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花影小心的小木盒拿来,打开放在榻上的方桌上,“这药有剧毒,皇上千万别碰。”
秦孟疏凝视着顾花影,“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当真不怕?”
顾花影莞尔一笑,“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臣妾不怕。只要为了皇上好,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顾花影觉得自己的表演可以说出神入化,化于无形,这台词和表演说假的也没人信啊。
秦孟疏拈着信纸看了她一会儿,才抬高声量将福泽唤进来,“去请罗太医。”
又见到这山羊胡子老神在在的太医,顾花影便把这丹药递给他看。
山羊胡的罗太医取出银针,在那丹药上插了一下,又凑近闻了闻,脑袋左摇右晃的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
罗太医看向福泽,“劳烦公公取些清水来。”
福泽马上取来清水,罗太医拿了一个茶盏,将那丹药剥下来一点点,然后倒入清水化掉。
顾花影紧盯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用银针在那茶盏里搅了几圈,而后竟要将那银针放入口中。
“慢着”顾花影出声叫停,“太医,这要有剧毒,说不定见血封喉,不能碰!”
秦孟疏见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抚了抚额头。
罗太医捋了捋山羊胡,然后半眯着眼慢腾腾的说:“无碍。”
顾花影见他不听劝,“那不如让他们从膳房取只鸡或者兔子来,总之用不着您亲自犯险啊。”
罗太医呵呵一笑,将银针针尖放在口中略一停,然后竟端起那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顾花影吓得屏气凝神,生怕看到个血溅当场的工伤现场。
秦孟疏也倾身问道:“如何?”
罗太医砸吧了两下嘴,“都是好东西,人参、鹿茸、虫草、麦冬、龟甲、黄精……”
罗太医如数家珍般说出一大堆药材的名字,里面顾花影不认识的有大半,但能听懂的那些,听着都像是名贵的补药啊。
“这些东西里面,哪些有剧毒?”顾花影疑惑问道。
“均没有剧毒,但分量奇大,炼制成这一颗药丸想来是耗费了不少好东西。”
顾花影恍然大悟,“人说是药三分毒,这好药材服用过量,想来也是能死人的。”
罗太医摇摇头,“这药材是被有心人炼制的,可伤身但却不致死,分量掌握的恰大好处。”
“哦,长期服用想来也会死人的。”
罗太医一笑,“娘娘说的极是。”
突然被人夸了,顾花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既然吃不死人,那为何要说有剧毒呢?”
秦孟疏哼了一声,显然是嫌她十分不聪敏。
顾花影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当真没她师父半点可爱。
“这药丸是顾权岳给的。”秦孟疏看着罗太医说道。
顾花影突然灵光乍现,“会不会一时半刻不会发作,等几个时辰后就……”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罗太医,罗太医捋着山羊胡的手一顿。
“娘娘过虑了,老臣心中有数。想来是顾大人使诈,这药并不是剧毒。”
“使诈?”顾花影有些懵,她的便宜老爹果然是心机满满,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秦孟疏看向顾花影,她当真是与顾权岳不是一条心?顾权岳当真是来试探她?还是他们父女两个合谋演戏?
“想来顾权岳是很想看朕吃下这颗丹药了。”
“不是说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顾花影心想互斗也不用牺牲这么大吧,“罗太医,这药服用过后会有什么反应?”
“吐血,晕厥,均有可能。”
顾花影心一沉,左思右想,应是她便宜老爹在设圈套试探她了。若是她能听话让皇上服下这药,她便宜老爹就知道她还是向着顾家的。
眼一闭,心一横,顾花影壮士断腕般走过去拿起丹药便吞下。就是一旁的秦孟疏和罗太医也没想到她会有这般举动,都未及时阻止。
“发什么疯?吐出来。”秦孟疏压弯她的腰要她吐出来。
顾花影捂着嘴,“吃都吃下去了,吐出来干什么?”
“老臣有催吐的方子……”
“不用”顾花影连忙摆手,“看看吃下去有什么症状,皇上照着演,也好骗过我爹。”
“用不着你!”秦孟疏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
顾花影不管他,可怜兮兮的看向罗太医,“太医,我不会死吧。”
“老臣为娘娘诊脉。”罗太医皱着眉头为顾花影诊脉,又取出一套银针为她扎针。
半个时辰后,顾花影感觉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不行,我觉得有些恶心。”
话音刚落,她哇的吐出一口血来,将她自己都吓得半死,而后又接连吐出几口血,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夜,皇上突然晕厥吐血的消息就被故意传出去,顺利送入顾权岳耳中。顾权岳心中甚是欣慰,他这个女儿没让他失望。
顾花影昏过去后,秦孟疏坐在床边问罗太医,“朕要皇后无碍,你听明白了吗?”
“是,老臣保证皇后娘娘定会身强体健。娘娘年轻,一时气血上涌,如今的脉象看来已平稳许多,皇上不要过于忧虑。”
顾花影迷迷糊糊睡了两天,期间被罗太医灌了许多汤药,苦到差点升天。
等她能下床了,吃的除了汤汤水水,就是白粥小菜,人也清瘦了一圈。
顾嬷嬷看的急在心头,自从曹贵妃产下死胎,宫中便一直吃素,便是一点荤腥都见不到,她家娘娘如今这副模样,怎么都要进补一下。
顾嬷嬷带着小圆子往御膳房走了一趟,想要使银子让御膳房准备些肉蛋之类的菜品,但是御膳房惧怕曹贵妃,如今宫中下令吃素,他们没人敢违抗命令。
顾嬷嬷见此法不行,就将金宝唤来,“你去宫外寻些膳食来,给娘娘补补,别被人知道了。”
金宝答应去了,即至天色擦黑回来,便提了两个食盒。但他们刚拐进贞祥宫的宫道,就见不知从哪冲出一只雪白团子似的狗,汪汪冲他叫的十分凶。
“金宝公公,您这食盒里放了什么好吃的?让这狗儿闻着香味了。”曹贵妃的宫女翠儿带着人随后而来。
“哟,我说这哪来的狗啊,原来是翠儿姐姐……养的。”金宝笑着说。
翠儿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专为怒目而视,“别逞口舌,将这食盒打开,咱们看看则相安无事,若不然……”
金宝掏了掏耳朵,“咱家没听错吧,这里怎么有狗叫呢?”
金宝将食盒都递给旁边的小太监,示意他先走,却被翠儿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这是人多欺负人少了?”金宝眯眼笑着说,而后卷起舌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贞祥宫守门的小太监听见口哨走出来看了看,见是金宝被人围住,立刻招呼了一群人出来。
众人打作一团,将翠儿带来的人掀翻在地。
金宝将食盒让小太监送走,然后冲翠儿笑了笑,“怎么?还要打吗?若是翠儿姐姐脸上挂了彩,可就没法在主子跟前伺候了。”
翠儿愤恨,但此时也不好发作,便回去向曹贵妃禀告。
顾花影正在屋内涂涂写写,见金宝进来,就问道:“曹贵妃的人这是盯着咱么呐?”
金宝笑道:“看来是的,若不然也不会来的这样及时。”
他见未摆膳,便问道:“娘娘怎么未用膳?”
“这会儿没胃口,等会儿再吃。”
金宝点点头,又端来一盏灯放在顾花影写字的桌上,剪了灯花将烛火调的更亮些。
曹贵妃听翠儿说贞祥宫的膳食有古怪,便让人将皇上请来,添油加醋的说顾花影枉顾宫规,定要好好查查。
秦孟疏听了不置可否,但从曹贵妃宫中出来后,便往贞祥宫去。
秦孟疏进屋时,见顾花影正在吃煲的鸭汤。
“宫中有禁令,不可食荤腥。”秦孟疏站着说道。
“皇上且坐。”顾花影让鸳鸯再拿一双碗筷过来,“皇上近来也清减了些,这鸭汤味鲜,您尝尝。”
她亲自为秦孟疏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皇上在别处演戏就好,在我这还是用些吧。”顾花影笑道。
秦孟疏瞪了她一眼,端起红釉碗尝了一小口,“皇后母仪天下,却没有慈悲心肠,全部念贵妃痛失皇子,不配位居中宫。”
“曹贵妃若是真的痛失皇子,皇上就该把这碗鸭汤砸了,如今喝的津津有味却来编排臣妾,可见也没有半点慈悲心肠。凉了就不好喝了,皇上趁热喝。”
秦孟疏没有生气,反而问道:“你最近身上可好些?”
顾花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来查问病情进展吗?
“好多了,没前两天虚弱的感觉了,反而觉得自己壮的像头牛,能将外面的花圃都翻一遍土。”她笑嘻嘻的说:“听闻皇上这几天未上朝,却学着臣妾的样子装病,还召见了几位大人。后面这几天可以换个演法了,通宵达旦的将前几日的政事全补回来,这才演得像。”
秦孟疏将福泽召进来,“朕身子已好转,今夜就歇在皇后宫中。”
福泽会意,马上将消息散出去。
“这些东西哪来的?”秦孟疏问道。
“我嘴馋,让金宝从宫外的醉仙楼买来的。”
秦孟疏沉吟了一会儿,“不必从宫外,贞祥宫的膳食由御膳房单独供应。”
顾花影有些惊讶,她想曹贵妃要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