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妃往怡德殿去的时候,说起去冷宫送炭的事,并说起曹香冉有求死的想法,“臣妾也是瞧她可怜,她一直念叨着想见皇上。”
秦孟疏没有回应,只是放下折子,让福泽将御膳房新制的杏仁酪端上来给樊妃尝尝,樊妃也顺势不再开口提曹香冉。
冬日里太阳落山的早,西斜时彩云铺满天边,秦孟疏往冷宫去,身边只跟着福泽一人。
曹香冉正倚在柴草上,凝视着窗上的一缕夕阳渐渐消失不见,院门吱呀一声,有人走进来。
曹香冉愣了一下,便立刻坐起身,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一点点走近,“皇上……”
当她看到来人是秦孟疏时,眼中便蓄了泪,此时洗尽纤华的脸上也有些让人怜惜。
曹香冉跪在秦孟疏身前,抱着他的衣角痛哭失声。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真的错了,皇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吧,臣妾只想留在皇上身边。”
“朕给过你很多机会。”
“以前是臣妾狂妄自傲,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臣妾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悔不当初?那些被子害死的妃嫔与皇嗣,也能还他们一条命吗?”
曹香冉愣住了,抬头望着秦孟疏的脸,他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是深深的冷漠。
“臣妾……臣妾……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秦孟疏冷笑,“你一时糊涂的事情太多,还有你假装有孕,竟意图惑乱皇室血脉!”
曹香冉浑身冒冷汗,深深的恐惧从心底里冒出来,她震惊的看着秦孟疏,“皇上?你……”
“想问朕是如何知道的?这宫里当真有事能瞒着朕吗?”秦孟疏蹲下身,直视她:“你若只是争宠,朕可由着你,但你手上沾的血太多了,朕都害怕。”
曹香冉不由自主的开始流泪,“皇上,但臣妾对你的心没有一丝一毫是假的……”
“你是为了朕吗?你是为了你自己。”
“皇上,这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为了自己吗?她们只是没有臣妾这般的权势,若是她们坐到臣妾的位置,她们会做和臣妾一样的事。”
秦孟疏想到顾花影,她也会如此吗?
“朕给你准备了毒酒,如今也算给你送行了。”
曹香冉听后一时有些恍惚,“什么?皇上说什么?皇上恨臣妾……皇上恨臣妾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不!臣妾不要离开皇上……”
“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也该去下面向他们赎罪了。”
“赎罪?呵呵呵……皇上,是不是哪个贱人在挑唆您?挑唆您杀了臣妾?皇上,他们都没安好心,只有臣妾,只有臣妾真心对您!”
福泽端过食盒,将里面的酒壶酒杯拿出来摆上,斟满一杯酒放下。
秦孟疏看着曹香冉,“给自己留些最后的体面吧。”
曹香冉笑出了泪,“皇上,您真是好狠心,臣妾陪了您这么多年,到头来只得到一杯毒酒。皇上您真的是没心,您真的是很可怜,和臣妾一样可怜,都是没人真心相待的可怜人!”
秦孟疏看着她,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宫里,谁又有真心。想到顾花影,他也没有看清顾花影的心,他现在想去问问顾花影,是不是真心待自己。
秦孟疏没有多停留,不再听曹香冉的哭喊,抬步往宫外走去。
福泽拦住想要追出去的曹香冉,他要盯着她服下毒酒。
曹香冉哭的肝肠寸断,福泽就站在一边像个隐形人,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阮幽梦听说皇上去了冷宫,想了想便褪掉钗环首饰,换上一身素色衣衫,也朝冷宫去。
阮幽梦来时,秦孟疏已经离开,她只看到福泽在,和伏卧在地上的曹香冉。
“皇上呢?”阮幽梦问福泽。
福泽低身回道:“皇上已离开,并赐了废妃毒酒。”
阮幽梦早就想到曹香冉会被赐死,但猛地听到这话,也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曹香冉恨恨盯着阮幽梦,“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不,来送娘娘一程。”阮幽梦走到曹香冉跟前,一脚踏在她手背上,看到曹香冉吃痛的表情,她的心里一股快感,“疼吗?娘娘?之前娘娘罚臣妾跪着清理宫院,臣妾的腿也是这般疼。”
福泽抬抬眼皮又垂下,将自己隐在暗影里,连呼吸都放的更轻些。
“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阮幽梦笑的肆意,看着曹香冉锤死挣扎的模样,真是可怜,“娘娘,你今日这番境遇,与旁人无关,都是你自己求来的。”
阮幽梦看着摆放的毒酒,“娘娘,让臣妾再伺候一回吧,服侍您饮酒。”
曹香冉要去抓花阮幽梦的脸,却被她一脚踢开,“你如今还想对我动手吗?我是阮贵妃,而你,不过是个跌进泥潭的废妃。”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今日得意,他日失意时还不如本宫。本宫就是死了,也要在下面看着你这毒妇不得好死!”曹香冉痛骂道:“你蛊惑皇上杀我,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阮幽梦的太监李荡,躬身进来将曹香冉按住,绑住她的手脚让她不能动弹,又捏开她的嘴。
阮幽梦执着那白玉壶,“娘娘,您可别浪费了皇上的心意,若是弄撒了这酒,皇上可能还要赐白绫或匕首了。”
她笑的欢愉,然后将白玉壶中的毒酒灌到曹香冉嘴里。
阮幽梦做完后,就退后两三步,远远的站着看,“我还没有见过垂死挣扎的人,今日就看娘娘的表演了。”
“毒妇!皇上若是知道你这般,定会杀了你!”
阮幽梦露出一丝嘲笑,高声问道:“福泽公公,您说本宫做了什么?”
福泽缓缓道:“奴才什么也没看见,废妃谢恩饮了毒酒,走的很体面。”
阮幽梦十分满意,“娘娘听到了吗?”
曹香冉至死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阮幽梦走到福泽跟前,“公公,日后本宫还有倚仗公公的地方,还望公公不吝赐教。”
福泽听她语气放的十分软,但眼中却透着审视,“娘娘严重了,奴才定当谨慎伺候。”
冷宫另一侧,顾花影正在描花样子,见秦孟疏抱着两坛酒走来。
顾花影笑道:“皇上这是知道我这里没有酒,自己带来了吗?”
秦孟疏见她穿着一身团花牡丹的绯红色小袄,红扑扑的脸颊笑眼弯弯,方才的阴霾也被驱散些。
顾花影见他脸色不好,便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啊,皇上怎么了?心情不好?”
“是,心情不好,找你喝点酒。”秦孟疏坐在榻上,将酒坛打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顾花影让鸳鸯取来两个酒盏,“再弄两盘下酒菜来,醒酒茶也备下。”
秦孟疏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单独和顾花影相处。
秦孟疏伸开手臂,“来,到朕身边来。”
顾花影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十分配合,坐在他怀中,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抬头看他。
“皇上怎么了?”
秦孟疏饮了一口酒,“朕今日赐皇贵妃毒酒,命她自尽。”
顾花影环抱着他的手一紧,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皇上心里难过?”
她轻抚这他的后背,希望他好受一些。
“难过?有些吧。”秦孟疏放下酒盏,抱紧顾花影说道:“朕当真是个孤家寡人,皇贵妃罪该当死,你曾经问过,她是不是假孕。”
顾花影听他提起这事,瞬间支着耳朵听他说,秦孟疏见她这样,勾起一抹浅笑,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是,皇贵妃竟然假孕,惑乱皇室血脉,她罪当死,这是其一。其二,死在她手里的妃嫔、皇嗣、宫女,一双手怕也数不过来。其三,她和裕王沆瀣一气,意欲把控朝堂。朕,不能容她。”
秦孟疏说完看向顾花影,顾花影似是被他狠厉的表情吓到,眼神中有些惶恐。
他拍拍她,“你别怕,朕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如果没有伤害,她怎么会在这冷宫里,顾家怎么会没了。
做皇帝的代价也许就是这样,牵涉了太多的利益,最终难免众叛亲离。但若让他离了这皇权,怕他宁死也不会放弃权利。
“皇上,你也别怕,进了我这冷宫,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咱们互相取暖。”顾花影笑着安慰。
秦孟疏倾身吻住她的唇,她的唇温暖甜润,柔软却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顾花影环住他的脖颈,放软身段任他予取予求。
当两人都气喘吁吁时,秦孟疏抵着她的额头,在她脸颊唇角处亲吻,“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朕。”
顾花影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就是迎接秦孟疏新一轮的带着酒气的吻。
秦孟疏又斟了一盏酒,“陪朕喝一些。”
顾花影点点头,自己微微尝了一点,而后喝了一口便贴上秦孟疏的唇,将酒渡给他。
她眼眸里似有星光,“皇上,好喝吗?”
秦孟疏见她唇色殷红,如初熟的樱桃,让人怜爱,“酒不醉人人自醉,朕要再尝尝。”
两人嬉闹这一口一口饮了一坛酒,都有些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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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