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青春 第15章 一个青涩校园梗

林淼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能看见所有人生命的倒计时，按理来说，上帝赋予他特异功能的时候，也应该收回些什么才对。

偏偏，他是宠儿。

他不仅能看见，还能做出改变，后者全看他愿不愿意。

然而，人都是自私且傲慢的，林淼也不例外，他冷眼旁观一切，甚至一切中包括了他自己。

他漫不经心，直到……灾难降临。

*

林城初中，坐落在整座城市边缘，在萧瑟的秋冬之际，屋外哗啦的树叶衬的正在自习中的教室格外安静。

对中学生来讲，简直是补觉绝佳时间。

林淼也这么认为，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伏倒在桌面上，将将阖上眼睛，才半分钟不到，一道不合时宜的仓促女声从正前方传来。

“林淼……林淼。”

男孩的手臂被说话人戳了又戳，他顶着一张烦闷疲惫的脸，直起身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你能教我这道题吗？”

他看了眼题目，然后顺着女孩拿笔的手往上看，正巧对上她慌乱又忐忑的眸子，盯了大概有五秒钟，没说话。

女孩脸被涨的通红，估计是觉得太煎熬了，呐呐地开口：“是不是题目太简单了啊？如果你不想教，我找其他人……”

林淼移开了眼睛，旋即摇了摇头打断：“并不是。”

他拿出桌子里的草稿纸，又抽了一支笔，将答案迅速写完，递了过去。

速度之快，几乎让女孩来不及反应。

她接过稿纸，道谢后还想问：“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刚刚看我那么久。”

可惜这次，她没得到任何回应，林淼再次趴回桌面，就好像这个插曲不存在一样。

周围的男同学流里流气地调侃：“呦呦呦，宋昭你怎么专挑课代表问题呀？没看见别个在睡觉吗？问我也行啊，我又没睡。”

宋昭朝他递了一记刀眼，狠狠咬住嘴唇，很是难堪的转了回去。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林淼自己可以给出答案，但他偏偏不说。

而闲了吧唧的中学生有自己的想法——林淼这逼在当海王呢。

流言就这么起来了，当事人不知。

喜欢宋昭的男同学颇为感伤，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坐在林淼旁边酸溜溜地说风凉话：“你说她看上你什么呢？是你这张脸，还是你的成绩，我也不比你差呀？她怎么就不看看我。”

林淼被他逗笑了，直言不讳道：“是因为滤镜。”

“那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不喜欢你干嘛老给她误解啊？”

“误解？”

林淼不太懂他所说的误解是何意，他细细琢磨了一下，然后说：“你们想太多了，你问我题我照样会回答。”

“啧，也是，可能真是想多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将手搭在林淼肩上重重拍了几下，原本对待情敌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转变为兄弟。

只是周围怎么突然那么安静。

一回头，哦吼。宋昭？

只见女孩手握保温杯，紧抿着唇盯着两人，不知将刚才对话听进去多少。

林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了，他淡淡瞟了一眼宋昭，对方同样也在看他。

只不过一方稍显淡定，另一方确是有些气愤。

看样子应该是全听见了。

林淼心想：这样也好。

毕竟，她快死了嘛……

这话没有诅咒的成分，林淼说她快死了，是真的，不掺半点假。

因为一直以来，林淼都有一个非同常人的能力，他能透过人的眼眸，瞧见对方所剩余的寿命，能力施展的条件是对视五秒。

说来很奇妙，从人的眼底瞧见时间的倒计时，就像是割开树的茎干，窥见年轮。

而宋昭，她的生命还剩一个月。

一个月，相对普通人的一生来说，短的叫人绝望，成年人尚且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他们这种还没成年的初中生。

林淼从没想过告诉她。

告诉了，也未必会信。

好吧，说实在的，他只是觉得没必要改变，他其实很怕，自己告诉她后会遭受报应什么的，如果把她救回来了，自己减寿了该怎么办？

他不是什么大圣人。

他所能看见的，不过是既定的事。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走进教室，同学纷纷回到座位，宋昭也是。

林淼看着她的后脑勺，只觉得被她扎高的马尾不同往日张扬，反倒显得焉焉的。

她……伤心了？

应该不会。

将死之人，怎么会把关注，放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面呢？

他漫不经心把视线移开。

这堂数学课，任课的张老师只讲了几道因式分解，然后便叫大家翻开书上的题，用五分钟写好，与同桌互批。

简言之，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细想越没意思。

或许，我未来应该当个神棍，给人算命，应该能赚上不少。

林淼把视线投入无边的蓝天白云，出神的想着，他的思绪太过遥远、绵长、不可撼动。因而他也没听到，前桌传来的小声啜泣。

少女的心碎，因他而起，又与他无关。

替宋昭鸣不平的同桌，转过头刚要怒怼这个置身事外的始作俑者，却望见男孩涣散的眼眸，以及那张不染片尘、冷玉般的脸庞，刚到喉头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眼看宋昭抽泣声渐大，她心乱成一团，呐呐道：“林淼，宋昭哭了。”

林淼适才从想象中回神，眉头微微隆起，似乎在疑惑这种小事为什么要告诉他，他略微思索后，得出结论：

“需要纸巾是吗？我也没有。”

几乎是在他刚说完这句话，前方的啜泣声随之戛然而止。

宋昭依然背对着他，左手却朝他摆了摆，似乎在说着自己没事。

林淼看见她的校服袖口上，被晕湿了一小块，他认真凝视了一会儿，眉头皱得更深了，表情却实在是茫然，又或者说苍白。

这时，老师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情况，发话道：“林淼，你把刚刚写的题，在黑板上写一遍，我看看是不是正确答案。”

“好的老师。”

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下课后，不少人围了上来，或是安慰，或是询问，宋昭一一道谢后，勉强地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众人回到座位后，意味深长地瞥了林淼一眼，但都没说什么。

处于这种诡异而锋芒的旋涡中心并不好受，尽管林淼再迟钝，也该联想到什么。

但他始终不说话。

他想：我还是闭嘴比较好，多说多错。

放学后的篮球场上，几个相熟的男同学约好一起打球，其中有一班的一个新面孔，不知叫什么名字。

林淼并未询问对方姓名，抱着篮球便自顾自投了个漂亮的三分。

新面孔眼瞅这一幕，哂笑开口：“林淼，没人和你说过，你很装吗？”

这话带刺，并不好接。

“郭顶！你怎么说话的。”周围有人跳出来指责。

林淼摆摆手，并不介意。

接下来的球赛，林淼频频拿不到球，每当球要到他手中，都会被截胡，篮球被那个叫做郭顶的家伙控得太严，他东跑西跑了半小时，颇觉无趣，便随便找个理由下了场。

谁知郭顶这时倒抛下球，走到一旁补水。

林淼也不傻，觉察得出他的恶意针对，不想和他挨太近，拿起书包便要走人，刚要招呼一声离开。

一道更为洪亮的声音盖过了他。

“我们走了。”

什么我们？

林淼就不懂了，这人是故意来找茬的吧，他站着没动。

郭顶看他没有离开动作，便站在他一旁，自顾自说起话：“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你，我听说，你把宋昭弄哭了？是不是有这事？”

林淼一时不知作何回应，心说：“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但到底没说出口。

他下定决心要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便重新组织语言：“不存在这种事，我和你不熟，你既然认识宋昭，自己去问就知道了。”

郭顶哦了一声，尾音延长。

趁着对方反应的空隙，林淼转身要走，身后人急忙追了上来，与他并肩。

一路却是无言。

等到了教学楼前的自助购物柜时，郭顶说：“你等我一下。”

林淼步履不减，心想：我等你做什么？我巴不得赶快远离你。

可惜回家的路太长，他很快就被追上。

“咯，给你，刚才在球场上是我不对，给你道歉。”

林淼手中被硬塞了一罐橙子汽水，冰镇过的汽水总能给人愉悦感，他的怒意很快被满是水珠的罐身浇熄，只是接下来一堆话，听得他太阳穴突突。

“你喜欢宋昭吗？”

“这个问题别人也问过我，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为什么要喜欢？”

郭顶细细回顾起女孩给自己的独特感受：“她很好看，也温柔，最主要的是像一串甜糯的棉花糖，风太大怕吹走，雨太大怕淋化，莫名的让人想保护，你难道不觉得吗？”

什么稀奇古怪的比喻。

林淼摇摇头，说不懂。

他对宋昭的唯一印象是：寿命短。

鬼使神差的，他说了句：“或许，你应该表白。”

这回轮到郭顶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不想耽误她学业，而且承诺是有重量的，前提是能够承受的起，况且人家未必喜欢我，我怎么做是强人所难……”

林淼没再说话，他点头表示认同。

郭顶见他这副样子，颇为苦涩地哀声道：“她喜欢的，明明是你……”

这时候山丘掠过一阵风，带着丛林草木的清香，还带起了街道上的尘土，吹进了郭顶的眼里。

他揉着眼睛，忽然听到旁边飘过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不是我，是她的想象力。”

理智又冷酷，是这句话给人唯一的感受。

郭顶怔然，偏过头看了他半响，如梦初醒道：“我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了。”

“因为她对你，就像我对她一样，明知没有结果，依然选择靠近。”

林淼与他，在下一个路口冷淡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