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鱼肚白,一道彩霞横卧天边,顾嬷嬷吹灭院中的灯火,问鸳鸯道:“娘娘醒了吗?”
鸳鸯轻轻放下门帘,摇摇头。
“也好,娘娘怀着小皇子,多睡些也好。”虽然顾嬷嬷心中七上八下,因为曹贵妃的事情一夜未睡,但也不想用这种事情去打搅顾花影休息。
又过了半个时辰,顾花影才慢悠悠转醒,鸳鸯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将曹贵妃昨夜诞下死胎的事情告诉她。
顾花影听了心里发毛,她如今也分不清真假,若是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若这事是曹香冉编造的,那她也是个狠人。
顾嬷嬷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孩子无辜,虽说曹贵妃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也不至于此。对了,我已让人去求符,咱们贞祥宫中的每个人都贴身带着,避煞。娘娘更要贴身带着,保佑小皇子平安。”
曹贵妃听闻皇上要让她宫中的宫人殉葬,自然是不愿,拉着皇帝的衣袖哀求道:“翠儿她们贴身服侍我多年,如今我这般模样,更是离不开她们。求皇上留下她们,不要牵连无辜。”
曹贵妃昔日浓妆艳抹的脸色,如今不施粉黛,略显苍白憔悴,秦孟疏静静的看着她演戏,不曾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厌恶。
秦孟疏反握着她的手,“她们伺候不力,朕再为你挑些机灵的来伺候……”
“不,臣妾就想她们伺候,不要别人。”
秦孟疏顿了顿,“好,就依贵妃,留下这几个贴身伺候的,其他人概不宽恕。”
秦孟疏让福泽重新挑选了宫人,自然都是福泽培养的眼线,用来监视曹贵妃是最好不过。
曹贵妃见皇上留下了翠儿她们,也只好作罢,后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皇上,咱们的孩子没了……我想去佛堂为他念经,还望皇上恩准。”
“你刚刚受了这场磨难,应当安心静养,不要胡思乱想。朕已让高僧来为孩子超度,你不用忧心。”
“皇上,臣妾累了,想睡一会儿,皇上陪着臣妾好吗?”
秦孟疏拍了拍她的手,“好,朕就在这陪着你。”
曹贵妃似是体力不支睡去,秦孟疏虽然心中烦闷,但为了表示对曹贵妃的体恤,便让福泽将奏折搬来此处批阅。
一个时辰过去,忽然听到曹贵妃梦中凄厉的哭喊,“还我孩子,不要害我的孩子……”
秦孟疏皱皱眉,起身走到内室,将曹贵妃唤醒。
“贵妃?贵妃醒醒!”
曹贵妃装作猛然从梦中惊醒,额上沁出汗水,拉着秦孟疏惊恐道:“皇上,有人要谋害咱们的孩子,是有人杀了他!”
秦孟疏接过宫女递来的锦帕,擦擦曹贵妃额上的汗,“贵妃做了噩梦,并没有这样的事。”
“不,皇上,臣妾梦见有人用巫蛊谋害咱们的孩子,绝对是宫里的人,求皇上彻查……”
曹贵妃断言就是宫中有人害了她的孩子,必要皇上查出凶手。秦孟疏知道她这般做派,必是别有用心,便顺着她的意思搜查后宫。
众人听闻曹贵妃说有人用巫蛊害人,自是人人自危。搜查六宫的事情落到樊妃头上,樊妃冷笑这又是曹贵妃的手段,不知道想要牵连谁。
如此,宫中搜了三日,搅得鸡飞狗跳。
皇后的贞祥宫不是一般的地方,樊妃自是客客气气的说明来意。
顾嬷嬷自是不忿,但顾花影却并不拦着他们搜。
“你带来的人里面,也有贵妃宫中的人?”顾花影看着樊妃问道。
樊妃向身后看了看,而后一笑,“许是贵妃信不过臣妾,担心臣妾粗枝大叶的搜不仔细,便让她宫中的人跟着,那确是一针一线都查的明白。”
顾花影点点头,“既然是皇上下旨要各宫搜查,本宫自是不会阻拦。只是你带来的人人多手杂,保不齐给我这多放一些东西,我让顾嬷嬷她们跟着你们,你看如何?”
樊妃一笑,“自是好极了,臣妾也担心她们粗手笨脚,损毁了皇后娘娘的东西。”
顾嬷嬷得了顾花影的话,自是安排人两个盯着一个,防着她们捣鬼,栽赃陷害。
便是一个贞祥宫,就搜了差不多大半日,差不多将贞祥宫里里外外掘地三尺了。樊妃带来的人一无所获,将东西原样整理好便来樊妃跟前复命。
樊妃笑道:“你们可搜仔细了?皇后娘娘的宫中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可没下次搜宫的机会。”
曹贵妃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施礼道:“自是搜的仔细,没有一丝一毫错漏。”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跟着本宫去跟贵妃复命。”樊妃看向顾花影道:“皇后娘娘且歇息着,臣妾去跟皇上和贵妃回话。”
樊妃来复命时,皇上正陪着曹贵妃喝药。樊妃将搜宫搜出了一些腌臜事说了说,却没有搜到有人用巫蛊害人。
曹贵妃问道:“你可搜仔细了?”
樊妃回道:“自是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便是臣妾疏漏,您派来跟着的这些宫人,她们可是极为上心,不敢出错的。”
曹贵妃冷冷一哼,“搜查后宫,你却是漏了一处。本宫的宫中,你便未曾查过。”
樊妃眼皮跳跳,“贵妃娘娘的宫中,臣妾自是不敢查。”
曹贵妃向皇帝泫然欲泣道:“民间都说灯下黑,这最不让人疑心的地方最不安全。皇上既然也在这,就让她们将臣妾的宫中也好好搜搜,否则臣妾心下不安。”
秦孟疏自然是允的,他就静静看曹贵妃如何演戏。
曹贵妃的宫院较大,西南角是一片花圃,但就有人发现有一处的土色较新,便让人挖开看看。这一挖开,就挖出了两个巫蛊娃娃,吓得宫人丢了三魂七魄。
曹贵妃看到宫人呈上来的两个巫蛊娃娃时,顿时嚎啕大哭。其中一个女子装扮的娃娃上写着她的生辰八字,而那银针一根根的都插在她的肚子上。
“皇上,你看,却是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啊!她们好狠的心!可怜我的孩子,一出世便没了气息,皇上,您要为臣妾和孩子做主啊!”
曹贵妃的哭喊声一字一句敲打着众人的心,樊妃看了也觉得疑惑。
秦孟疏让人将那两个巫蛊娃娃端上来,见其中一个还是个穿黄袍的,上面写的是他的生辰八字。
“皇上,这是有人也要害您呀!谋害君上,罪当凌迟灭族,皇上定要测查此事啊。”
秦孟疏眼中带着怒意看向樊妃,“朕命你协理六宫,便出了这样的事?”
樊妃马上跪下请罪,“是臣妾无能。”
秦孟疏又转身对福泽吩咐道:“你派人彻查此事,必要找出凶手。”
福泽连连称是,他从太监手中接过盛着那两个巫蛊娃娃的托盘,看了看那女娃娃身上的料子。
“皇上,这像是岭南花木缎。”
曹贵妃瞬间撑着身子震惊道:“岭南花木缎?这是岭南的贡品,只有皇上与皇后才能享用!”
此话一出,秦孟疏便知道这是冲着顾花影去的。
樊妃也心下了然,“这是她没了孩子,也要拖着皇后下水。”
曹贵妃抓着皇帝哭诉道:“求皇上召皇后来,臣妾要问问皇后为何要害臣妾的孩儿!”
她口口声声将皇后定了罪,像是罪证确凿。
顾花影听闻皇上召她去曹贵妃宫中,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但她来到曹贵妃宫中时,刚向皇帝施礼问安,就见曹贵妃被宫女搀扶着走过来。
曹贵妃突然举起手要打在顾花影,顾花影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后又本能的回手,狠狠的打在曹贵妃脸上,将曹贵妃打的耳鸣目眩。
曹贵妃抬手要打顾花影这一幕,让秦孟疏皱了皱眉头。
顾花影面带怒意,“贵妃以下犯上,顾嬷嬷掌嘴。”
顾嬷嬷不由分说要去打曹贵妃,却被曹贵妃的宫女们拦住,乱做一团。
秦孟疏脸色冷凝,沉声道:“够了。”
曹贵妃跌倒在地上,指着顾花影痛哭,“皇后,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你好狠的心!就算你一直视我为眼中钉,但也不该对孩子下手,更不该怨恨皇上!”
顾花影看着她血口喷人,一时有些怒急发笑,“想必曹贵妃早已准备好罪证,不如让本宫看看。”
“你敢说这两个巫蛊娃娃不是你的主意?”曹贵妃指着太监手中的托盘道。
顾花影走过去,伸手要拿那巫蛊娃娃,却被顾嬷嬷劝住:“娘娘……”
顾嬷嬷向她使眼色,意思是这东西碰不得。
顾花影一笑,悄声说没事的。
她拿着两个巫蛊娃娃在手中看了看,没想到真有人以为这东西就能咒人死,可见缺少唯物主义观。
顾花影看向秦孟疏问道:“皇上觉得这东西和臣妾有关吗?”
曹贵妃抢先说道:“这娃娃身上的岭南花木缎,是皇后宫中的贡品,别的宫妃断不会有,皇后还要狡辩吗?”
顾花影不搭理她,依旧看着秦孟疏说道:“皇上觉得臣妾会傻到用这种会给自己留把柄的东西陷害贵妃吗?”
“若有人有意想得到这花木缎,也不是不可能。”秦孟疏淡淡说道。
“皇上明鉴。”顾花影立刻狗腿的夸赞了一句。
曹贵妃震惊的瞪大双眼看向秦孟疏,“皇上?”
“仅凭这花木缎不足以说明是皇后所为,其中内情还要详细查实,定会给贵妃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