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勾起唇角,道:“好啊,狐当然支持人的一切决定。”
净尘的眼神阴森森的,但仿佛只有一刹,佟晚韵始终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不到中午,池观棋就回来了,整个人神采奕奕,他大踏步走进佟晚韵房间时,佟晚韵正在和净尘研究对策。
净尘双耳一动,砰地一声化成一只小狐狸。
池观棋兴奋地抓住佟晚韵的肩膀,那双惯冷的双眸此刻熠熠生辉:“那帮老头子终于偃旗息鼓了,我以为会是一场持久战,没想到……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哼,如果不是我握着兵权,恐怕不会有人能服我。”
佟晚韵安静地听着,或许那帮反对他的人,都是支持池柄天的人。
每次一想到池柄天,佟晚韵都觉得很不安。
或许,池柄天的失踪,真的是池观棋做的?
佟晚韵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池观棋。
“他们反对你继承皇位?”佟晚韵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难不成,他们是你弟弟的支持者?”
池观棋僵硬片刻,很快便恢复自然,只是脸上的笑意被冲淡不少:“不,他们不是池观棋的支持者,没有人会支持池观棋,池观棋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佟晚韵不提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池观棋,她可能只是单纯的以为对方讨厌池观棋,可是在她提前知道真相以后,听到这番话,她反而有种淡淡的心酸感。
从大渊国开国起,只要嫡长子不死,继承皇位的永远都只是嫡长子。
无论其他皇子多么优秀。
“你弟弟呢?”
“不知道,从父皇驾崩那天开始,他就无影无踪了,把全部的烂摊子都留给我自己。”池观棋顿了一下,自嘲般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他太厌恶我了?”
“别这么说,你弟弟会伤心的。”佟晚韵软下声音,她看着池观棋落寞的表情,安慰道,“你这么优秀,你弟弟也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一定很爱你,我也有一个弟弟,我很爱他,这世上怎么会有彼此不相爱的兄弟姐妹呢?”
池观棋笑了笑,似乎已经不再纠结是否“爱”的这个问题了。
“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到宫里以后,正好是午饭饭点,走吧。”
池观棋说完,不等佟晚韵回答,就先离开了。
“皇族怎么会有真心相爱的兄弟?”净尘慢慢化成人形,“人,皇族和你们的思想不一样,他们之间尔虞我诈、斗个你死我活,只有胜者才配活着,细数大渊国历代帝王,你会发现他们的兄弟不是惨死就是离奇失踪,只要这些兄弟还活着,他们的皇位就永远不稳固,永远有一把刀悬在他们的脖子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威胁。”
“可我宁愿相信人间仍有美好的一面。”佟晚韵低声说。
佟晚韵抱着净尘坐在轿子里,池观棋在轿子旁边骑马。
护送队伍仍然是赵子阳那一支。
行宫位于郊外,这里丛林密布,隐蔽性极佳。
自然也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从坐上轿子开始,佟晚韵心底总是涌起不好的预感。
“还有多久才能出林子?”佟晚韵撩开帘子,问道。
池观棋看了佟晚韵一眼,笑着道:“害怕嘛?马上就能出去了。”
忽然,池观棋神色一变,眼神凌厉,他手腕一翻,长刀出鞘,大喝一声:“保护皇后!”
四周的树丛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箭羽从四面八方射出来,只见一群蒙面黑衣刺客手持各种武器,从中间劈来,他们全身上下仅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池观棋当胸一踢,将迎面扑来的亡命之徒狠狠踹开,马受了惊吓,在原地不安地踏着。
池观棋一手控制缰绳,一手挥舞长剑,砍退迎上前来的刺客。
围拢人数越来越多,池观棋低声咒骂几句,朝着赵子阳高喊道:“阿阳,这帮刺客是冲我来的!你带着皇后从另一条路走!”
闻言,赵子阳立马杀开一条血路,带着佟晚韵从另一条小路走。
果然,他们的目标是池观棋,只有一小部分人继续围杀佟晚韵的轿子。
佟晚韵掀开帘子看向池观棋那边,越来越多的人围着池观棋,在他的肩膀上,有一道砍痕,渗出隐隐约约的血迹。
赵子阳带走了一半的侍卫。
“停下!”佟晚韵大喝一声,“不用管我,去找池观棋!”
赵子阳一愣,道:“不行,娘娘,皇上让我保护您离开!”
“出了任何事情,我后果自负,现在回头去找池观棋!”佟晚韵看向净尘,“别担心我,我自有狐妖保护!”
随着一声响,净尘化成人形,手握长刀,道:“这里交给狐就好。”
看到净尘后,赵子阳咬咬牙,感激道:“多谢娘娘!”
赵子阳留下几个侍卫后才放心离开。
刺客的数量远远多于侍卫,池观棋虽精通剑术,可也经不起如此持久的车轮战,敌人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没有尽头。
忽然,远方传来马蹄声,池观棋砍死一个试图偷袭的刺客,朝骚乱处看去。
是赵子阳和他带的侍卫。
池观棋心底一沉,第一个想法便是佟晚韵出事了。
久违的恐慌感从他心底升起,就连父皇驾崩时,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她人呢?”池观棋咆哮道。
“有人……那只狐妖在保护她。”赵子阳高声回答,“先担心你自己吧!”
说罢,赵子阳将腰间的短刀扔出去,刺中池观棋背后的刺客。
混战持续好久,忽然,池观棋身旁的刺客尖叫着倒地,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刺客中箭倒地。
池观棋朝山顶看去,只见几个侍卫正趴在山头朝下射箭。
每一支射下来的箭羽都直接炸开。
“晚韵……”池观棋低声呢喃,佟晚韵冷静地站在山头,指挥着那几个侍卫,神态从容淡定,好似久经沙场一般。
“池观——池柄天,别走神!”
不只是池观棋发现了佟晚韵,其他人也同样发现了暗暗射冷箭的佟晚韵。
几个矫健的刺客已经开始朝着山上奔。
池观棋心道不好,策马转身,追那几个刺客。
又有几个刺客看到池观棋后,立马去追池观棋。
赵子阳被其他刺客绊住脚,高声咆哮道:“你往哪儿跑??别去送死!”
池观棋不语,只是一味地往山头奔。
到山头以后,池观棋站在空荡荡的荒草之中,前后都是刺客,佟晚韵不在。
池观棋抹掉脸颊上的一抹血迹,前有狼后有虎。
“池观棋,你这次逃不了了!”
“她呢?”池观棋牵住缰绳,语气冷静地问道。
“或许因为太害怕,跳山逃走了吧。”为首刺客冷笑道,“放心,我们不会杀掉她,她是正统皇后,而你只是个卑鄙的贼!”
在山的附近,是一条河流,跳下去,就安全了。
池观棋松了口气。
“是你吧,霍丞相。”池观棋看着为首的黑衣蒙面人,道。
“哈哈哈,”霍丞相一把扯下黑布,露出略显苍老的脸,神色疯狂,“池观棋,你怎么敢逾越规矩,继承皇位!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太子殿下出身高贵,血统纯正,而你不过是个下人之子,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下人之子?难道我不是父皇的孩子吗?”池观棋厉声反问,“大哥失踪,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继承皇位?难不成是你?”
“失踪?恐怕另有说法吧!若是你现在交代太子殿下被你藏在哪里,你尚有一线生机,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呵,有本事就杀了我。”池观棋举起长剑指向霍丞相,“那你就试试看!”
霍丞相大喝一声,周围的刺客立马将池观棋团团围住。
厮杀之间,池观棋抬眼一看,只见佟晚韵正坐在树上,举着弓箭,对准自己的方向。
她都听到了。
池观棋看着佟晚韵的身影,心底一凉,他忽然放下剑。
我只给你一次杀掉我的机会。
只这一次。
箭羽射出,池观棋闭上眼睛。
箭羽咻地从池观棋耳边划过,风声似乎都静止了。
“喂,你在想什么!快拿起剑!”佟晚韵的声音传来,池观棋猛地睁开眼睛,那只箭射向他身后的刺客。
紧接着又是几只箭羽射出,爆炸声噼啪作响,佟晚韵准头极佳。
很快,赵子阳就带着一群士兵上山,敌我优势顿时调换过来。
赵子阳干脆利索地将霍丞相制服。
看着皇宫里的禁军,佟晚韵松了口气,从树上跳下来。
“这些士兵说,是有人拿着兵符将他们召唤来的。”赵子阳解释道。
池观棋一愣,随即看向腰间的兵符,兵符还完整地系在他的腰间。
净尘从禁军后面信步走出来,摊开手,道:“是幻术。”
“好样的。”佟晚韵拍了拍净尘的肩膀。
“把他先押走,我随后就来,你们也都离开吧。”
池观棋挥挥手,让赵子阳带着士兵下山,视线却一直没从佟晚韵身上离开过。
池观棋看向佟晚韵,眼神复杂:“我能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嘛?”
佟晚韵点点头,对着净尘道:“你也先下去吧。”
净尘挑了挑眉,跟着赵子阳下山了。
“你想说什么?”佟晚韵问。
“我……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佟晚韵疑惑不解地看着池观棋,“我上到树上的时候,你们已经打起来了,我只听到你们打架的声音,怎么了?我错过了什么?”
池观棋松了口气,道:“没事,我就是担心你被吓到,你的箭法很准,真的……”
池观棋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这感觉并非来源于突然的刺杀,而是源于佟晚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