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全九美 第7章 第七章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城郊。

“宋承翼，宋将军……你想带我去哪里呀，神神秘秘的，还得蒙上眼睛，要不是咱两相熟，我都怀疑你是拐子啦！”

宋承翼驾着马车，听着车里沐棉好奇的询问，心中有些忐忑，更多的还是欢喜，忐忑的是对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有那么几分不太确定，欢喜的是沐棉如此信任和配合自己，她虽然嘴上调侃自己像拐子，但却依旧履行约定，不到目的地，就绝不把蒙眼睛的丝带取下来。

“那姑娘可得小心了，您已经坐上小人的贼车了，再行两步路，就到地方了，可惜没法反悔了。”他假装恐吓道。

马车被宋承翼驱赶的很平稳，沐棉放松地靠在车轿侧壁上：“咦？那我是不是得配合一下，配合着喊几声救命来听听？”

“喊吧喊吧，最好喊几句：破喉咙……破喉咙……”

听着这，沐棉激动地坐直了身躯道：“你竟然也听过这个龙王抓公主的故事。”

宋承翼应道：“是啊，儿时乳母给我讲过的故事，就知道你听过。”

……

一路上他们嬉笑玩闹，时光过得飞快，仿佛一眨眼就到地方了。

宋承翼将马车赶到合适的地方，将沐棉从马车上扶了下来。见沐棉毫无抵触地接过自己想要扶着她下车的手，他心头又是喜悦的一跳。

“好了，到地方了，我帮你把丝带取下，适应一下光线。”宋承翼绕到沐棉背后，低头轻轻将丝带解开。

沐棉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古庙，只见牌匾上写着“仙女庙”三字。

“仙女庙？”沐棉疑惑地读出声。

“走吧，进去看看。”宋承翼道。

走进庙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院子中的一棵笔直粗壮的木棉花树。适逢春天，正是木棉花开得最旺盛的时节，那一簇簇红艳艳的木棉花，各个朝着天空、迎着太阳，像春天里熊熊燃烧的小火把，又好似逢年过节时家家户户在外头悬挂的红灯笼。

这鲜艳壮丽的红，美的让人震撼。

“长在仙女庙的这棵木棉树至少有五百岁了。”宋承翼介绍道。

沐棉惊讶地望着这棵树，“原来这么久了，怪不得长得这般高大壮实，拥有五百年长久岁月的木棉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谢谢你，承翼，我喜欢跟我同名的木棉花树，更喜欢你带我来看的这棵举世无双的木棉花树。”

“相传五百多年前，曾有仙女居住在这儿，后来仙女与一凡间男子相爱，这棵木棉花树就是他们一起种下的定情信物……”

说到此处，宋承翼温柔地看向沐棉：“再后来这棵树就成了当地少年少女、才子佳人表达爱意、互诉衷肠的地方。”

沐棉心中一热，宋承翼的一字一句都像带着勾子，她此时已经大概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又是无措，又是期待，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满心满眼都是他。

“棉棉，我心悦你。”

微风吹过，一朵木棉花不急不忙地从树梢上翩然下落，正好飘落在沐棉的肩膀上。

宋承翼拾起这朵即使脱落，姿态依旧完整美丽的木棉花，拉起沐棉的一只手，将它轻柔地放于心上人的手心，补充道：“棉棉，我心悦你，我待你的心意会像这朵永不褪色的木棉花。这次回京，我就去你家提亲可好？”

沐棉接过手中的木棉花，羞涩地将头埋在宋承翼胸膛。

这般举动，宋承翼还有何不明白，他小心翼翼地揽过她的肩膀，心中高兴激动地想要飞上云霄。

“那你喜欢本姑娘哪里？”沐棉趴在宋承翼怀里瓮声瓮气道。

“木棉花。”

“嗯？这是何意？”沐棉抬起头来佯装不满道。

宋承翼笑着将沐棉转了个身，让她背对着自己的胸膛，指着木棉树道：“木棉花多好，棉棉你看，从这看过去，这木棉花，树梢光洁，不需要绿意点缀，不需要任何点缀，就完完整整侵占了咱们所有的目光，你在我心中就是木棉花，这世间任何笼统的诗词歌赋都不足以形容你，我心悦的就是你这个完完整整的小姑娘……”

风阵阵吹过，又有零零散散的木棉花随风飘落。情谊大概是这棵算得上古老的木棉花树最好的养料，所有人都希望自己与心上人之间的情谊也能如它一般悠远绵长。

……

“你竟然还准备了纸鸢。”沐棉惊喜道。

“是啊，之前无意中听你跟阿鱼提起过，你那会儿说这大好的春日正是最适合放纸鸢的时机，可惜你只能在药房里捣药，听听，这可就是我的罪过了，怎么都得好好弥补一下你才像话。”

“你还听到过我抱怨过这个，哎呀，那些都是我胡乱说的，做不得数。”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爱发牢骚叽叽喳喳并不稳重的真面目了，沐棉嫩脸一红。

“哈哈哈哈哈，走吧，其实我也想再回忆一下幼年时乳母带我放纸鸢的情形。来，你帮我举着，我先把这纸鸢放起来。”

看着宋承翼阳光下肆意的笑容，沐棉此刻再无任何心理包袱，是啊，宋承翼也不似第一眼所见的那般老成持重，我们彼此都喜欢这样简单的喜悦，沐棉心里暗道。

“宋承翼，你再跑快点儿……”

“飞了，飞了，纸鸢飞起来了。”

沐棉拍着手，开心道，欢喜地脸蛋上充满红晕。

见手中放飞的纸鸢已经能稳定地在高空中飞舞，宋承翼就把线轴给了沐棉，谁知这东西刚刚还在宋承翼手中飞得好好的，一到了沐棉的手中就变了样子。

“唉？呀，落下来了，看它，还卡树上去了……”沐棉无奈笑道，想自己爬树去取。

宋承翼一把按住跃跃欲试想爬树的沐棉，提气施展轻功轻飘飘地就帮她取了下来：“这种事情应该让我来做，哪有让姑娘家自己爬树，唐唐七尺儿郎站在一旁观看的道理？而且刚我还在树上看到有天牛出没呢，那虫子可会咬人了，我可不敢让你受伤。”

“天牛？哪儿呢？它可好玩儿了，我才不怕它。”

“这你也不怕？”

“恩，不怕……”

……

沐鱼是知道沐棉一早兴致冲冲的是要跟谁出去的，他有一瞬是想拦着的，拦着不让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姑娘跟别的男子单独相处，可是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以及独属于女儿家的那种欢欣羞涩的神态，这是她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流露的神态。

自己又有资格什么阻拦呢？

他一向是个敏感细腻的人，对于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沐棉，更是十分了解。甚至在沐棉自己后知后觉，还没察觉出自己的心意的时候，他就已经隐约感受到了。

失落么？这是肯定的，但人的心意是最不受控制的，这么多年了，沐棉只把他当弟弟，对他的期待也是想让他当一个听话的好弟弟，那他就当一个称职的好弟弟。他最希望的还是沐棉能够得到所有她想要的，远远看着她幸福，就够了。

沐鱼理智上这么告诫自己，然而实际行动还是将他出卖了，事实上他依旧抱着微弱的期盼，也许阿姐只是出门买几本书就回来了，她单纯的就是想多拿些报酬，就像对待以前来求医的那些富户一样。

他希望沐棉很快就会回来吃饭，为此他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都是平日里沐棉最爱吃的，她回来一定会饿的。

可现实是，饭菜被他拿去温了又温，他等的姑娘还是没能早点回来。

是啊，早该想到的，从她突然改变主意决定跟将军一道回京，她就已经做了选择。

……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待到沐棉回到驿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经历过充实美好的一日时光，回来休息时，沐棉才觉察到些许疲惫。

“阿姐，方便我进来呢？”木鱼重新做了碗莲子羹，扣了扣沐棉的门。

“进来吧，门没锁。”

沐棉正坐在窗边托腮沉思。

“你昨天跟我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唉，女人就是麻烦，咱家的就更麻烦了，别的没有，喏，今晚只有莲子羹。”沐鱼绝口不提自己做了一桌子菜等了她一下午。

“阿鱼，我今天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都不知道怎么写信跟阿爹阿娘说，嗯，还是等咱们回家再跟他们说吧。”

沐鱼手一抖，差点将汤羹撒了出来，“是么……阿姐……其实这事儿不急，咱们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日久见人心，宋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咱们回京再打听打听才妥当。”

“你……阿鱼，你知道了？”

沐棉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我喜欢宋将军。”

到底还是听到了确切的答案，沐鱼心中苦涩，他想张口再劝说两句，可心头似是被大石块压住，怕是一开口就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嗯，你这么说也没错，反正不急，阿爹阿娘一直都把我当做男儿般养大，我还从来没想过嫁人的事儿呢？得确定宋承翼像阿爹一样可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