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低着头,只是轻笑出声,有些自嘲的意味,“原本我并不想杀她,虽然她确实不怎么上进,但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婚人选。zuowenbolan但她瞧不起我!她瞧不起我!”
柴康乐猛然抬头看向孔潮汐,“她回我家见我父母的时候一脸嫌弃,说什么乡下的环境太差哪都是虫子,怎么这年头还有人家的厕所在院子里不在屋里。切,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县城里的姑娘,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和我的家人?!那种被人鄙视和瞧不起的滋味你懂吗,你知道吗,你理解吗?!”
“不,呵呵,不,你根本不懂!你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你们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孩子要多努力才可以追上你们的脚步,才可以不被你们看不起,你们根本不懂也不明白……”
“所以你就杀了她?”孔潮汐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眼中都是红血丝的柴康乐说道。
“对!所以我就杀了她!那个该死的女人!她有什么可优越的,没文化,又什么都不懂,她根本不配!不就家里有点破钱吗?呵,这么贱的女人凭什么有这么多钱?她有那个命花吗?贱人!我还费了那么多心思去想怎么才能不留痕迹地杀了她,我本来也没想那么早杀她的,因为其实东西还没准备全,绳子也还没买。”
“但是这个贱人居然又说乡下的房子破,非要让我父母搬到市里住,不就是瞧不起我吗,那就去死吧!我临时在家里找了电话线把她绑好,又拿塑料膜给她缠好,再扔到垃圾袋里放进后备箱,我太了解她那对爸妈了,就这么个女人在他们眼里都宝贝得不行,这也碰不得那也动不得,又惹不得又说不得,见不到一会儿就得疯狂打电话来催我。”
柴康乐说着说着就笑了,“嘿嘿,果不其然,我把那女人扔到山上没多久他们就开始打电话问我她去哪了,她死了啊!她被我亲手掐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还要我陪着一起找,我就做戏做全套,打电话、报警…然而其实不久前她女儿在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被我销毁了,衣服、手机……都被我通通处理了!”
“本来以为这么精心的设计怎么也能制造出一个震惊海都的千古迷案,哎…不过也没想到现在的警察竟然不全是窝囊废,原本已经可以逍遥自在了,怎么偏偏突然又冒出了一个你呢?哼…不过孔队长你知道吗……”
柴康乐呲着牙仰着头向前倾身,想要凑近孔潮汐,孔潮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们的宝贝女儿啊平时不乐意让我碰,说什么想把最珍贵的留到结婚后,切,说白了不还是不相信我看不起我吗?嘿嘿…我就在她死前,让她醉生梦死□□了一把,虽然她当时已经没什么挣扎的力气了,但那滋味还是不错的,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孔队长?”
“你们女人应该都…嘿嘿,是不是有感同身受的感觉?现在很愤怒吧?很想杀死我吧?我告诉你不值得,为了那个女人不值得!她根本不配!”柴康乐拍着椅子上的小桌板喊道,已经完全癫狂到与刚才判若两人的样子。
就像是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孔潮汐从容地从桌上摸起两张纸放到他面前,“看来确实是朱静错了,错在识人不清,错在所托非人。”
“一个原本大手大脚的女生突然开始默默攒钱,又联系海都的楼盘销售又联系承川的地产商,只是想看两套不错的新房。或许你觉得她是瞧不起你,但她曾经和李意颖说只是心疼两个老人大冷天的还只能烧煤炭取暖。也许她表达和关心的方式错了,没有照顾到你脆弱而又卑微的心灵。”
“你可以质疑她的真心,但你这种扭曲又变态的心理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去保护和成全呢?她把她最美好的青春和岁月给你,而你却把这些美好贬低为下贱。单纯的人眼中看到的是善良,但被邪恶腐蚀的人眼中只会有黑暗与怨怼。”
孔潮汐顿了顿,从身后的腰带上摸下了手铐铐住了柴康乐,“这些道理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但监狱里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供你思考。后会无期了。”
说着她抬手招呼了一下,审讯室的门便被推开,刘队长带人把他押下去了。
从审讯室出来孔潮汐就被分局的陈局长给堵住了。
“哎呀孔队长真不愧是最年轻的刑警大队队长!这,这把犯人的心理摸得是透透的啊!我这刚才还提心吊胆来着,结果到头一看完全是自己在瞎紧张!我代表凌元区分局全体同志感谢您啊!啊,当然还有各位同志,忙前忙后这么几天就把困扰我们一个多月的案子给破了,太棒了太棒了!”
陈局长开心啊,这头顶的乌纱帽好不容易保住了,要不是孔潮汐是个小姑娘他肯定得握手拥抱加拍肩膀以表感谢,然而看着孔潮汐这张气势不凡的脸他这手就老老实实地直接缩在警服的裤线两边了。
“陈局长客气了,是我们该做的。这一审也一个下午过去了,我们今天在这儿休息一天,明天早晨就直接回总局报告,到时候可能来不及和陈局刘队告别,提前打个招呼,希望不要怪罪。”孔潮汐笑着回应。
“孔队长这是哪里的话!那要不今天晚上咱们一起聚一聚,我请大家吃点好的,就当做我们凌元区分局的一点心意了!”陈局长乐呵呵地招呼着他们。
“一起吃饭可以,但陈局长不用破费,我们都自费就好,不然传出去的话…对大家都不太好。”孔潮汐唇角带着笑意,但眼底又没有任何笑意,只是官腔的客套话打得贼溜。
陈局长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孔潮汐说的在理,她的话一出陈局长又感觉自己头顶一凉,好像帽子差点又要掉了,“啊这,是我考虑不周!那咱们就随意找个地方一起吃点,大伙儿一起开心开心,权当做聚会怎么样?”
总局来的人都看孔潮汐和江声的脸色,苗梁一行人见孔潮汐默许他们自然不会推脱,祝林见江声没有反对,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出头。
这陈局长也是有意思,被孔潮汐一吓,直接选了个烧烤店,十几个人围在了一圈吃烤串喝啤酒,然后各自AA,这还真是接地气又毫无风险。
孔潮汐比较随意,他们本来就经常撸串庆功,然而江声是个洁癖,一身的烤串味儿一进酒店就把自己直接关进了浴室。
对于江声的讲究孔潮汐不仅这两天习惯了,就算之前也是习以为常了。大概学医的多多少少都有点这方面的强迫吧?
案子终于结束,孔潮汐放空自己瘫在沙发上,她没有在想什么,她想放松一下脑子,但是总有些想法会不自觉地往外冒,比如——原来和江声合作是这种感觉……
等到孔潮汐也从浴室出来,江声已经又站在床边等着她了。
“来吧,”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床,“今天腰应该没那么疼吧?再给你上一次药,明天回去之后养着就好了。”
“这,这…我好多了,昨天已经很麻烦学姐了,今天要不……”孔潮汐没想到居然还是套餐,以为昨天害羞一次就算结束了,然而此时和她隔床相视的江声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是总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强势,孔潮汐想这大概就是一种属于年上的气场吧……
“那,那今天也辛苦学姐了……”孔潮汐选择低头认怂,乖乖地趴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撩起自己的睡衣下摆,再把脸埋进被子里。
江声被孔潮汐逗笑了,她的手覆上孔潮汐的腰将药油抹开,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孔潮汐的腰部肌肉不再像昨天一样那么僵硬紧绷了。
“如果觉得力道大了就和我说,疼也不必忍着。”江声的声音在孔潮汐身后轻飘飘的。
“没事学姐,我真不怕疼,以前训练经常按摩放松都习惯了,怎么按都没事。”孔潮汐微微偏过脸给自己一个呼吸的空间,也不知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还是怎样,今天她感觉没那么窘迫了。
“那我稍微使点劲儿给你把背后这条筋揉开。”说着江声的手移到了右侧,她的手边就是那个弹孔被取走后的伤疤,“这弹孔是什么时候的伤?”
“嗯…也是在特警队出任务的时候,被丧心病狂的爆炸罪犯打了一枪,当时我的任务就是把他拦住然后拆除他那栋楼的炸弹,但是拆弹专家刚把我这边的炸弹拆掉,隔壁几栋楼的就都爆炸了,最后也没能挽回,有点可惜。”
孔潮汐侧脸被凌乱的卷发遮住了,只剩一个尖削的下巴露在外面,江声见不到她的表情,虽然她的叙述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轻巧,但江声总觉得事情应该并不是看起来这样平淡无波,毕竟就连孔潮汐这外在的躯壳都留下了痕迹,那内里柔软的部分到底怎样又有谁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