,他还给我派过糖。
那三叔……我眯着眼看着那蔫吧的老头,满脸灰白,死气沉沉,大概是兄弟吧,长得倒是挺像记忆中的样子。
大晚上的,要是冷不丁出现在坟头,我说不定还以为是闹鬼呢。
别的不说,席面倒是蛮好吃的,据说是什么酒店的大厨掌勺。
那就更值得直播了,可惜信号不好,我也只能暂时作罢。本来嘛,吃席是为了感谢前来帮忙的乡亲们弄的,但现在什么都没干,就白吃白喝,大家心里也过不去,本来是热热闹闹地吃席,胡吹海聊,现在都成缅怀死去那老鬼了。
不过,不知道是真不擅长,还是没什么好夸的,话题又变了一茬。
“唉,听说是一脚踩空,掉进了粪坑里,憋死了,捞上来的样子,啧啧啧。”
本来,头七还没过,也不好说这种事,可能是说开了,实在是憋不住,我们这一桌的老大爷们也说了起来。
要论八卦,男人也不遑多让,都是冲着下三路去的,尤其是在全部都是老男人的场合,交换几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就能聊一块去了。
今天也差不多。
人是活在人里的,嘴里,眼里,心里,反正人一死,到底是个什么样,就任由别人糊弄了,好像是这样,仿佛是那样。
于是,我这吃席,就吃了一肚子不知真假的传闻。
听说那人早些年赚的钱都拿去赌了,输了个精光,最后才灰溜溜地回村里定下来了。
说他在外面有个家,孩子挺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和春山抢家产。春山就是昨天打头举白幡的孝子。
说他都大把年纪了,还到处招惹人姑娘寡妇的,就算这次没出意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众人都有点不齿为伍的意思,但转眼嘿嘿一笑,又流露出了几分羡慕嫉妒恨来。
不是我贬低什么,农村老光棍,懂得都懂,也就什么乡土文学,把他们塑造成淳朴老实的守望者。
我埋头苦吃,懒得参与,谁知话题又到我这了。
“你妈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