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琐事 第4章 无法抽离的坑【第一视角】

来说一下我们家的情况。

1.

我家一共有四个孩子，好像并不是很多，两个二儿子，两个女儿，我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其实我爸妈生我的时候，就是盼着一个儿子，后来不是，又生了我的弟弟。

但是一个男丁显然不够，又生了一个，最小的那个弟弟小我14岁。

姐姐读了高中就不读了，出来打工，因为那个时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加之我姐姐读书不是很优秀，因为平时很多时间都是在做家务照顾我们几个。

我的成绩优秀一点，读上了大学，只不过是借助助学贷，几千块钱一年我们家当然是有，只不过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孩子。

要是给了学费，哪还有生活费怎么办？

在学校不可能喝西北风。

我当时在大学里面是六百块钱一个月，这已经是我父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能给到我的最多的，在高中的时候，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仅仅是二十块钱，也就是一个月最多就是一百块钱【加上一些零碎的】

几乎就是买卫生巾，周六日打车回来花的钱。

在高中伙食费早就统一交了，别的地方没有要花钱的，我几乎从来不到校外吃零食。

我一开始也觉得在大学应该也花不了多少，但是发现600实在是不够用，但我知道，我家里不会又多的。

甚至每次到了月末都得拖一下再给钱我。

有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要20岁的，还要问爸妈给钱，爸妈会说上一会儿才给，基本每次都要说教一下自己又多么的不容易，让我把账记下来，

【开玩笑说】在大学赶紧找一个有钱一点的【有钱的怎么会看上我】

我爸妈是觉得我这个大学反正都是大学生，家里也有钱的多了去学历跟我也一样，要是能有那是莫大欢喜。

但是我们家这个情况，有钱的，学历不差的跟我不相上下的能看得上我？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要是谈到男朋友了，吃喝可以让男朋友出钱，可以给少给【甚至可以不给】一点生活费我。

我这种性格的人连问父母要钱都犹豫再三才敢开口，怎么好意思结交一个男生理直气壮地让人家花钱？

他们甚至每次都让我赶紧找一个，不用他们给钱了。

【我都是笑一下就过去了，但是很心酸】

他们好像从来不关心自己地女儿会不会遇到不良人，只一味地将自己地女儿推出去。

我当时一有空就校内兼职，送外卖，做宣传，发传单，做家教。

大学生能做的兼职，我几乎都意义做过了。

不管钱多少，有钱我就去。

有时候送外卖，我自己连饭都没吃上，要是饿了就随便吃一点，要是不饿，那还好，可以省下一顿饭钱。

2.

我姐姐当时在一个餐厅打工，直白一点来说，就是当服务员，没有多少工资，不用上夜班地时候在夜市摆一个小摊卖烤肠。

姐姐赚的这一点钱她一个人花那是很够地，但是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花，毕竟还有一大家子。

钱每个月打一千固定地回去给爸妈，之后小弟弟上幼儿园，要给一点补贴，

大弟弟在初中有一点叛逆，将同学地偷偷带到学校地手机摔坏了，钱也是我姐赔的。

有一个很奇怪的定律，自己赚的钱自己要是不花，就必须回发生一些紧要的事要将存下来的欠全部搭进去。

就好比如我姐在外边打工这么久，没有吃过外边地东西，为了省钱自己买菜回去吃，一攒下来有钱家里就必须要出一点事情花钱。

最后兜里能有几千块钱的存款都是多了的。

后来我也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因为家里经济的原因，我始终没能定下心来考研，觉得家里面有很多地方需要【劳动力】

需要钱。

3.

我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不是编制，我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考编制，只想早一点拿到钱，好一边工作一边考研。

其实说到底就是图一个稳定，图能保证自己的一日三餐。

工资并不高，只是清闲一点，能有时间备考。

但是很不幸，我妈查出尿毒症，每个月要好几次进医院进行肾透析，单是肾透析的钱就已经是天文数字，几乎入不敷出，要将存款都掏空，不知道还能坚持到多久。

还不算上各种检查、买药品的钱。

我爸的糖尿病也是有很长的历史了，年纪大了，有三高，在工地当农民工也干不了了，开了个小店面，平日只能看看铺子，做不了别的。

因为我工作清闲，我爸不勤快，喜欢打麻将，我姐在外边打工，两个弟弟都在读书，我妈就只能我来照顾。

隔三岔五住院的时候我要经常陪护，我自考研究上很难坚持，每天都睡眠不足。

后来我考上了，很幸运是一次就行，我准备辞职然后去读全日制的研究上。

但是我的那个学校有点远，出省了。

爸妈不同意。

意思就是女孩子有这么高的学历没用，然后各种举例谁谁谁家的女儿考了研究生，最后嫁了一个高中男本科男。

又说家里什么条件我清楚，辞职不划算，读了研究生出来没有这个铁饭碗了。

他们似乎一点都不知道研究生的福利，底层人民的眼光大抵都是如此短浅，只看着自己的周围有什么，就让子女干什么。

再有就是妈住院没人照顾。

我爸在家里大男子主义惯了，平时都是我妈在服侍他，我爸这种人怎么会一天天的跑医院照顾我妈？

不让我妈撑着病体做饭伺候他就不错了。

【只要不是要死人的病，我爸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大事，还是会继续当大老爷子，结婚时悲哀的】

当时我也犹豫，不过我没有动摇。

在底层家庭，家长不会有长远的目光，只有想着子女现在做什么才是最好的，几乎不会想到以后怎么样。

我备考了一年，在医院、家庭以及单位、自习室四点一线的那种痛苦心酸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

很多人考研，尤其是在工作期间，能一次就考上自己梦寐以求的院校是多么振奋人心。

要是我因此放弃了，那我这一年算什么？

我犹豫的原因是因为担心我妈，毕竟年纪大了。

可笑的是，她子女满堂，丈夫在世，年老生病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人伺候

年轻的时候几乎为了子女奉献了青春，赚的钱都花在柴米油盐上，自己的孩子丈夫身上，而不是漂亮的衣裙，各种化妆品上。

一生都没有漂亮过，就只是农村妇人的形象。

有时候还被子女丈夫调侃嫌弃。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生奔波，也就这样，好像底层人都看不到希望是什么样子，因为从来都是处于失望中。

我跟我姐商量着凑钱请护工，但是妈妈不让，医药费已经花费了很多，还请什么护工。

4.

我妈跟我姐吵过一架，我是后来才知道。

我妈觉得人都老了，花那么多钱吊命不划算，不肯上医院做透析了。

在家里边晕倒几乎没命，被我爸及时发现，住进icu，花了不少钱，这比住院做透析的钱还多上一点了。

简直花了更多的钱还受罪。

我妈不是交医药费的那个，还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责怪我姐。

我都不知道我姐是什么心情。

我读研期间没有花家里的一分钱，有些是我自己攒下来的，有些事打散工得来的。

我妈住进icu期间，我姐给我打过一通电话，给我打了两千块钱。

说让我好好读书，我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

家里她来想办法，妈的病能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没钱了她再想办法。

我想说，你也才二十几岁呢，比我大几岁，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你还没有结婚呢，着落也没有呢，你的人生怎么办？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我将这些问题抛给她做什么呢？

又没有办法解决，她也没有办法解决，不过就是徒增烦恼罢了。

后来的这几年，我们都为了医药费团团转，爸爸打理的那个小卖部没盈利多少，三个人为了妈的医药费几乎倾尽了权利。

底层人都不敢说换肾这个事。

匹配不了，没有合适的，没有钱，我妈的身体早年间透支严重，现在患病了身体情况每况日下。

医生也说活不了多久了。

还能想什么办法呢？

世界上只有穷病。

5.

妈妈58岁的时候死的，她已经被病痛折磨了近五年时间。

我研究生也读完了，妈妈也走了，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妈妈了。

两个弟弟的学费，学杂费，生活费……

生命到了尽头，但是花钱的事没到尽头。

在研究生期间有一个男生似乎对我有点兴趣，他表现出一点苗头的时候我就已经拒绝了。

想到我妈被疾病折磨了这么多年，期间还要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的以后。

想到我爸不闻不问，想到我姐的终日奔波。

我姐已经32岁了，现在还没有结婚，早年因为妈病脱不开身，没有那个心思，后来年纪大了，媒婆都不找上门了。

32岁，其实年纪也不算大，现在挺多人是30多岁才结婚的。

但是我姐太操劳了，那张脸看起来像四十岁。

我还记得我高中刚毕业的时候，姐姐身上还有一点少女的气息，身材也苗条。

这几年来，姐姐变化都在身体上了，身形变得很粗壮，头发剪短，变得很粗，全身上下都能看出来的操劳命。

似乎她这样的身体变化是为了像一个倒不下的柱子支撑着一个颤巍巍的家。

我觉得，或许姐姐不结婚也是好的，要是结婚了，是不是也生好几个孩子，下半生也贡献到孩子身上，最后像母亲那样有疾而终。

底层的人，像我姐，没有那个条件开启新的生活，

也像我，连开始都不敢。

6.

我爸爸终日跟一帮人聚在一起打麻将，店里的生意几乎不怎么管。

可能是我们风水不行，老是有人要接着患病。

我爸的不仅有糖尿病，还有常年的风湿。

一次下雨天下楼梯的时候没有注意，加上本身膝盖痛得厉害，就这么一摔，膝盖肿了好久，就连看一眼都触目惊心。

两个弟弟都是住学校。

家里没有人能管他们两个得吃住，也就是我爸摔倒在家得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还以为身体能有多强壮，就这么一摔而已，就卧病在床了。

我跟姐姐又商量着请了护工，因为我们两个实在是分身乏术。

谁知道那个护工心思不正，偷了家里放着的钱。

钱不多，还不够立案的。

也不是一次偷的，算是占便宜的那种顺手“拿”。

直到那个护工离职了，我爸才发觉。

那个职工是自己兼职的，不是家政公司的，像要找到也难。

对方的那个手机号也不用了。

我爸打电话的时候还抱怨：“那个护工本来还以为挺尽职尽责的，谁知道连这点小钱都偷？”

我都说就这么一点钱就算了，别计较了。

我爸还是气着，还给自己气到半夜胸闷。

底层人总是很容易为了一点点的损失而造成更多的损失。

7.

我想起了我妈在世的时候，忘了，那个时候我和姐姐都很小，二弟也才刚出生。

那是一次晚餐，我妈那天是休息日，一天就在家里忙活，到了晚上就包饺子吃。

我们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多高兴，只是我爸回来，见到那么多的饺子，就训斥为什么包这么多浪费面粉。

就这样包饺子成了一个导火索，一个认为自己在家里照顾孩子，晚上想要包个饺子犒劳一下一大家子，尤其是为了辛苦工作回来的老公，没有什么不妥。

一个则是认为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就是这样在里面浪费我挣来的钱。

盛怒之下，两个人都忍不了了，将包好的没煮的饺子，包好了已经煮好的饺子都全部倒的倒掉，扔的扔掉。

似乎在比赛谁扔得最多，谁破坏得最厉害谁就有主导权。

最后，那顿饺子谁也没吃成。

年幼的弟弟不懂事，我和姐姐两个人抱着弟弟在房间里暗暗地哭。

谁也不敢说自己饿。

我想着，不就是几斤面粉，也不知多少钱，怎么就是浪费了呢？

本来家里就不富裕了，那这么一摔一砸，不就是更穷？

底层人那是摔一个碗，弄坏一张椅子都会上演到不孝，上演到有本事拆家。

我想只有真正的底层人家才知道的苦吧。

一直在劳作，但是总不知道什么是真正能够长续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