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的一个偏远山村。
那时村子经济条件不好,连肉都是奢侈品,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口。
为了平日里也能吃到点油水,村民们会自制猎。枪,到山中打些野兔野鸡,已经成了村子里的普遍现象。(危险行为,切勿模仿)
时家也不例外。
那天中午,时家吃完了缸里最后一块咸菜疙瘩,都馋肉了,时父拿起自制的土。枪,要去山中打猎。
那年时熠七岁,本身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又正是最调皮捣蛋的年纪,一听父亲要去打猎,他兴奋地缠着父亲说:“爸爸爸爸,我也要去!”
时父揪着他的后领子将他从自己身上拽下去:“还没枪高呢,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时熠不服气说:“骗人!我明明比枪高了!”
虽然时熠天生骨架小,但那年也有一米二的个子。
“一边待着去!”时父扛上枪走了。
时熠撇撇嘴,这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他灵机一动,偷摸跟了上去。
他一路以树木草丛为遮挡,时父还真没发现他,直到进了山,他怕跟丢了,才冲出去拍了父亲后背一巴掌,“嘿!”
时父看见他,火冒三丈,“我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吗!快给我回去!”
时熠:“没事,我经常跟翔子、大虎他们玩丛林求生的游戏,厉害着呢!你就放心好了!”他毫不在意,边说边用手摆出射击的样子,瞄准旁边的草丛,“嘭嘭嘭!”
时父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此时正是午后人们吃过饭休息的时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夏日的阳光将土路烤得干裂,空气中有热浪滚动。
时父总是能听到一些小孩被拐卖的事情,从这里到村子还有段距离,他心中有些担心,“算了,既然来了,就跟着吧!”
只要跟在他身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时熠欢呼:“耶!”
午后的山间特别安静,他们脚踩枝叶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时父肩膀扛着枪,半蹲着,悄悄在山间移动,寻找猎物的踪迹。
时熠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
茂盛的树冠遮挡日光,削减了部分暑气,山间阴影浓厚,风都是凉爽的。
这是座荒山,未曾开发,路都是野路,延伸进茂密的树丛中。
时熠越走越兴奋,真正到山中打猎,可远比跟朋友们在村子里玩“丛林求生”要刺激得多。
突然间,一阵风刮过,树冠摇晃,地上的光斑影影绰绰。
树上鸟儿惊飞,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响动。
时父一个激灵,立刻瞄准了草丛。
而便在同时,意外发生了,时父手中的这把自制土。枪,竟然走火了。(危险行为,切勿模仿)
子弹在时父还未对准草丛时便提前射。出。
“嘭!”
响亮的枪声在时熠耳边炸开。
整座山都被惊动,鸟儿成群起飞。
这一切发生太快,时熠没有看清子弹射向了哪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身下一阵剧痛,随后便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时父惊愕地睁大了双眼,看到儿子两腿之间,鲜血淋漓。
*
时熠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头顶的吊瓶。
药水滴答滴答。
意识逐渐回笼,他听到母亲的啜泣声。
父亲忧愁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这忧愁中还有几分难言的苦涩、哀意、疼惜、自责,复杂到时熠没有立刻看懂。
时熠动了动,身下一阵剧痛,几乎要再次让他痛昏过去。
他垂眸,看到自己大腿上方卡着一个支架,将他下。身的被子顶起来。
他口干舌燥,张了张嘴,用微弱嘶哑的声音说:“爸,我这是怎么了……”
一向性格强硬的父亲,此刻竟说不出话来,眼眶微微发红,他转过身,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父亲的沉默,母亲的哀恸,让小小的时熠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医生在门外对时父招了招手。
时父胡乱抹了把脸,走出病房。
“这是医药费结一下。”
“医生,我家娃儿真的一点救都没有了吗?”
“哎,你家孩子送来的时候,睾。丸已经是一摊肉泥,神仙来了都救不了,能保住阴。茎已经十分幸运了。以后恐怕是再无生育能力了。节哀。”
时熠隐约听到医生与父亲的对话声,只是小小的他,还不能明白所谓“生育能力”具体指的是什么。
原来那时,土。枪走火,子弹打在了时熠脚边,那枪是散。弹。的,一下能打好几发子弹,火药爆炸的威力弹到了时熠,将他大腿根炸得血肉模糊。
送到卫生所的时候,睾。丸已经保不住了。
时熠在卫生所住了几日,回到家休养。
那个年代的村子,谁家母鸡下个蛋,全村都能知道,他受伤的事情自然更是瞒不住,立刻在村子里炸开,街坊四邻都知道了,那段时间,整个村子都在议论他的事情,他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闲资。
“听说了吗,时家那娃儿不健全了,一整个都摘除了!”
“天呐,那不就是太监吗!这以后还怎么传宗接代啊!”
“别说传宗接代了,媳妇都娶不到!”
有的村民特意前来探望,还好心地送了几颗鸡蛋,可看时熠的眼神,却总是多了分像看异类般的审视。
才七岁的时熠对大人们的恶意并没有实感,直到连曾经跟他一起玩“丛林求生”的翔子、大虎,也嘲笑他“小太监”的时候,他才隐约意识到,他正在遭受排挤。
他几乎每天都要哭,被下身的伤口疼得哭,因种种议论和嘲笑伤心得哭。
拆纱布的那天,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下身。
他的大腿根有好几道狰狞扭曲的疤痕,让他觉得丑陋、恶心。而挂在后面的两个小球球,不见了。
那个x教育匮乏的年代,他不知道那两个小球球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他少了那个东西,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他试图忽视这种不同,跟以前一样去找翔子和大虎玩,却被他们扔了满身泥巴,推进粪坑里。
曾经跟他最要好的大虎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爸说了,你就是个阉人!”
翔子附和说:“对!我们不跟阉人玩!你去跟那些小女生玩过家家吧!”
渐渐的,时熠的性情大变,从前他最喜欢跟着翔子、大虎,还有一群小伙伴在村里跑来跑去,上到爬树掏鸟窝,下到河里抓泥鳅,总是玩到天都黑了,村里满是饭香味了,才肯回家。
而现在,他可以搬个马扎,整日坐在院子里,沉默不语。
时母每每看到这种情况,便会躲到一边偷偷抹眼泪,时父则是闷不做声地抽烟,他的头发在这短短数月间白了大半。
那个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将传宗接代的任务看得很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童。养。媳,妇女守贞种种之类的思想最是盛行,不可能包容时熠这种另类的存在。
时父将时熠叫去屋子里谈话,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说:“孩儿啊,是父亲没有保护好你,你一定要争气,好好读书离开村子,才可能有未来。”
时熠含泪点头。
时熠那年七岁,倘若意外不曾发生,九月份正好就该入学了,但因为养伤,他误了入学日期,只能等到明年。
给时熠治伤花掉了时家大半积蓄,时父时母每日起早贪黑耕作,去城里卖菜,用多出的这一年时间努力凑钱,将时熠送去了村里的小学。
他们以为这样娃儿的路就能好走一些,然而,噩梦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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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