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来信 第12章 生日

江皓先冲了出去，进了隔壁教室。

张诗君按住穆月的双肩，让她坐下，说：“你乖乖坐在这，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穆月似乎猜着一分，又似乎浑然不解，坐下来不安地等着谜团的开解。她双眼呆呆地盯着前方，神思遨游在无边无尽的星空中。

灯忽然全灭了，穆月吓得叫了一声，说：“你们干嘛啊？吓死我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穆月站了起来，离开座位去开灯。

教室门口，一团亮光闪现，是点满蜡烛的蛋糕，烛光微微摇曳，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蛋糕慢慢向呆若木鸡的穆月走来，烛光映着的那张笑容满面的脸，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言初景。他还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穆月惊喜地不知所措。汪娟大声说：“阎王爷，这首歌没走调嘛！”说完，言初景就找不到调了。

穆月激动地捂住嘴，说不出话，真想抱一抱言初景，吻一吻他的浓眉，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青春的风一阵一阵地吹，带着一丝甜蜜，也夹着一丝哀伤。任何一天都那么温暖美好，却也掺着淡淡的忧伤。为学业难成，为情愫未果，谁的心里都藏着一个苦涩的角落。

开口难言，闭口不甘，最后许多都风干了，像清晨的露珠在阳光下消失殆尽。无论结果如何，却总记得那个翩翩少年，总记得那一件件小事。

穆月听着言初景那偶尔不在调上的《生日快乐》歌，仿若天籁之音，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好听最动人的歌声，心里一泓泓暖流涌上来。

他眼里的笑，他嘴角的笑，都是那么迷人。

其余四人也跟着一起唱歌。

言初景端着蛋糕问：“不高兴吗？”

穆月开心地笑着，说：“高兴高兴，当然高兴。”她的心融化在这样的柔情蜜意里，眼里闪烁着泪光。

歌唱完了，言初景笑意浓浓地说：“许愿吧。”

穆月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老天爷，希望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帮我实现两个愿望。一是我希望我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二是让言初景喜欢我吧，他是喜欢我的对吗，不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是我没有勇气问……老天爷，让我和他永远在一起吧。求求你，求求你。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还是言初景的笑脸，穆月吹了两次将十七根蜡烛全部吹灭。

江皓开了灯，教室顿时亮堂堂的，穆月倒还留恋刚才的昏暗。

她这才看清言初景，满头大汗，脸蛋红如火炭，头发被风吹得竖起来了，衣服歪七扭八。

见言初景脑袋上的右边头发有灰黄的痕迹，穆月问这是怎么回事。言初景告诉她是是刚刚点蜡烛的时候头发不下心被火碰到了。

穆月又流了几滴泪，激动地难以自抑，说：“谢谢你，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我……”

汪娟大大咧咧地说：“谢什么，我们可是姐妹，我们六个人都是姐妹。”一群人哈哈笑起来。

江皓说：“小事而已，何况我们也没做什么，都是初景的功劳。”

穆月又连连说：“谢谢……谢谢……”

穆月将小蛋糕切成六块，六个人一人一块。

江皓猝然间第一个将奶油抹到穆月的脸上，穆月也不甘示弱，追着他跑。大伙帮她堵住江皓，让她把江皓的脸抹得白白的。

六个人你追我赶，前挤后推，闹成一团，玩得不亦乐乎。兴尽夜阑之时，头发、脸、身上都是奶油，个个如小丑。

谁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尽情狂欢了，所以浪费时间的罪恶感微如尘芥，只想沉醉在这么无忧无愁的时间里。

六个人各用餐巾纸帮忙擦掉奶油，稍微整理，便一起走出教室。

六个人影并排落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气势磅礴，光是他们的欢声笑语就响彻了整个悄无声息的校园。

汪娟指着地上的影子，说：“我们是明德中学六姐妹。”

江皓嫌弃地说：“什么六姐妹？乱七八糟的。”

“那你说叫什么？”

言初景说：“雌雄六煞。”

汪娟翻了个白眼，说：“雌雄？还公母呢。听起来我们成了动物，不行。”

穆月和言初景会心一笑，她明白言初景的“雌雄六煞”来自《武林外传》第一集里面的“雌雄双煞”。

张诗君说：“别雌雄公母的，我们来玩成语接龙吧。”

六人一致赞成。

言初景说：“开头一个成语用什么好呢？今天是穆月的生日，不如就用月字打头。我先说一个，月明星稀。”

穆月甜甜一笑，说：“稀……稀世珍宝。”

“宝刀未老！”汪娟喊道。

“老……老少皆宜。”张诗君说。

“宜室宜家。”陈一峰说。

“家……家长里短。”江皓说。

穆月想了想，犹豫地说：“短……短什么呀？有短字开头的成语吗？”

言初景扮个鬼脸，说：“短斤缺两。”

穆月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两小无猜。”

王娟又被难住了，“猜……猜字绝对没有成语。”

言初景提醒说：“有，你再想想，古人喝酒的时候会用到的。”

“我不知道。我都看不进去《红楼梦》什么的小说，不知道。”

“猜枚行令。”言初景又说出了下一个。

王娟忍不住拍手夸奖：“哇哦，厉害厉害。”

“令行禁止。”张诗君说。

陈一峰大声说：“止于至善。”

到了校门口，该分手了。汪娟抢着说：“善财童子。”

江皓又开口怼她：“你想钱想疯了？” 几个人又笑个不停。

“想钱总比想你好！”汪娟脱口而出，又说：“钱多好，可以买好多吃的……”她拉着穆月的手，用怯懦的眼神盯着江皓。

江皓说：“想我容易做噩梦！已经很晚了，大家各自回家吧。”

江皓和穆月、汪娟同路；陈一峰、言初景与张诗君同路。三三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妈妈已经在家了。穆月忙问外婆怎么样。妈妈说外婆头疼，下午到县医院拍了片子，没什么大事。穆月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真正落地。妈妈又祝穆月生日快乐。

洗完澡，看了一会儿书，写完日记，穆月甜甜睡去了，梦里她置身一片花海。

临近高考的日子里，一周飞速过去。这道数学题还没解出来，那篇英语范文还没背完，一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溜走了，像是被谁给偷了去。

言初景一面听着热血沸腾的《最初的梦想》，一面读晚自习穆月传给他的日记本。

*

2010年5月3日 星期一 多云

今天市联考，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数学好难，我有预感自己会考得不好。

2010年5月4日 星期二 多云

文综的选择题好难，很好几个没读懂什么意思。

2010年5月5日 星期三 晴

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呢？五月已经过去五天，时间越来越匆匆。班主任说，现在死命复习也来不及了，一切都成了定局，考得上考不上都这样。这话听起来挺打击人的。不管怎样，还和从前一样复习。

2010年5月6日 星期四 晴

市联考的成绩出来了，我果然考得很差，数学没及格，班主任说按照这个分数我考不上二本。他又说，只要我发挥正常，还是有希望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特别特别伤心，很害怕考不上大学。那我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呢。

不过我还是会拼一把的。

在我的十七个生日里，这次生日是最让我开心的，我会铭记终生。五个好朋友帮我过生日，我真是太幸福了！有这么一群真挚的朋友，夫复何求？我们六个人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哪怕毕业后不在一起，也一定要常联系、常聚会。

尤其要感谢言初景，抛下最喜欢的英语课不上，出去给我买蛋糕，还被烛火烧了头发。言初景唱的《生日快乐》也是最特别的，真的真的很感动。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要是时间永远停在现在该多好啊，不要有高考，不要再长大，我和他们聚在一起，天天这么开心……

虽然这次市联考考得很烂，烂到上不了二本，心里特别难受，但晚上峰回路转，发生了这么温暖的事情，心情已经明朗起来。

在林徽因眼中，人间最美不过四月天 ；在我眼中，五月才是人间最美。

晚安！

言初景提笔写下：任何时候都不用跟我客气，做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市联考不代表高考成绩，不要灰心，振作起来，高考不会差的！

2010年5月7日 星期五 晴

下个月的今天已经考完语文和数学了。也不知道考得结果怎么样。但愿考得不差！三十天倒计时！加油穆月！

还有，今天上午言初景带着帽子，把烧焦的头发遮起来了。下午他剪成了板寸。说实话，他剪板寸没有之前的长头发好看。不过，一想到他剪板寸的理由，我就觉得他这个板寸特别好看。

言初景哈哈一笑，提笔写下：板寸不好看吗？难道是我自我感觉太好？

2010年5月8日 星期六 晴

下个月的此时此刻，高考全都结束了。想想真觉得恐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却又希望早点来，这样延长的折磨真得让人痛苦不堪！

考完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高兴，兴奋，惊叫，终于解放了！终于自由了！ 这些成堆的课本和试卷可以放进柜子里，甚至卖掉，多好！

言初景提笔写下：再坚持坚持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2010年5月9日 星期天 晴

下午又在樟树下教歌。言初景现在能跟着我唱完《最初的梦想》。真的很喜欢这种慢悠悠的时光，好像万事万物都很平静，都很美好。坐在树下，清歌悠悠地飘着，还有笑声。一起看橘黄色的夕阳渐渐西斜，停在远处的楼房顶上，不久落了下去，黑幕缓缓降临。连沉默都让人心情舒适。

言初景提笔写下：我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似乎香甜的味道悠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