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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 第3章 演讲·落选

作者:淮止归南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8 16:28:08 来源:文学城

天黑了,元宵一个人走在路上,朝着与她家完全相反的地方。

初秋的夜不是很冷,但风吹来的时候元宵还是不自觉的裹紧了外套。

这段路与城区的不一样,满地的石砖,两边是高耸的树,看样子很老了,被风吹的沙沙直响。

这里是老城区。

不知道走了多久,元宵在一个巷口一拐,面前出现了好几家院落,不远处传来狗的叫声,此起彼伏。她走近其中一所不算大的院子,犹豫了一会儿,拍响了铁门上的门环。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

门后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开口:“你来干什么?”

是肖炎的声音。

“来陪你……来和你聊聊天。”元宵说着。“而且你一个人,不会……”

“谁说我一个人,爷爷在家。”肖炎说着,随后把铁门关上了。

元宵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又吹来一阵冷风,将元宵的头发掀起,月亮不是很亮,只有周围几所院落里散发出微弱的光,让她不至于在这样的秋夜失明。

她又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大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进来吧。”

元宵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门缝里面的声音告诉他这就是肖炎。

她钻进那条缝。

……

“哎莫以文,你说军训完了已经三天了,小元子怎么还不定班干部。”现在下课,正在看小说的李琦钰突然抬头,推了一下旁边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莫以文,将他吓得跳起。

“老师来了?”莫以文惊魂未定,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放学了。”李琦钰笑着看他,同时假装收拾东西。

“哦。”莫以文昏昏的说,伸个懒腰,也收拾起自己东西。“哎对,你刚才说啥?”

李琦钰叹口气,不知道是在为元宵惋惜还是在为自己惋惜。

“我说,都军训完三天了,小元子咋还不定班干部。”李琦钰道。

小元子这个外号还是林峰带回来的,那天他在隔壁班门口创造奇迹之后听到隔壁班的班主任这么叫元宵,于是就帮元宵小小的宣传了一下。

“你这问的不是屁话。”莫以文清醒了一点,随意的将一些书塞进书包里。“没定肯定是还没想好。”

“要是自愿报名的话,你想报啥?”李琦钰又问。

莫以文想了一会儿,随后说:“估计……语文课代表吧。”

李琦钰随便答应了一声,她大概也猜到了是语文课代表。

罢了,莫以文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此时刚好响起上课铃。

莫以文停了脚,回头看李琦钰的眼神满是问号。李琦钰笑的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捂着肚子。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莫以文身上,眼神也是和莫以文一样的眼神。

语文课,莫以文还没反应过来,元宵就已经走进了教室,于是画着问号的脸又多了一张。

短暂的沉默,空气里透着尴尬。

随后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全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莫以文就在这笑声中逃回了座位上。

“你他妈……”莫以文放下书包,恶狠狠的瞪着李琦钰,她此时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估计你有些毛病。”

元宵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停下笑声,自己也笑着走上了讲台。

“咱们班男生和我到一楼领下新书,其他人不要吵啊。”元宵说着,看着男生们都散漫的走出教室,自己才慢悠悠的跟上。

莫以文给一旁笑的合不拢嘴的李琦钰胳膊上来了一拳,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跑到了教室门口,莫以文回头,看到李琦钰对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领到的课本不多不少,刚好短李琦钰的那一套。

“报应。”莫以文说着,见李琦钰伸手,赶忙抱住自己的书,不漏一点缝隙。

“都有书了吧。”元宵在讲台上这么说了一句。

“有了!”同学们迎合着,莫以文是喊得最大声的那个。

“你这明明是公报私仇,你不要脸!”李琦钰叫嚷着,听到元宵又问了一遍有没有书,这才举起手。

元宵让她出去和她去拿,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这莫以文怎么数的……”

……

肖炎返校那天,学校刚好发校服。

白底黑袖,不算难看,就是单单一层实在有些薄。

肖炎进教室的时候衣服已经发完了,刚好没有他的。

莫以文和李琦钰研究校服号码的时候肖炎刚好进门,门似乎是被踢开的,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全班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向他。

他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随意,但少了一些嚣张,莫以文看的出来,他似乎憔悴了很多,眼里黯淡无光,整个人都不是很好。

“这人有些毛病吧。”看到肖炎进门,李琦钰嘟囔了一句,似乎被听到了,肖炎抬头看了她一眼,吓得李琦钰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他倒是没有搭理李琦钰,短短的看了他一眼,就回自己的座位了。

没有一句话,肖炎整个人像变了一样,他没有在意自己校服的事,坐到位置上倒头就睡。

最后还是元宵把他的校服放到了他的桌子上,令人意外的是元宵并没有叫醒他,任由他在语文课课上睡了一节课。

此后的每天都是如此,他不听课,每天只是睡觉,话也不说,偶尔睁开几次眼睛也是双目无神,像丢了魂。

李琦钰和莫以文上课也讨论过他,莫以文猜测可能出了什么事,李琦钰不在意,只说是他活该,这样才好。

莫以文教育她要善待他人,于是受了李琦钰整节课的白眼。

“你要当圣母你当去吧,搞坏了我的演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莫以文倒是有些在意肖炎,之前在家长会上嚣张跋扈,和他打架的肖炎同现在失魂落魄的肖炎反差太大了,他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可以造成如此大的落差。

可能与从小喜欢看古人诗句里的离愁有关,他对喜怒哀乐非常敏感,再加上自己天生的好奇心,对别人的喜怒哀乐也非常敏感,因为这个李琦钰没少骂他,说他多管闲事,说他脑子有病。

受莫以文的影响,李琦钰多少也沾了些他的性格,也会同情和体恤他人,与莫以文不同的是体现在自己身上的喜怒哀乐会非常强烈,她会不自觉的将一些微小的情绪放大,尤其愤怒和伤心,她是轻易走不出悲伤的,除非有人将她引出。

致命的是她不会主动去说,这也就是她频繁内耗的原因。

上一次演出搞砸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案例。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和莫以文的关系异常的好。从认识莫以文的第一天开始,因为对情绪敏感的原因莫以文总能发现李琦钰情绪的不对劲,会问她,听她说,安慰她,到后来不需要莫以文去观察,李琦钰会自己说,从七岁时爸妈不给自己买玩具而伤心到现在因为演出搞砸而伤心,一直如此。

温言和李琛甚至从来不需要在意自己女儿情绪出了问题。

因为有这么一个类似“哥哥”的存在,李琦钰一直都过得很开心,起码到高中为止是这样。

从小缺少父母陪伴的莫以文而被放在李琦钰家代养的莫以文,早就将李家当成自己家了。

之前,现在,以及之后,所有认识他们俩个的人都认定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会有任何变淡的迹象。

……

元宵组织了演讲,说是要通过这次活动竞选语文科代表。

莫以文当然报了名,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捣鼓笔墨,语文课代表也早就想当了。

和他一起报名的是个女生,叫郭语,听说文采还不错。

“那叫什么郭语的好像初中就是语文课代表,而且经常在市里的征文比赛中得奖,你这次有点悬啊。”李琦钰说着,向莫以文挤眉弄眼。

“咋?你是不相信我?”莫以文说着,拿着写了一半的稿子,似乎胸有成竹。“文采好算啥,演讲要能打动人心,真情实感才最重要。”

“你该不会……写的那个吧?”李琦钰试探着问,两秒后从莫以文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李琦钰险些在课堂上跳起,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莫以文。

……

演讲定在了星期五下午,演讲完结时候直接放假回家。

郭语的主题是“青春与梦想”,她的声音很好,语言功底也非常的出色,尤其是演讲稿,写的不是一般的好,莫以文在台下听着甚至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青春与梦想”这样的主题是最能激起一群十五六的孩子们内心深处的情感的,再加上郭语跌宕的声调,用三个字总结就是“比博燃”。

说起青春,她说:“永远太远,我们都承诺不起。时光变换,若干年后变了的恐怕不止是容颜。”

说起梦想,她说:“梦想不会发光,发光的是追梦的人们。”

她说李白落魄,最不缺的是年少轻狂和梦想的希望;她说易安一生离愁,却将满腹的柔情写给了青春和梦想;她说年少失去了追求就好比远航的人失去了航向;她说她这一生温暖纯良,最不舍的是诗和远方。

“唯此间青春不可负,唯此间梦想不可负。”

语毕,短暂的沉默,随后是热烈的掌声。

莫以文转头看李琦钰,他见她愣住了,他能理解,因为他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感动,他自认为技不如人,但看着自己的稿子,还是在掌声落下的时候走上了讲台。

莫以文演讲的主题是“家”。

“家是什么?”他问,向李琦钰的方向看去,他看到她点了点头。“会有人说家是怀抱是港湾,的确如此,但不止如此。”

“说一些真实的事吧,我的父母……很忙,他们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将我丢给奶奶和他们的好朋友然后他们满世界跑,一年只回来一两次。我对他们的了解仅局限于七岁之前关于他们的记忆,以及奶奶和他们朋友的口述。奶奶说爸妈很棒,都很棒,她说爸妈年轻的时候成绩怎样怎样好,说妈妈怎么怎么漂亮,说他们在科学院工作怎样怎样的有出息,她很骄傲,真的很骄傲我看的出来,因为她每天都说……每天都说。”

“一开始我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对爸妈的急切想念使我想要了解他们的一切,我以为奶奶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她会给我讲爸爸小时候尿裤子,跑的半夜不回家被爷爷吊起来打,她说,我笑,这一笑就是四年。”

“后来奶奶走了,她走的有些孤单,毫无征兆的,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奶奶睡着了,以为她只是累了,于是悄悄的做好饭,去叫奶奶起来吃,奶奶没反应,当我去拍奶奶身子的时候我发现她已经没有温度了,我……”

莫以文哽咽了一下,他看到肖炎在看他,眼里是泪光。

“爸妈回来了,匆忙的替奶奶料理了后事,又匆忙的走了,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奶奶的孩子,也不像是我的父母,看着他们来去匆匆的样子我感觉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搬走了我的奶奶,永远的。”

“我大病了一场,爸妈终究是没能离开,我忘记了在医院躺着的那段时间我是怎样的心情,也许因为爸妈的陪伴而知足开心,也许因为奶奶的离去而悲伤,但当我病好之后,当父母离去之后,我看着那个空空如也冷冰冰的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奶奶的在的,当晚上放学回家会不自觉的说一句‘我回来了’,当打游戏到口渴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喊一声‘奶奶给我倒杯水喝’,但当这些话语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当放学回家的时候没有了饭的香气,我才知道奶奶永远的走了。”

“我安慰自己,朋友也安慰我,我告诉自己我还有回忆,还有心里和奶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常常想,常常想,想她的容貌,她的味道,她说过的话,她给我讲的关于爸妈的故事。我觉得我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忘。”

台下人静静听着,台上人继续讲着。

他不像在演讲,他像是在说一个故事。

“我明白,因为她不在这儿,所以我觉得她走了。”说着莫以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但是她在这儿,所以她从未离开。可是当时间慢慢流逝,我的悲伤被岁月冲洗过后,当有一天夜里梦到奶奶哭着醒过来的时候,我想她,想的撕心裂肺但是我发现,我竟然忘记了她的模样,她的面容依然在我心里但是已经模糊不清。我疯了一样翻箱倒柜,最后我才发现,我竟然没有一张奶奶的照片。”

“我这时候才发现我们最珍贵的东西,那些回忆,其实是最难被留住的,因为时间会流逝记忆会衰退,当回忆开始消失的时候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悲伤痛苦,奶奶去世后的那些天我觉得她没走是因为我知道我还记得她,记得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一切,可是我忘记了,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我想起奶奶之前给我讲爸妈的故事,我那时候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每天都讲一些差不多的故事,她怕忘记,她怕记不清。她面临这种焦灼这种痛苦赔了我四年,我甚至无法想象她走的那个冬天的清晨一个躺在床上面对的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不在身边,她就这样孤零零的,死去。最要命的是她的孩子会渐渐将她忘记,就连最爱她的孙子,也会渐渐把她忘记。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家是温暖是怀抱是港湾没错,但是我想说,家是陪伴,是一日三餐。奶奶走后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走出悲伤,他们不理解,因为他们也经历过爷爷奶奶的去世他们觉得不至于,那是因为他们有父母的陪伴,有父母在身边的一日三餐。而我的陪伴,只有我的奶奶,所以,奶奶走后,我觉得我没有了家。”

“人终究是不能活在悲伤之中,可是悲伤的淡去是不是也意味着,感情和记忆的死亡,当我的朋友们终于开心于我不在被奶奶离世的悲伤缠着的时候,这其实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因为我知道我在无法像那样悲伤了,因为当我慢慢接受她死亡的事实之后,当记忆体开始不再主动去回想那些往事之后,奶奶才是真正的死了。”

“我们学着放下一段悲伤的感情的时候,是应该要好好的道个别的。之所以放不下是因为藏在悲伤后面的回忆太过美好,那些让我悲伤的一切,也曾经是我爱过的一切,而放下悲伤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抛弃那些爱过的美好的回忆。”

“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现在。”

莫以文感觉好无力,他放下稿子,抬起头,台下没有一丝声音,他忘记了他走下讲台的时候有没有掌声,他只记得李琦钰眼睛通红。

元宵也偷偷掩面,但是莫以文没看到。

……

……

选举结果第二周才公布,莫以文落选了。

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虽说李琦钰一直在安慰他,但是对于莫以文来说这倒没什么好伤心的,郭语的实力确实强,而且他的演讲也不是那么打动人心。

“他们都不能理解你,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嘛,但起码我是理解的,那段时间我是看着你过来的。”李琦钰说着。

郭语的演讲倒像是鸡汤,这种鸡汤最是深入人心,何况还是一群十五六岁的意气风发的少年的内心。

……

元宵终于定班干部了,班长是杜七月,卫生委员是张辰斐,体育委员是肖炎,最令人意外的是副班长兼纪律委员,居然是李琦钰。

元宵念到她名字时她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然后疯了一般摇着莫以文。

“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莫以文说着甩开李琦钰的手。“纪律委员还不好,以后给我放放水。”

“拉倒吧,我自己不说话就已经很好了,希望到时候你别举报我。”说着李琦钰双手合十连连拜佛,前桌的两人正巧此时扭过头来,于是三张脸愣在一起,只有莫以文在偷笑。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李琦钰说着。

肖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在元宵念到他的名字之后他也之后微微点头,但在莫以文看来有些机械麻木,因为他的眼神里是空洞的。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李琦钰疑惑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拍了莫以文一下,害的莫以文险些在课堂上喊出国粹。

“卧……你干嘛?”莫以文说着,揉着胳膊。

“那啥,国庆轩子和颜儿回来了就,咱们回五中看看老师,顺带给你过个生日。”李琦钰说。

莫以文瞬间瞪大了眼睛,就差和李琦钰一样疯了,他看着李琦钰的眼睛,问:“真的?”

“真的。”

“!!!”

他激动了好久,轩子和颜儿说的是裴轩和苏颜儿,是两人初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可惜中考之后,裴轩没考上去了外省读书,苏颜儿则是因为考的太好去了外省读书。

不一会儿莫以文冷静下来,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于是问李琦钰:“你刚才说顺带给我过生日,你给我说说什么叫‘顺带’?”

李琦钰憋笑,没气力反抗,于是挨了莫以文好几掌。

“你给我等着……哈哈哈……,今天晚上没你的饭……哈哈哈哈……”李琦钰笑着说,已经言语不清了。

“你tm用的还是我的卡”

……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一次分座位,就在定好班干部的第二天,元宵带着写好的座位表,告诉所有人要重新调配座位。

于是班里国粹声一片,莫以文和李琦钰也不例外,他们异口同声。

“卧槽!”

“卧槽?”

然后面面相觑,非静止画面愣了好长时间。

“我人傻了,真的,像我这种社恐的人,万一和一个不熟的人挨住了可怎么办呀。”李琦钰一边焦虑着抱怨一边敲打着莫以文,被莫以文接连不断的白眼嘲讽。

“你社恐?社牛还差不多,说出去要笑死谁。”

元宵利用班里的多媒体将座位表投影在了白板上,李琦钰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名字。

因为她的位置实在是太显眼。

“卧槽第一排,讲台底下。”李琦钰低声惊呼。“卧槽莫以文我没了,咋办咋办。”

“殷乐乐……唉你认识这人吗,哪个快给我指认一下。”

李琦钰从来没有听过她同桌的名字,问莫以文,莫以文也连连摇头。

莫以文费了好大劲才在角落里找到自己的名字是靠窗户的那边角落,令人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同桌是肖炎。

在看到自己座位时候莫以文心里一惊,随后转头看向肖炎,肖炎也在看他,但和平常不同,这次他的眼里是震惊,似乎还有些……惊喜?

“莫以文?你名字呢?我咋没看到。”李琦钰说着,然后她注意到了莫以文的不对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莫以文摇摇头,然后简单的说了三个字:“左下角。”

李琦钰向座位表的左下角看去,随后也愣在了原地。

两人都没听到元宵这节课说了些什么,甚至连浑浑噩噩的半个上午干了些啥都不知道,李琦钰有气无力的叫着“莫以文我饿”,像是在叫魂,莫以文直接没心情吃饭。放了学,两人一起走在街上。

一路车水马龙,路旁行人吵闹仿佛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一起聊着些有的没的,也许是八卦也许是食物,但没人提换座位的事。

到家门口简单的告了别,便各回各家。

李琦钰到底只是嘴上喊饿,真正吃的还不到半碗米饭,莫以文回家连水都没烧,打开电脑就钻进了文字海洋。

有敲门声。

莫以文猜到了是李琦钰,开门,果然是。

“要不要去我家吃点,正好我没吃完。”李琦钰知道莫以文肯定没吃饭。

“谁要吃你的剩饭。进来吧。”

离去学校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俩人拼着一款极其复杂的乐高,一边唠着磕。

“唉你说小元子咋想的,为啥偏偏就是你和他同桌?”李琦钰在一堆零件里翻找着,假装不经意的问。

“应该有她的意思吧,我也不知道。”莫以文说道,在之后还想问李琦钰为啥对肖炎有这么大的意见,但是没开口。

“也不算,但是看到他就会浑身不自在。不喜欢这种……怎么说呢……就是和混混感觉差不多,你知道我之前被混混找过一次麻烦嘛……”李琦钰猜到了莫以文要问什么。

莫以文抬头,眼神里闪过些惊异,但很快消失。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至于李琦钰口中的被混混找麻烦,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李琦钰称不上绝美,但也算漂亮,因为学舞的原因身材和气质方面也是无可挑剔,但这也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

追求者众多这倒是小事,最让她害怕的是初三上半学期。

元旦舞蹈表演被学校里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录了视频,随后有好几天,她感觉自己被人跟踪。

她怕的要死啊,这种感觉强烈,回家总是紧紧跟在莫以文和裴轩身后,裴轩和他们不住同一个小区,半路就分道扬镳了,不过幸好有莫以文在,那段时间她很安全。

她把这种感觉和莫以文说了,莫以文笑她多疑,但仍然是寸步不离,护送她到家。

那一天是真的特别特殊,李琦钰家里有急事,莫以文又正好被老师留下,不得已,李琦钰只能被迫硬着头皮一个人回家。

她真的很怕,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往人多的地方钻,但初三加课放学晚,下自习之后天已经黑透了,怎么可能一路都有人。

没有月亮,连星星都舍不得发光,只有路灯那昏暗的微光,以及路边各色各样的店铺散发的五颜六色的光。

到底是撕不开黑夜。

最害怕的还是发生了,在一段鲜有人路过,又正好是李琦钰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那些人出来了。

都是混混,现在学生们口中的“社会青年”。

很显然这种事情他们干多了,几乎是非常熟练的,在李琦钰感受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的同时,就已经有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几个人,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险些丢了女孩们最珍贵的东西,不过幸好,是险些。

睁开眼是在自己家,脑袋晕乎乎的,转头看到了自己的爸妈。

她差点哭出来,不过迷药的药效仿佛让她忘记了哭,她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爸妈,好长一段时间。

爸妈告诉她是莫以文背她回来的,说她出了事,让他们好好照顾,将李琦钰交给温言和李琛之后莫以文就走了,啥也没说。

第二天莫以文没有去学校,问老师,老师说他请假了,在医院。

中午李琦钰没有回家,她跑到H市唯一的一家医院,挨个楼层,挨个病房的找,结果是没有找到。

最后是在他家找到的他。

她看到莫以文左胳膊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些淤青。她啥也知道了,于是当着莫以文的面,哭了。

“哭啥啊,多大了你,疼的又不是你。”

……

“可是我总觉得,肖炎不像是这样的人。”莫以文摇摇头,看着李琦钰。

“混混们不都一个样。”李琦钰嘟囔着。“而且我的舞蹈谁赔给我。”

莫以文理解她,肖炎这种混混形象在开学第一天就刻在了李琦钰脑子里,之前的阴影再算上军训表演,她怎么可能轻易对肖炎产生好感。

“你和他同桌,不管你接不接受的了,我反正心里难受。”李琦钰道。“算我自私吧,和你也没什么好隐瞒情绪的,难受就是难受。”

莫以文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拼着乐高。

“哎呀,算了不想了,指不定哪天小元子就又换位置了。”

莫以文点点头,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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