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来信 第30章 工作

言初景刚进公司的营销部，接到的工作基本都是打印复印誊写材料之类的杂活。

新员工不被重用是情理之中的事，言初景了然于心，他一丝不苟地完成领导和老员工交给的细小任务，从不有任何抱怨之词。

每天他都会提前二十分钟到公司，给部门同事接好热水，再打扫卫生。他坚信只有自己表现良好，时刻准备着，才有被重视的机会。

同事刘美艳半是嘲笑半是玩笑地说：“每一个新来的员工都和你一样积极，过不了多久就没积极性了。”

言初景微笑说：“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能为大家做什么，这点小事我会坚持下去的。”

来到部门的第一天，言初景就记住了所有同事的名字，也见识到了“灭绝师太”胡经理的厉害。

胡经理笑里藏刀，对新来的言初景和胡可嘉说：“你们都是大学里的精英，我知道你们有能力有抱负，尽情地施展出来，公司不养废物，尤其是我们营销部。”

这位四十岁的胡经理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据同事说至今单身。言初景和胡可嘉诺诺地答应着，表示自己一定尽心尽力。

这天刘美艳交给言初景整理表格的工作，他见其中一份申请表的设置存在不合理之处，便问刘美艳可不可以修改。刘美艳说随便。

言初景便在一张空白纸上仔细设计了一番，将申请表修改得更加方便实用。

过了几天，胡经理表扬了刘美艳将申请表修改得恰当。刘美艳笑着说：“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谢谢经理。”坐在一旁的言初景看着刘美艳一副谄媚模样，不知该说什么。

胡经理走后，刘美艳瞪了言初景一眼，仿佛他抢了功劳似的。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言初景如旧给同事打好水，并将办公室打扫干净。他打开电脑，同事汤雨走了进来，说：“又打好水了。谢谢啊。”

言初景笑着说：“不客气。”

“新来这里工作，是不是觉得挺累？”汤雨关心地问。

“没有啊。毕竟没什么重要工作给我做。”言初景略微失望地说。

“半年的试用期间肯定不会交给你重要工作的，我去年也是这样。主要是看你的工作态度，只要你保持现在这样的态度留下来不是问题。”

“谢谢你的提醒。”

汤雨面容姣好，为人和善，“对了，这半年期间千万不要和任何同事发生冲突，不管什么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然吃亏的是你。”

言初景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再次感谢汤雨的善意。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同事间的情意，心里不由得豁然温暖起来。

回到自己的小窝，言初景仍是一个孜孜不倦的读者和浪漫自由的写手。一旦投入到经典书目或自己正在创作的故事中，言初景便能忘记工作上的不顺心，生活中的烦恼，而完完全全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难以得到才显得更加珍贵，言初景始终不放弃自己的文学创作。因为热爱，所以再苦再累他也坚持不懈，每晚他都会抽出时间花在看书写作方面。

这周末下午，言初景回学校看在读研的秦善，还是老同学亲切。他对秦善说：“说真的，真的很羡慕你们这些还在读书的，你不知道参加工作有多心累。”

秦善说：“工作的羡慕读书的，读书的羡慕工作的。其实读书也没那么好。”

“要是可以，我真想一辈子读书不工作。”言初景说的“读书”不是读研读博这类而是读自己喜欢的书。

“工作上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秦善问。

言初景沉思片刻，勉强笑着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善领着言初景去见他新交的女朋友，是一位大三的学妹。见他们说笑的样子，言初景不禁自叹，那样欢畅的笑容与自己似乎有一万光年的距离，原来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战斗。

自从上次善意的提醒后，言初景和汤雨不知不觉走近了许多。两人通过聊天发现是校友，汤雨高一级，是管理学院的。

这一层关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们坐在一起除了聊工作还可以回忆在母校的时光。

汤雨把自己一年的工作经验讲给言初景听，告诉他一些待人接物方面的技巧。

言初景听完后，感激地说：“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就能少走一些弯路，少吃一些亏。”

汤雨礼貌地笑着说：“帮人帮己。我们是同事更是校友，以后不要再这么客气了。”

言初景笑而不语，礼仪周到总是不错的。

年底聚会，吃完饭后，来到KTV唱歌。这可难倒了言初景，他本身唱歌就难听，大学四年去KTV的次数又很少，不敢在同事面前露陷。

可作为新同事推辞不去可不好。五彩灯光闪耀在每个人的脸上，言初景安静地坐在沙发的边角。其余七个人均唱了一首歌，独剩言初景不知所措地傻坐着喝啤酒。

话唠吴兵把话筒递到言初景面前，说：“言初景，就剩你没唱歌了，给我们露一手呗。”

言初景脸颊泛红，连忙摆手，说：“兵哥，我不会唱歌，真不会。”

吴兵一屁股坐在言初景旁边，拉着他的肩膀，说：“胡可嘉和你一样是新来的，人家都唱了《至少还有你》，你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不唱？这么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大家一个面子吧，啊？”

其余人也叫嚷着，言初景骑虎难下。他无奈地接过话筒，站了起来说：“那我唱一首，唱得难听，你们可别笑话。”

他犹豫半晌，点了一首《蒲公英的约定》，胆怯地说：“要不你们谁和我一起合唱？”

吴兵喝着酒说：“扭扭捏捏跟个女的似的，快唱！”

刘美艳插科打诨：“怎么，歧视女性？”

汤雨拿起另一个话筒说：“这首歌我也想唱，我们一起唱。”

言初景感激地看了汤雨一眼，两人便合唱起来了。“……在走廊上罚站打手心，我们却注意窗边的蜻蜓，我去到哪里你都跟很紧，很多的梦在等待着进行……”

这首歌勾起了言初景的无数回忆，任何一句简单的歌词里面都藏着小小故事，曲调化成了一条小溪，载着欢声笑语和难言的忧愁一起流入了他的内心。

言初景怀念高中校园的那棵樟树，怀念那群挚友，怀念那段时光，更怀念一个人。歌词铭记在心，却仍旧时而跑调。MV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变成了言初景和穆月，故事的一起一伏牵动着那颗流浪的心。

一歌唱罢，言初景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里噙着一粒泪水。

汤雨鼓励地说：“唱得不错啊，感情很投入。以后多开口唱唱，慢慢就能唱好了。”

言初景看着画面结束，出现下一首歌，微笑着说：“这首歌听过很多遍还是不太会唱，以后确实要练练。”

之后，麦霸曾仁霸着话筒不放，无论谁点的歌，他都会唱。两个人唱歌，六个人玩游戏掷骰子，输了的人必须如实回答一个问题。

第一轮刘美艳输了，她被问是否有男朋友，她回答说有。吴兵问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刘美艳伸出一个手指头，说：“只回答一个问题。”

第二轮胡可嘉输了，被追问感情经历，她脸红地说自己没谈过恋爱。吴兵坏笑说：“这么说，你还是个处喽？”

胡可嘉脸更红了，默默不语。

杨挚明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胡可嘉连忙委屈似的说：“真没有。”

言初景解围说：“问也问了，答也答了，下一轮。”

这一轮，言初景输了。汤雨含笑问：“你谈过几次恋爱？”

言初景说：“一次。”

“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言初景心里想，因为两个人的世界不同了，可这样的理由听起来荒诞不经，转而摇头说，“我已经回答了一个问题，这是第二个。”

吴兵嚷嚷：“别这么小气嘛。这次游戏的主要目的就是套出你们新同事的秘密，每年都这样。必须说清楚！”

言初景扫视一遍周围的人，都是日常和自己最亲近的同事，突然变得面目可憎，像是虎视眈眈的妖怪盯着唐僧肉。

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将自己的感情当成笑话讲给别人听，那可是他无比珍爱的回忆，是一首悦耳动听的歌，是一首朦胧细腻的诗，而不是穿耳即忘的八卦，更不是索然无味的下酒菜。

言初景斩钉截铁地说：“输一次回答一个问题，谁都不能耍赖。有本事，再赢我。”如此，玩到最后，酒瓶全空了，言初景的往事依旧紧紧藏在心里。

唱歌、游戏结束已是凌晨两点多，几个男生都自觉地担任护花使者的角色，言初景负责汤雨的安全。

两个人上了计程车，一路无话。

快到的时候，汤雨说想下车走走，言初景便付了钱，两人下了车。

冰冷的黑夜，寒风呼啸。

言初景笑着说：“今晚多谢你陪我合唱，不然我要出丑了。”

汤雨笑着说：“说了很多遍了，不用这么客气。再说了，也没人会在意你唱得好不好听，反正大家就图个热闹。”

言初景轻笑一声。汤雨又说：“其实你随便编一个故事也比不讲强。没必要那么当真。”

言初景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感情经历，沉默着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暧昧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