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都不能预料到未来的事情,所以别气馁,你现在还有很多机会……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安佳丽矮下身子,可是她只是没有实体的灵魂,根本触摸不到佟晚韵,她只能安慰般地将手虚放在佟晚韵头发上。
“我要找一样东西,十七年前,我外婆曾经来过这里,似乎在这里存放了什么东西。”佟晚韵收拾好心情,语气已经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十七年前?”
“对。”
“这些年来,到过这个地方的人寥寥无几,尤其是活人,说起来,我还记得在十七年前,一个婆婆怀里抱着襁褓,襁褓中的婴儿不停地哭泣,响彻了整个密室。”安佳丽眯起眼睛,似乎昨日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们确实在这里放了东西,是一个木匣子。”
说罢,安佳丽打了一个响指,一个笨重的木头匣子从上面飞下来,差点砸到佟晚韵的脑袋。
盒子砸到地面上,却毫发无损。
佟晚韵捡起匣子,试图打开,无论她怎么尝试,木头匣子都关的密不透风。
明明是连锁都没有的木匣子。
“打不开。”
“嗯,十七年我都没能打开它,”安佳丽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要是这么快就打开了,岂不是显得我很蠢?”
佟晚韵笑了笑,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现在没有任何玩笑能让她真心笑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安佳丽侧耳聆听半晌,道:“有人来找你了。”
下一秒,侧面的墙被暴力撞开,在一片迷眼睛的灰尘中,佟晚韵看到翠仪、佟去疾以及几匹狼的身影出现在墙的那一头。
“阿姐!”佟去疾赶忙朝着佟晚韵奔去,佟晚韵转回头,安佳丽早已消失了,之前放在墙角的几样遗物也随着消失不见。
“我没事……”佟晚韵看着那几匹狼,这大概是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几匹,“你是幻境里的那匹狼?”
头狼冷哼一声,道:“正是在下,皇族的人,你的火药很凶猛,如果不是在幻境中,恐怕我会被你炸死。”
“过奖了……可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佟晚韵看向翠仪,翠仪耸了耸肩。
“在你没有嫁入皇族之前,我们仍有义务保护你,好吧,哪怕你嫁入皇族,我们也依然有义务保护你,你真是个调皮的皇族丫头,竟然敢独自一人来到密室中。”
“不是一个人。”
“带着两个拖油瓶。”头狼矮下身子,低头行礼,“抱歉,皇族的小丫头,我不得不这么描述你的朋友和亲戚,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恐怕他们两个会被一个水鬼撕成碎片。”
“晚韵,刚才你从上面掉下来以后,我和去疾还没能把堵住出口的石头移开,水鬼转移目标开始攻击我们两个,不过,多亏了他们,”翠仪看向那几头狼,“额——他们把水鬼五狼分尸了。”
头狼喉间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道:“我们是高贵的狼妖,如果不是为了救皇族小丫头的亲戚和朋友,我们才不屑于吃那种低等肮脏的妖怪。”
头狼一顿,眼睛里绿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皇族的小丫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从家里带来的秘密武器,以防万一。”佟晚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们该怎么出去?”
“跟在我后面,我会将皇族的小丫头和她的亲戚、朋友安全送到家。”说罢,头狼转过身往出口走去。
路过上层密室的时候,佟晚韵看到水鬼的几绺头发散乱的搭在地上,足可以看出刚才的战争有多么激烈。
回家以后,佟晚韵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躺在床上。
每次闭上眼,她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几幅壁画,以及安佳丽对自己说的话。
至今为止,无一例外,全部早死或者惨死。
到后半夜,佟晚韵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睡没睡着,半梦半清醒中,她看到一个人正在抱着她,他们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那人在哭泣。
佟晚韵很想伸出手告诉对方别再哭了,她还在。
可是她的手却从那人的脸上穿过。
抱着他的那个人只是不停地哭泣,不知道为什么,佟晚韵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却有一种熟悉感。
仿佛两个人已经认识很多年,而那个人从来没在她面前哭泣过。
“别哭了……我不是还在吗?”
“阿姐?”佟晚韵被摇醒,佟去疾正站在她床边,担忧地望着她。
佟晚韵抬起手,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
那个从密室中带出来的盒子,此时此刻就在她枕边。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有点悲伤的梦,怎么了?”佟晚韵随手擦去脸上遗留的眼泪。
“京城那边又寄过来信了。”佟去疾将信封递给佟晚韵,低声说。
京城?
佟晚韵心底咯噔一下,她呆愣地看着信封,半晌才接过来,道:“嗯,我知道了,阿妈做早饭了吗?”
“正在做,一会儿吃早饭我叫你。”佟去疾观察着佟晚韵的脸色,道。
“嗯。”
待佟去疾离开以后,佟晚韵才打开信封读里面的内容。
信写的很简单,开头只写了一个收信地址,是京城的一个小酒馆里,字迹也异常潦草,似乎是在很慌乱、繁忙的状态下写的,字迹似乎也与之前有所不同。
佟晚韵怀疑地看着这封信,在信的末尾,写着“尽快给我来信”这几个字。
佟晚韵现在才没心情分析池柄天是在什么情况下写下这封潦草的书信,现在,她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幸好,昨晚翠仪和佟去疾没有追问有关木头匣子的事情,她实在不愿意再多回忆有关那些壁画的事情。
早饭餐桌上,气氛有些凝重,其实阿爸阿妈对佟晚韵很多出格、冒险的事情管的真的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佟晚韵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晚韵。”在佟晚韵吃完的时候,阿爸终于说话了。
阿爸盯了自己一个早上,想必这句话他已经酝酿很久了。
“怎么了,阿爸。”
“今早京城那边又来信了,阿爸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佟晚韵松了口气,看来阿爸他们还不知道密室的事情。
佟晚韵摇摇头,道:“我还不知道,但是阿爸,是不是再过一段日子,我就要进京了?”
阿爸皱起眉,道:“如果你不想去,阿爸会想办法的,晚韵,你只需要告诉阿爸,你真的想去吗?”
真的想去吗?
在看过密室里的一切以后,很明显,佟晚韵的答案是否认。
可是,如果她不去,就会有其他人替她遭殃。
皇族不会放过她。
“如果我真的不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阿妈、去疾,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佟晚韵勾起个很勉强的笑容来,她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天下就这么大,我能躲到哪儿去?”
一封封从京城来的信件,犹如催命的符咒一般,佟晚韵总是忍不住想象自己惨死的场景。
到她就是土了吧?
那她会怎么死呢?
只是简单的幻想就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阿爸看着佟晚韵,无声地叹息。
这场面太压抑了。
“阿爸,我一会儿出门找翠仪,我先回房间收拾收拾。”
说罢,佟晚韵逃跑似的离开餐桌。
佟晚韵出神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木匣子放在梳妆台上。
没记错的话,她大概在十一月份时进京,这是当年她父母和永川帝商量的结果。
佟晚韵是三月份的生日,明年三月份,她就正式成年了。
而婚期,则是定在四月。
她的成年礼将会在京城度过,从此以后,她就彻底回不来了。
在几天之前,佟晚韵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实。
那么以后,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翠仪、阿爸阿妈、佟去疾嘛?
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
她还记得壁画上的女人们都是那么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
每一个死法看起来都那么痛。
佟晚韵拿起梳子,又猛地放下,她将斗篷披在身上,又把木头匣子揣上。
不,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佟晚韵一股脑地冲上山,在一刹那间,她的脑海形成一个计划。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了。
她还记得那棵树。
可是现在树上空无一人。
佟晚韵垂下胳膊,有些失望的看着那棵树,低声喃喃道:“不是说会等着我吗?”
“狐在等你,”声音从佟晚韵背后响起,佟晚韵一愣,匆忙转过身,净尘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狐狸耳朵从发间伸出来,“人,狐一直在等你。”
佟晚韵一把扑向净尘,道:“太好了,找到你了!”
“人为什么脸色苍白?”
佟晚韵吸吸鼻子,将怀中的匣子拿出来,道:“净尘,这是我外婆的东西,和诅咒契约有关系,大概率对你有帮助,但是这个匣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打不开。”
“人是从哪里得来的?”净尘嗅着匣子的味道,问。
“村子的一个密室。”
“那人为什么不开心呢?”净尘看着匣子,“是因为这个打不开的匣子嘛?”
佟晚韵摇摇头,现在她看到净尘,就像看到家人一样亲切,她把在密室里看到的一切一股脑告诉净尘。
她一个人已经承受不住这些东西,佟晚韵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人,狐在,你不会出事。”
“可我马上就要进京了。”佟晚韵吃着净尘摘的果子,晃荡着小腿,他俩正坐在那棵大树上,“等进了京城,就只剩我自己了。”
说罢,佟晚韵瞥眼朝净尘看去。
净尘看了佟晚韵半晌,语气坚定道:“那就让狐陪你进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