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散尘埃 第4章 安慰

勘测队出去的时间每天都大差不差，钟涸几乎每天回来都能看见秦泩生坐在沙发上。

只是某天钟涸回来时没看见秦泩生，他只当她出去晃悠了，想着安静一会，便去寻那边边角角的座椅。

却不想谁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猝不及防的冲进他的耳朵里。

“离啊！那你离啊！”这是秦泩生的声音，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情绪。

“不离的话，难道每天吵架吗？不离的话小孩就一定幸福吗？也要让她感受一下你们每天每天的争吵吗？！”

钟涸惊觉自己听见了秦泩生的家事，便转头回避，回到了民宿的沙发上，心不在焉的打着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仍是忍不住，或许是被那一丝丝哭腔闹得，控制不住的放空。

只是刚踏出门，便撞上了回来的秦泩生。

她看起来很好，只是眼神空洞洞的，像是接受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却又显得挣扎。

秦泩生见了他，装模作样的笑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钟涸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了她的笑。

两人坐在沙发上，秦泩生不停的打着字，钟涸没有立场去了解安慰，只能坐在她旁边假装有事干，机械的划着手机。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没有动作，只是耳朵却不自觉的将注意力转过去。

秦泩生慌慌张张的看了他一眼，见没有异样，才起身接电话，听筒里只传来一句你能不能听点话，钟涸便听不见了。

她的衣角攥了起来，来不及看其他动作，秦泩生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晚饭时秦泩生没有出现，听李晚说是她打算自己出去吃，钟涸只哦的应了声。

后来他去集市转了圈，手上多了些吃的，打包了，又不知道该往哪提。

他坐在院子里，像个吹风的闲人。

秦泩生是十点左右回来的，来时似乎没什么力气，眼睛里也没有平时的光亮。

钟涸见她来，拿起一串羊肉吃了两口，凉了。

“刚回来啊？”

秦泩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钟涸自知自己问了个傻瓜问题，便也自顾自的招手，喊她来。

“吃点不？今天出去吃啥了啊？”

秦泩生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在他的对面坐下。“面。”

钟涸点了点头，将吃的拿去热了热，两人便沉默的吃着。

他还在想怎么打破沉默呢，秦泩生倒是先开了口。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

这问题没由来，钟涸楞了一下才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

“第一次见你看起来乖乖的，后来发现确实乖乖的，长的好看，性格也好，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看向秦泩生，对方似乎扯了一抹自嘲的微笑，又无声说着什么。

“怎么了？”他问了句，想着今天看见的，便想问问，如果能安慰到她就更好了。

“没什么。”秦泩生不说，又低头吃着肉。

她的手机一直在收消息，秦泩生便开了静音，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钟涸想了半天，最后向她的方向挪了一个位置。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距离近了一些，他看见了秦泩生泛着红的眼角，钟涸下意识的拿纸，却发现她只是红着眼角。

“我不是故意听的，就是不小心听见了几句。”钟涸发觉自己露馅了，好在秦泩生没有生气，反而和他说着。

她说她只是接受一件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了，接受自己的母亲放弃过往记忆中的样子，变成了委曲求全的模样。

“她说我妹会半夜哭着说要爸爸，她就狠不下心离婚，说希望我妹有个完整的童年，就像我一样，可是我记住的却是无尽的争吵，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选择，可是现在我发现，这样好像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只是一下接受不了。”

她看了一眼钟涸，似乎也不觉得丢人了，只是念着，像是发泄情绪。

好在大家都喜欢呆在房间里，倒是没人加入安慰她的队伍，她也不用觉得尴尬。

“我早就不会为他们的婚姻难过了，我只是接受不了自己这样，也可能是他们打电话来让我劝我妈......”

钟涸想起自己下午听见那句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完蛋，刚刚自己还说她乖来着。

秦泩生顿了顿“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被塑造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模样。”

钟涸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特别是这种，他便只是轻轻的拍了拍秦泩生。

“他们总说我要乖，要听话，我不喜欢，我很反感，可是我最终也成了这样。”

“还好啊，至少离得远，我还能假装看不见，听不着。”

“我讨厌听话这两个字，听见的时候像针扎了一样难受。”

钟涸陪秦泩生坐了很久，两人第二日没人继续这个话题，按秦泩生说的，她已经不再纠结自己的家庭是否和睦了，令人难受的只有她自己。

只是钟涸这日过后总是变戏法一般的逗她，今天变出朵花，明天变出个手串。

他再也没夸过秦泩生乖巧......

这几日回来，他也总看见秦泩生就这么蔫嗒嗒的靠在一个地方，乍一看过去似乎很是忧伤，靠近了却是只能看见她在玩单机格斗小游戏。

他总怀疑自己花了眼，却又觉得秦泩生还在纠结。

至于纠结什么......没捕捉到。

“今天也是呆在这里？”他走过去，秦泩生给他挪了个位置。

手机屏幕上的火柴人四周围着人，秦泩生没撑几下就显示死亡了。

“嗯哼，暂时没啥事干。”她说。

钟涸顿了几秒，或许是在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可是这个小镇统共也就这么大，两个人也没办法往再远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