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爸爸把青菜吃完之后,我看到他和妈妈看了彼此一眼,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爸爸清了清嗓。
“栩意,等这学期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回慈城了,你可以慢慢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爸爸的声音不太自然,因为看我这样,知道我肯定猜到了。
这么晚说,他们就是还把我当小孩看。
我插腰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爸爸妈妈都瞒着我,为什么不早点说?”,质疑的语气毋庸置疑。
爸爸看着抿嘴不言的妈妈,一下子就来了底气,“小孩子要听这些来做什么,你就每天吃吃玩玩好了。”
我不开心了,脸立马垮了下来,耷拉着嘴角,要跟地心引力一起靠齐。
“好了,栩意不要闹脾气,爸爸妈妈不说就是有自己的打算,你也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们回去是要陪着爷爷奶奶,难道你不想吗?”
妈妈的话一出,我就泄了气,是啊,我们是要回去照顾爷爷奶奶,不是没有原因地回去。
我知道人有生老病死,我从来没见过姥爷,因为他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他存在于妈妈的回忆里,茶余饭后的思念里。
姥姥前两年去医院查出来胃癌晚期,治疗了没多久脸颊凹下去,瘦的摸得到骨头,一根一根的,那样爱笑的姥姥最后是痛着走的。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悲景,雪白的一切,妈妈哭红的双眼,呜咽的哭泣,飘动的灵幡,飞扬的尘土,埋葬的棺木,姥姥就此长眠于地下,紧挨着姥爷。
爷爷奶奶不年轻了,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腰背是最好的证明,但是他们仍然惦记着在外的孩子,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
妈妈不能再用工作不稳定的借口来推脱不想回去,她的工作已经安排好,就算以后想要再回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妈妈没有了妈妈,爸爸不想再没有妈妈。
等我到了学校,我发现芃芃看我的眼神明显不对,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今天,平时不都是吊儿郎当,怎么这么正经。
我等到了下课想去跟他说话,他早就自己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快要离开这里,去慈城了。”
“对啊。”
我点点头,看着他。
“你们都知道了?”我问。
明珠就坐在我旁边,她很不好意思,她觉得我以为是她说的,马上就解释了。
“我今天早上和芃芃一起来的学校,在校门口看见了智霖,走去班里的路上智霖说他爸爸昨天晚上告诉他的,他问我们知不知道。”
明珠顿了顿,后面的话有些心虚。
“我说我知道,栩意告诉我的。”
“芃芃......”明珠看了芃芃一眼,“芃芃他不知道。”
芃芃很生气,怎么就他不知道,劈里啪啦地说了好长一通,直到上课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但是还没有恢复好自己的情绪,他只要一激动就会上脸,从脖子红到额头。
来上课的老师还特意问他是怎么了,脸这么红,他说自己是运动的太厉害,老师听了摇摇头,她非常不提倡下课十分钟这种过度玩闹的行为,然后说了芃芃几句。
可怜的芃芃,编个理由也要好一点的呀。
我正在听着老师讲课,突然感觉右臂被什么戳了一下,我看过去,那里放了一张纸条,熟悉的字迹,是明珠写的。
“你别把芃芃的话放在心上,他就那样,心口不一,明明就是舍不得你走。”
我看完之后把这张纸条收到了我的文具袋里面,转过头对着明珠微笑了一下。
还没转回去呢,我就听到让我惊吓的声音,那是无奈前进的号角。
“孙岚清、陈栩意,你们两个人上来把这道题目写在黑板的两边,剩下的同学在下面自己写,不要看黑板上的同学写的,她们的也不一定对。”
天啊,我就知道一切事情加上芃芃这个倒霉蛋就准没好结果,只能任命地上去做题。
我扯着嘴角,想要笑一下,其实比哭还难看。
老师真的有火眼金睛,我那么一下的小差都能看到,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知道一旦妈妈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效率就会很快,但是我没想到有这么快,这才没几天家里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些日常用品。
距离我要离开的那天也越来越近,进入了真正的倒计时,我不再掰着手指头计算时间,想着能不能让一天拥有翻倍的长度,一天更比两天强,这样我就能和朋友们再多玩一会儿。
周五下午放学之前,明珠神秘地跟我说让我等下不要走的那么早,留在教室里等一下。
我不明所以,听了她的话在教室里乖乖地等着,直到所有的同学都离开,连她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感觉很慌张,这不对劲啊。
就在我快要离开教室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芃芃和明珠的声音最明显,芃芃是个大嗓门,音色洪亮,明珠声音尖细,穿透力极强,他俩在争什么?
教室玻璃窗的外面是我的朋友们,明珠、芃芃、智霖和嘉淇哥,以及我的同学们。
他们怎么没回家,正当我纳闷的时候,明珠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个制作精美的文件夹,上面的贴纸风格迥异,但也不难看出分别是谁的手笔。
“这里面是我们每个人写给你的信。”
明珠按住我想要打开的手,“现在不可以打开,等你到了慈城再看。”
我看向周围围着的同学们,他们都带着微笑看着我,然后一个个对我说着祝福的话语。
我不知道平日里写作文那样词穷的同学也会说出这样感人的句子,离别难道是情感的催化剂?让我们都变成一个文邹邹的小诗人。
他们都知道我后天就要离开的事了,我亲爱的同学们,陪伴我的朋友们。
本学期的期末考试在今天结束了,我的阜镇生活即将告一段落,过去的日子已经无从追忆,未来向我牵手,我在犹豫中搭上去,寄托着的希望被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