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去,新的学期马不停蹄地赶来。
自去年上大学以来穆月如鱼得水,她不仅很快适应了大学生活,而且活得有声有色。去年的军训上,她便崭露头角。
那是在炎热的夜晚,四千多人穿着迷彩服坐在操场上由各自的排长领着娱乐,穆月这一排的排长问有没有人会唱歌,出来唱两首。
穆月想到言初景总是夸自己歌声好听,就抓住这个机会,第一个站起来唱了梁静茹的《勇气》,颇受好评。
后来她又积极加入了舞蹈社团,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进了大学她突然想重新拾起来。
她的专业是英语,再不用学数学,自然一切好办。高中时期所有的科目里面,她的英语最好,所以学英语也算是如愿以偿。
学习上、生活上的自信让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
大一下学期开学没多久,穆月接到江皓的电话,说自己在校门口等她。
穆月吓了一大跳,问:“你不是在上海工作吗?怎么跑到南昌来了?”
江皓让她出来再说。穆月觉得蹊跷,心想他找我干什么。
自从去年那次表白后,穆月和江皓越来越疏远,像是隔了一条鸿沟,两个人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连电话号码也只是寒假聚会时出于礼貌,穆月才保存下来的。
穆月到了校门口,见到完全没了学生气息的江皓,俨然成了个社会人士。
她不禁想,要是言初景也是这副打扮,她一定觉得稀奇古怪。
江皓要请穆月吃饭,穆月不同意,客套地推辞,可拗不过他。两个人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落了座。
江皓红着脸说:“你别这么拘束。我们还是朋友,你就当我没向你表白过,还和以前一样。”
穆月勉强笑着说:“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 发生了的事已经在彼此心里落地生根,怎么可能装傻充愣呢?
“去年言初景跟我说你们的事,我一点也不吃惊。说实话,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之间……可我还是忍不住向你表白了。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这种不会读书的男生……”
服务员端上一盘辣椒炒肉。
穆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感情跟读书不读书没有关系。只是我……你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位好女生的。”
江皓坦然一笑,说:“是我扯远了。这次来找你,主要是因为我想向你道个歉,那晚我太鲁莽了。希望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保持联系。”
“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用特地跑一趟的。”表面语气和善,其实友谊在这二人之间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一些高中生活留下的渣滓。
“你原谅我就好。”
隔了一会儿,江皓又说:“还是读书好啊。我之前跟着我舅舅在上海修车,累死了。所以今年跑到南昌找了服务员的工作,相对轻松一点。”
穆月一脸狐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到南昌,显然上海更加吸引人。
江皓似乎看出她的疑问,说:“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南昌,所以就跑这来了。”
“工作别太辛苦,也要注意休息。”全都是空话,穆月拘束得很,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江皓察觉出穆月的不自然,就问她一些能轻松回答的问题,如大学生活怎么样。
穆月慢吞吞地讲起自己的大学生活,江皓虽然不清楚她说的具体是什么,却也能附和地说上几句,提出几个问题,就像一个好学生面对老师的长篇大论一样。
穆月见他听得津津有味,也跟着他的兴致讲得有声有色,渐渐放松下来。
临走前,江皓说:“以后有空我还来找你。”
穆月的心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下,说:“你工作肯定很忙,有空的话多休息,大老远跑这来多累啊。”
她是一个决绝的人,不该有的感情尽早斩断最好,免得日后滋生事端。
江皓略微失落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送走江皓后,穆月松了一口气,像是一副重担从肩膀上卸了下来。
日子慢慢悠悠地过着,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有兴冲冲跑向爸妈的时候,也有摔倒在地哇哇大哭的时候。
这晚,穆月正在看韩剧,言初景打电话来了。由于剧情正在**部分,穆月舍不得暂停,便一边看剧,一边接电话。
言初景听出了穆月的心不在焉,问:“你很忙吗?”
“我在看电视剧。”
“那你忙吧。”言初景气咻咻地说。随即挂断了电话。
穆月一头雾水,也赌气似的把手机扔在桌上,神不附体地匆忙看完这一集电视剧。
她想来想去,认为自己刚刚不该不专心接电话,就出了宿舍主动打电话给言初景。
穆月温柔地说:“你生气了?”
“看完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像是一块寒铁。
“嗯嗯。”
“又是看韩剧吧?”
“是啊。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隔着手机,穆月似乎看到了言初景冰冷的表情,好声好气地说:“当然可以啊。怎么了?”
言初景严厉地说:“现在没了说话的心情。”
穆月问他到底怎么了。
言初景冷嘲热讽地说:“你别整天看肥皂剧。有空多读两本书,多看两部经典电影。不更好吗?”
穆月的羞耻心顿时被激发出来,火冒三丈,冷笑说:“原来是嫌弃我,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曲解。”
“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用不着我曲解。”
两人怒气冲冲地吵了一会,都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在外面吹了许久凉风,脑子里乱哄哄的,穆月平静地回到宿舍,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已经学会了掩饰好自己的喜怒哀乐。
第二天一大早,言初景就打电话来道歉。声音里没了昨晚的戾气,他温和地说:“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昨天学长交给我一个任务,我没办好,挨骂了。本来想和你说说的,结果……我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
他这一番话堪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说得很长但不臭。穆月昨晚就消气了,见了台阶就下,问他是什么任务没办好,好言安慰他。
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握手言和了。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趋向酷热,一日胜似一日,唯有清晨和晚上才能稍感凉快。天空晴朗得像一片蓝色的湖泊,仰起头似乎就能望见远方的人。
六号中午,穆月又接到言初景的电话,他说:“月儿,生日快乐呀。你到校门口来,我给你订了一份蛋糕,现在到了。”
穆月喜滋滋地跑到校门口,惊喜地见言初景伫立在一棵树旁。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面如土色的言初景一直对着她笑。
穆月冲上前,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穆月激动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过生日啊。”他的笑容像是晴空里的一片白云。
“你不用上课吗?今天可是星期五。”在意外的惊喜面前,穆月很快恢复了理智。
“我敢保证,今天老师不点名。”
两人进了学校。
穆月将言初景的书包提进自己宿舍,舍友都纷纷问她怎么回事。
她不无骄傲地告诉她们她的男朋友来了,舍友争相打开窗户看宿舍楼下的言初景。
穆月下来后,带着言初景去了一处休息的地方让他缓解舟车劳顿。言初景说不困,想和穆月聊天,可没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穆月安静地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熟睡的脸庞,轻轻地笑着,忍不住亲了一口。
下午,言初景陪穆月一起去上翻译课。许多同学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生,不用问也知道是穆月的男朋友。
下课后,言初景说:“上了一节你们英语专业的课,我才发现我们高中学的英语都是皮毛而已。”
穆月说:“我们专业要学的可多了。理论,口语,翻译,文学史,将来还有第二外语……一大堆。”
“我们中文专业课不多,但要求看的书特别多。”
晚上穆月没课。应舍友黄蕊强烈要求,言初景请了穆月的三位舍友吃饭。
言初景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似的,不停地让穆月的三位舍友多多照顾她。
吃完饭,穆月的三位舍友知趣地离开了,黄蕊临走前还偷偷地和穆月说了一句耳语,弄得穆月面红耳赤。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他们的影子在大街上轻轻摇曳。
言初景说:“这边的衣店在哪?我想给你买件衣服作为生日礼物。”
“不用了,我不缺衣服。”
“本来我想在北京买的,可我一向眼光不好,又怕不合适,所以就没买。我们一起挑一件吧。”
“不用了,五一节的时候我和舍友一起逛街买了好多衣服。”穆月暗自思忖,我们都还是学生,经不起大的花销。你能千里迢迢来看我,此时此刻我能牵着你的手散步,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衣服没买,买了一个生日蛋糕。两个人在操场一起度过这个生日。
言初景点蜡烛的样子让穆月想起了去年的生日,他说:“去年十七岁,今年十八岁,明年十九岁,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着你。”可能是读中文系的原因,他的言语越来越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