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 第41章 忍不住

第二天婚礼，一切顺利。詹点雪接到了张晰月的捧花，被几个高中、大学就认识他们的朋友们起哄了一阵，伴郎伴娘一个俊男一个靓女，还都是单身，着实成了大家打趣的对象。

不知道是不是被婚礼上美好的气氛所感染，莫忍冬这回表现得倒是很平静，这让默默关注着他的李遇觉得又惊又喜。惊在他昨天还一副李海俊给他戴绿帽子的模样，今天就能把情绪管理得这么好，喜在小雪的朋友是这样善解人意，替小雪高兴。

陈世林和张晰月的婚礼在大家的祝福声中顺利且圆满地过去，李海俊当晚回了海市，大家彼此告了别，詹点雪四人的山市之行就此接近尾声。

回去的路上李遇开车，其他三人打盹补觉。昨天大家玩牌玩到很晚，没想到除了李遇，其他人睡得都不算很好。

李遇已经习惯了熬夜早起的作息，他身体素质极好，睡眠质量也很高，几乎沾枕头就能睡着。而且他早就打算第二天和莫忍冬换换，自己来做司机，更是争分夺秒地休息，一觉睡到了天亮。

莫忍冬躺上床后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和小雪有关的事，他的思绪很乱，想起他们一起看过的第一场电影，想起那年夏天一起去爬山结果赶上雷阵雨，想起高中运动会，他和李海俊一起给小雪加油...过往种种呈乱序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想要抓住某个具体时刻，但能回忆起的只有零碎的片段。确实过去太久了。

詹点雪虽然在来的路上睡了一路，但是这些精力在打牌的时候已经耗尽了，她不像另外三人那么热爱户外活动，平时不是宅在家里就是宅在自己店里，再加上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她体力早已不支。本来以为自己能很快睡着的，结果竟然失眠了，躺在床上的身体疲惫得连翻身都懒得翻，脑子却异常清醒，毫无瞌睡虫的影子。

因为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莫忍冬那一刻的神情。他听说她抽烟，先是震惊，不敢相信，一时间所有可能的负面结果全都闪现在詹点雪脑海里。莫忍冬会不会讨厌她，会不会觉得她变了，会不会后悔回来找她？随后听说了詹点雪的过去，莫忍冬的表情又是那样的悲伤，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再看一只受伤无助的小猫。

莫忍冬是一个很简单的男生，他所有的情绪和心事都写在脸上，这一点詹点雪很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摔倒了就给土地公公磕个头，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大家面前的他几乎总是笑着的。因此，莫忍冬极少的坏情绪很容易被身边人察觉到，比如他在吃醋的时候，又比如他在心疼詹点雪的时候。

过去的詹点雪偶尔会想，如果莫忍冬当年信守承诺，她的未来会不会不一样？可能她会交很多朋友，大家在大学延续高中的快乐时光；她和莫忍冬不会走散，更不会十年没有联系，就算莫忍冬喜欢的是陈子衿，她知道了早晚也会释怀。詹点雪在意的从来不是当年莫忍冬不喜欢自己，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的心结一直是他的失约——明明约好了一起上学，莫忍冬却瞒着自己赴了另一个女孩的约。

坦白讲，詹点雪不是没有埋怨过莫忍冬，如果一切按照约定中的样子发展，詹点雪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有些孤僻和冷漠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那个渣男和莫忍冬有几分相似就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分手了以后用工作折磨自己。

后来辞了工作，开了猫咖，又慢慢戒了烟，生活又变得轻松快乐起来，詹点雪心里早没了那些怨和恨，只是偶尔会感叹莫忍冬是个坏小子。现在坏小子不仅回来认错，还用那种眼神注视着她，她心里突然对过去自己一直坚信的产生了怀疑，莫忍冬之所以会离开，说不定另有隐情。

双人床另一边的王小贝比詹点雪睡得还要晚。她刷着刷着微博，突然发现自己的账号多了很多提示消息，起初王小贝没在意，以为是自己互关的好友在点赞评论，后来觉得不对劲了，之前她一条微博顶多有二十几个赞，怎么现在快破百了？研究了一下才发现，这些点赞评论的网友都是莫忍冬的粉丝，顺着他转发的微博摸过来的。自己的微博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参观，王小贝很激动，挨个儿回复了评论，所以她整个前半夜都处在亢奋的情绪中，完全不想睡觉。

于是第二天，不出李遇所料，真的是他开车，只是他没想到这三个都这样精神不济，莫忍冬甚至连客气都没客一下，直接把车钥匙给他。李遇不禁觉得好笑，这个莫忍冬真的是快三十的人吗，怎么心思单纯得像个小孩一样。

四人回到京市，李遇先送王小贝回家，再开车去莫忍冬家，顺便把车停在莫忍冬家楼下。莫忍冬坚持要李遇先把小雪和他自己送回去，之后莫忍冬再自己开回家，可他坚持归坚持，方向盘在李遇手里。

詹点雪也说，“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休息吧。”

莫忍冬一边想，小雪一眼就看出他需要休息，这是在心疼他呢；一边又想，谁不是周一上班，干么非给他搞特殊待遇。就这样，在纠结的心理中目送李遇和詹点雪坐车离开。

詹点雪先和李遇一起回了医院，去接托管在这里的莫莫。她离家两天，怕莫莫没人照顾，所以送来了医院，整个医院谁不知道詹点雪的猫四舍五入等于自己院长的猫，对莫莫自然百般照顾宠爱有加，詹点雪甚至觉得莫莫比自己走之前长胖了一圈。

李遇拎着猫包，送詹点雪出了宠物医院。

“我的车停在医院，我送你回去。”

詹点雪笑着点点头，“想和你一起吃个晚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今天。”

他们自从中午参加完婚礼后就没有吃过饭，现在是晚上七点，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李遇不求回报地帮自己照看了两天莫莫，詹点雪想请他吃一顿饭，以表谢意。

“当然，小雪，我很有空。不过你等我一会儿，好吗？我很快，跟他们交代几件事就好，吃完饭送你回家。”

詹点雪自然会答应，她刚迈开步子打算回医院里坐着等，只见李遇右胯一步挡在她面前，笑着说，“走吧，你肯定饿了，这些事微信上说也是一样。有什么想吃的吗？”

詹点雪险些撞进他怀里，脚步一顿，堪堪停住。她抬起头，正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四目相对，咫尺之间，他的眼眸一瞬不瞬，詹点雪甚至能从他眼镜片下的瞳孔中分辨出自己的身影。

“啊...嗯...那个，我不饿，要不你先去忙吧？”

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詹点雪一时间语塞，狂眨了几下眼睛，断断续续把话说完。李遇的眼睛这样好看，她不由得陷了进去，忘记拉开二人的距离。

李遇还是笑，“我饿了，小雪，陪我去吃饭吧？”

“嗯，好。”

回答完这句话，詹点雪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注视着他的眼睛。反而是李遇先移开了视线，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双颊显出异常的红晕。

“小雪，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

“啊...啊？”

詹点雪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自己刚才又是在做什么，立刻后退两步，尴尬地伸手去捋她额前那绺不存在的头发。

“抱歉。”

怎么就能看呆了呢，詹点雪懊恼不已，醒醒啊，不要太花痴！

“那我也要说抱歉了，小雪，我自制力太差。”

李遇脸红到了耳根，还在这里若无其事地拿自己开玩笑，詹点雪看到他窘迫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走吧，去吃饭，想吃什么？”

“吃...嗯...你来挑吧。”

李遇想了想，说，“去你家附近吃，好吗？”

詹点雪懂他的用意，点点头，“那就先把莫莫送回家。”

和李遇相处的时候总是轻松愉快的，这也是他们会成为朋友最关键的原因。初见李遇，他给人的感觉是沉默严肃的医生，可只需要多一些相处就能发现，其实他很体贴，很温暖，也很善良。

他能把动物的诊断结果阐述地头头是道，却不善于表达自己；他不善于表达自己，却从不吝啬对詹点雪的赞美。詹点雪知道，李遇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他是她见过的最真诚的人。

她不知道李遇的赞美是出于单纯的欣赏，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不敢妄想。毕竟詹点雪仅有的两段感情经历都以失败告终，她又怎么敢再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值得被一个如此优秀又温暖的人喜欢呢？

詹点雪把李遇当成朋友，这是她百分之百的真心。但她也不止把李遇当成朋友，她还把他当作一个男人，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也是一个不能据为己有的男人。他们彼此欣赏，互相陪伴，詹点雪太珍惜这段友情，实在不想有一天友情变质成爱，再亲眼看着这些爱一点一点消失。

本来她把自己的心思整理得很好，李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顿时乱了阵脚。李遇说“会忍不住”，所以他们一样，都在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