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桐提前从舞会离开,傍晚的校园仍旧灯火辉煌,相比白日还是静谧许多。
她在连衣裙外套了件米色大衣,裹上衣襟,踩着平日不会穿的高跟鞋,很早便与人群分离,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她可以很清晰地听见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响,一步一步,像她的心跳,也像她一路看到过也抛弃过的风景。高跟鞋的尖锐与石板的粗糙在夜风里碰撞出笃定的节奏。一如她来时的路,每一步都踏实,而绝情。
顾衍桐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聆听自己的绝情,是一种叫她安心的方式。也几乎是同时反思到,那并不是因为她对于情感有多么强的掌控力。相反,正是因为缺乏控制能力,她才只能通过修筑大坝的方式,把这些洪水猛兽关在让她感到相对安全的区域,让自己的生活正常继续。
而她内心发过的最大一场洪水,就是大一时候对任时也的暗恋。
她曾经思考过,如果S大和J大没有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程,如果任时也是一个每天都能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如果缘分不总是巧妙按节奏地把这个人放进她的生命,她的暗恋于她而言是否就不会这么惊天动地了。
因为她似乎更擅长幻想情人。她心里的那个缺口,或说是破洞,只有幻想出来的人才能站进去。任何现实层面的因素,都会被那个破洞彻底吸进去,或完全排除在外。所以,是否只有幻想,才能填满她。
因此顾衍桐开始思索,自己是一个被暗恋滋养、同时诅咒的人。
两个月前,做出拒绝任时也的求婚、独自启程来上学的决定时,她完全接受了这个结论。
并且以她对任时也的了解,她相信这次分开,定会是以五年甚至十年为单位计的,下次再见,他们又会脱胎换骨。或许,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人。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她了解自己的骄傲,一如她了解任时也的骄傲。
可今夜在礼堂见到这个人的刹那,她陷入了混乱。混乱于自己的判断失误,以及对心中洪水即将再次泛滥成灾的恐怖预判。
顾衍桐加快脚步,在踏进宿舍楼的刹那,还是停在了门边。她双臂抬着,整个人呈现抱住自己的防御姿态,静静聆听着身后逐渐靠近她的脚步。
但任时也没出声。
顾衍桐重新抬脚,一步步走上楼梯,在自己的宿舍门前才停下。
任时也此时已经跟到了她身边。
顾衍桐撑不住了,转身,借着楼道细弱的光线,抬眼望去。
眼前的男人相比两个月前没有太大变化,但又似乎变了许多。
任时也眼底含着淡淡笑意,本该是她已无比了解的神色与人,可又似乎那样陌生。
顾衍桐直到现在才发现,她好像和这个男人亲密,但从未熟悉。
在男人往前又走了两三步之后,顾衍桐终于开口制止。
问出来的话那样无措而显得冰冷:“为什么跟着我?”
任时也看了顾衍桐一眼。不明亮的光线里,男人眼瞳漆黑得深不见底。顾衍桐感觉这一眼很深很深,几乎要看穿她灵魂。
“你不想我跟着你吗?”男人问。
几乎瞬间,顾衍桐鼻头酸意上涌。
她连忙别开脸,努力将所有情绪收敛。只掏出钥匙,拧开了门锁,快速进了屋。
男人大手伸过来,在门即将从里合上的瞬间,撑出一条门缝,浑厚富有磁性的声线突破进来。
“迈迈。”
“我不是在跟着你。我是在爱你。”
顾衍桐从屋里盖上了门。
门锁合落的刹那,两行热泪从她眼底涌出。
任时也安静站在门外。他听不见屋内的任何动静,却莫名想起了七岁那年的一个场景。
任大胜为了让他学好数学,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一批限量版高达玩具,但只让他看了一眼,对他说,做完那一本数学题册,这些玩具就是他的了,不过,错一题,就扣他一个玩具,如果错完,就一个都没了。
任时也开始埋头做题,然而任大胜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本题目,全是高年级的知识点,他题干都读不懂,那种一边读题一边明确知道自己会失去所有玩具的恐惧侵袭了他。
他妈妈那个时候在阳台上画画,他于是搬了个小板凳,拿着那本题册跑去阳台上,想要在妈妈身边做题。可就在他坐下的瞬间,听见画笔搁到画架上的声响。妈妈起身离开了。
七岁的任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十三岁生日前夕,在上海一家餐厅,望着女孩忽然起身离开,决绝的头也不回的背影时,任时也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现在,他好像并不在意,“知道”这件事本身了。
他感谢任大胜教会他的那些生存法则,这成为他的立身之本。追逐和选择的权力,都要靠他自己争取。
此刻说出爱的底气,就是他对这份权力的行使。
顾衍桐一直站立在门前,一面默默流泪,一面思绪激流涌动。
任时也与生俱来地拥有,把她从幻想世界拉回现实世界的能力。方式经常是粗暴的。她却实际上疯狂享受着这种失控。就如同蹦极。
但她又实在害怕,害怕一旦她无力掌控,就会摔下悬崖,万劫不复。
她其实需要知道,永远有一根绳子在牵着她,这根绳子永远不会放开她。
男人刚刚的承诺,以及不远万里追到她身边的行动,就好像给她腰间绑上了这一根绳子。
然而,她真的可以信任,并托付出自己吗?
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
时间的流逝已经从顾衍桐心弦上剥离成为另一个时空的动作。
女人闭上眼。
她对自己说:如果我打开门,他还在。
我就认栽。
顾衍桐抠开门锁。
眼前的景象,叫她绝望。
任时也在门外,笑得温柔。
*
一星期后,顾衍桐收到菲利普的邀约。
顾衍桐赴约前跟任时也打了声招呼。任时也借机要她答应下,跟他回在波士顿新买的房子里住一晚的条件。
菲利普很贴心地订了一家中餐馆,顾衍桐开门见山地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菲利普看了一眼顾衍桐中指上闪耀的戒指,问:任是你男朋友?
顾衍桐不明白任时也是怎么做到,如此迅速地让她身边的每一个朋友,无论熟悉或不熟悉,都在一周内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顾衍桐答:是。
菲利普笑了笑,说:那真遗憾,我晚了一步。
顾衍桐没接话。
菲利普接着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对你产生兴趣的吗?
顾衍桐虽然很想结束这个话题,但还是礼貌应道:不知道。
菲利普答:你们创业实践课程期中课题汇报的时候,我在教室最后一排旁听,当时你们团队被老师质问的时候,问题都很犀利,而且切中要害,我都替你们捏了一把汗,但是你随机应变的回答真的叫我眼前一亮,我当时觉得,这个中国女孩太聪明了,我好想把你娶回家,替我打理家里的生意。
听完菲利普的话,顾衍桐心情略有些复杂。听到一位外国同学能认可她在小组作业中发挥的价值,她是高兴的,但是这位同学的结论跟愿望,又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人有的时候不能太有用了,这样在许多人眼里,你只剩下了工具价值,而失去了作为人的价值。
但顾衍桐也喜欢菲利普的坦诚。
顾衍桐道:谢谢夸奖。
菲利普答:不过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了,不会再有别的心思。我希望之后Gaia组织的一些活动,我出现的时候,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顾衍桐答:放心,不会。
顾衍桐回答得如此干脆,对面的菲利普好像因此有些失落,但这份失落并没持续太久。
菲利普道:我正在筹备一个工科生的金融协会,因为许多工科生理科生其实对于金融学、经济学、会计学都有比较大的兴趣,但是从零开始学会有些困难,同时一个人学也有些寂寞,所以我想建立一个平台,让大家互帮互助,打开金融学的大门。我能不能邀请你,来给我们讲一些基础的金融、财务课程呢?因为我听Gaia说,你在中国当过会计老师?
顾衍桐毫不犹豫地答:可以。
菲利普有些吃惊:我还没说报酬。
顾衍桐答:不需要报酬。
菲利普停顿片刻,答:为什么?
顾衍桐笑了笑,答:你对我的认可就是最好的报酬。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但只要我确定是我喜欢一起工作合作的人,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部分人在为自己的喜好打工,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
听完顾衍桐的话,菲利普实在难掩吃惊与欣赏,嘴巴张了老半天都没合上。
直到顾衍桐道:开动吧,一会儿疙瘩汤要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衍桐MBA的学习生活仍旧在有条不紊地继续,任时也国内国外两头跑,几乎保持了每周陪顾衍桐至少吃三顿饭过一晚上的频率。
而顾衍桐没想到,仅仅不到两周后,她就在图书馆接到一个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顾小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而深沉,不知为何,顾衍桐脑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形象——在吉林那场暴雨之后,赶来接任时也的那个鬓边有白发的儒雅中年男人。
但一切都只是联想,顾衍桐问道:“您好,请问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面答:“顾小姐,我叫李桑,是长旰萍胜集团的总裁助理。在吉林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大名鼎鼎的萍胜集团,顾衍桐自然知道。
萍胜并非老公司,但是近十年里逐渐进入长旰人生活方方面面的服装食品外贸等大型综合性企业。
也是任大胜十年前开始的一次重新创业,与谢家彻底脱离干系的创业。
顾衍桐放下电话后查了萍胜集团的股权结构与股东信息,看到谢嘉萍这个名字后,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在上海出租屋中,李雨翻着百度百科向她科普的任时也家庭背景。谢嘉萍,是任时也的妈妈,也是谢永信的一双子女之一。
但李桑打电话来,并不是为了任时也。
中年男人在电话里对她道:“顾小姐,听说您和意大利GEYA羊毛纺织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是同学?”
顾衍桐停顿片刻,才想起菲利普家好像是干羊毛纺织的,但不知道任时也的爸爸找他是为了什么,最后问:“您能说下,是哪位同学吗?我不确定。”
李桑于是说出菲利普的名字。
顾衍桐答道:“是,他是我朋友。”
这回李桑那边停顿了下,道:“顾小姐,方便加下您微信吗?我们可能有事情想拜托您。您放心,不会让您白忙的。”
顾衍桐答:“可以。但我不保证能帮到贵司。”
李桑道:“顾小姐您谦虚了。”
挂掉电话,顾衍桐微信很快收到了新添加好友的通知。
她通过后便锁了手机放到一边。考试周已经开始了,她最近几乎日日待在图书馆突击复习几门比较难的课程。
而大洋彼岸,任家。
时差关系,这会儿的长旰已接近零点。
任大胜和李桑并排坐着,李桑的手机搁在茶几上,刚刚的对话全程开放着免提。
任大胜闭着双眸,双手搁在小腹上,靠着沙发背。
李桑看了眼任大胜,开口道:“这姑娘都不知道菲利普就是GEYA家公子。”
任大胜并没开口,但李桑看得出,这是刚刚对话里,他家董事长最为满意的部分。
“小姑娘说话利落,做事肯定也是靠谱的。而且她挺不容易,也挺努力的,一路从S大考到MIT,在北京靠自己买了房子,现在人脉都打开了,我们最想搞定的供货商,直接是人家朋友。小也这几个月恨不得把波士顿当家,把北京上海当旅馆飞,也不嫌累……”
就在李桑喋喋不休之际,任大胜终于睁眼看过来,眼神很是不满。
但李桑知道,他家董事长并没生气,于是笑道:“你放心,小也没给我打过任何招呼,这些话我全是凭良心说的,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而且上次在吉林,这姑娘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同事,我当时听了都不敢相信,这么瘦弱的女孩,竟然这么善良勇敢。董事长你是没见到那边发洪水的样子,我看了都腿软,小姑娘能做到这份上,真不怪小也喜欢了这么多年。其实啊,话说回来,真有个这么清白又上进的姑娘,收收小也的心,也是好事。”
任大胜仍旧没开口。
不过李桑知道,他这位从来算盘敲得乒乓响的老战友如果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定数,绝不会叫他打这个电话。
这个电话明面上是找顾衍桐帮忙牵线供应商,但实际上,任大胜是在将顾衍桐作为未来儿媳妇考察。
李桑现在脑子里全是他家少爷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多开心。
而任时也这会儿正在北京的新房装修现场。
他问过顾衍桐以后想在哪里生活,顾衍桐说不知道,以后在哪找到工作或者在哪创业就在哪生活,于是任时也便决定,每个地方都给顾衍桐准备一个家。
上海和波士顿已经有家了,长旰的也已经准备好,现在很关键的北京还缺一个,于是他趁着跟客户谈判的间隙,来到让助理置办好的房子,查看装修进度。他自认为还比较了解顾衍桐的生活习惯,方方面面细节他都得亲自上手才放心。
圣诞节前三天,顾衍桐走出最后一门考试的考场,任时也穿着深灰色大衣,裹着围巾,双手插兜,摆了个招人的pose在考场外等她。
这是门数学类考试,顾衍桐两个小时密集用脑,但兴奋过度的后果就是身体也仿佛被掏空,看见任时也后,便钻进了这人大衣里。
任时也将这个自己主动贴上来的小挂件笼进怀中,唇角压不住地越扬越高。
“想吃什么?”任时也问。
“不知道。”顾衍桐闭着眼,只想就地找张床睡一觉。
任时也道:“那回家,我给你做?”
顾衍桐睁开眼,下巴抵着任时也胸膛仰起头,看着男人眼睛真诚发问:“你,做?”
毕竟她到现在都只吃过任时也做的早餐。
任时也一挑眉:“怎么,不准你老公进步?”
任时也开车载顾衍桐回家路上,顾衍桐却收到了妈妈的消息。
妈妈问她,过年回不回家。
顾衍桐答,还没想好。
她确实还没想好,因为寒假学院有许多活动,而且她就算回家也赶不上过年,春节前就得赶回来下学期开学注册。所以她原本准备明年开春找个时间再回家待久一点。
还有个原因是,过年这个时间节点回家,她一定会面临妈妈联合起来的一大家子力量的催婚。这让她更没了寒假回家的动力。
妈妈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她:[你爸爸不太舒服,这两天去医院检查了]
任时也正在开车,忽然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太好,于是问:“怎么了?”
顾衍桐没有立刻答话,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我可能要回家一趟。”顾衍桐道。
“什么时候?”任时也问。
顾衍桐答:“尽快吧。”
“好。”任时也道,“我陪你回去。”
*
二零二四年元旦,顾衍桐时隔四个月终于回了国。
她不让妈妈来机场接她,但在出站口还是看到了妈妈的身影。不出所料,在看见她身边的任时也后,妈妈表情前前后后经历了几重变化。
而也不出意外,在行李箱还没出隔离栏的时候,任时也就已经跟她妈妈友好交谈起来。
顾衍桐乐得清闲自在,任凭身边两位社牛人士交谈甚欢,自己埋头走路便好。
任时也把母女俩送到小区楼下,顾衍桐爸爸已经等在了楼道口,接过行李时只看了任时也一眼,就转身往里运东西。
顾衍桐看到一身社交本领的任公子在自己老爸身上碰了钉子,那使不上力气却还在努力的模样实在有点可爱。
就在她暗自观赏的时候,任时也找了个只有她看得见的角度,偷瞧了她一眼,眉毛轻轻挑起,可就连眼睑都在用力。
顾衍桐有些肌肉记忆地回想起,这个男人往往出现这个表情时的场景,下意识偏过头去。
妈妈最了解自己女儿,看出这个男孩跟顾衍桐之间有话要说,于是拎起最后一个小包,关上门,留下两人单独相处。
任时也逼到顾衍桐面前,神色不无恶劣地看过来:“笑我?”
顾衍桐眼底含上温柔又捣蛋的笑容,矢口否认:“没有。”
任时也道:“今天仓促,没准备东西,改天再上门拜访咱爸妈。”
顾衍桐对于任时也这样的亲切称呼还有些没适应过来,至于结婚的事,其实她也还没细想。
任时也这时又靠近一步:“今晚来我这吗?”
顾衍桐摇头。
任时也问:“那明晚。”
顾衍桐答:“再说吧。”
任时也握住了女孩的腰。
他们有过约定,顾衍桐每敷衍他一次“再说吧”,就得在某些时刻答应另一些事情。
顾衍桐咬了下唇。
两人在锈迹斑斑的老楼楼门前深深接了一吻。
与此同时,五楼窗台边,顾衍桐妈妈清清楚楚看着这一幕,抬手捂住了嘴。
而顾衍桐爸爸这时接了个电话。
“老顾啊,在家嘛,我来看看你。大过节的,要是我不来看你,就没人看你了不是?”
电话那头是储诚杰。
顾电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顾衍桐妈妈张红芸注意到了老头这边的动静,预感到什么。
老头电话一放下来就对她道:“储诚杰要来。”
张红芸惊讶道:“什么?到哪了?”
顾电已经开始收拾沙发和茶几,答:“楼下了。”
楼下。
“哟,这不是小桐吗?去了趟国外回来,连你储叔叔都不认识了?真没礼貌。”
任时也正目送着顾衍桐转身进楼道口,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这一声叫人心情瞬间变差的叫喊。
他扭过头,看到一个中年发福男人,身后还跟着个瘦高个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一提水果。
他又回头看了顾衍桐一眼。女人表情依旧冷淡,看不出喜怒。
这时,那个年轻男人从任时也身边挤过去,还十分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拉开门,弯着腰对发福中年男人道:“储局,您请进。”
任时也看见顾衍桐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很显然,这位油腻的储局长,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
等几人上了楼,任时也转过身拨了个电话。
“桑叔,帮我查个人。”
对面很快答话,问:“查谁?”
任时也道:“储局长。”
李桑那边动作很快,任时也还没走出小区,就接到回话。
李桑:[按你说的性别年纪和做派,只有教育局一个处有个副处长姓储,叫储诚杰,原来是十八中行政处办公室主任]
任时也知道顾衍桐爸爸是十八中校长,明白了这位阵仗摆得如此之大的储局今日来的目的。
于是,他再次拨通了电话:“桑叔,帮我个忙。”
对面回:“你说。”
任时也道:“市教育局长,是不是跟您挺熟的?”
应该还有一章就大结局啦!龙年大吉!
周日见么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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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