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名拒绝AA恋 第23章 亚空间航行

认识到秦珏的执着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在他还是一名隶属于第一军团的作战单兵时，他就曾凭借这份堪称激进的执着，孤身闯入风暴虫族的虫巢，悍然砍下一只风暴虫族王种的头颅、又扯出它的心脏。最终，秦珏把王种血淋淋的尸体挂在虫巢门口，向所有风暴虫族发出了无声但致命的挑衅。

彼时，他连接神经索过载、精神早已濒临理智的极限；虫巢病毒又腐蚀着他的基因链，破坏他的身体机能。那时的秦珏俨然像是一具会动的尸体，没人想到他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现在，秦珏不过拿出了当时万分之一的执着劲头，方去回就感到了难以招架。无他，实在是秦珏太黏人了，而且黏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在开普勒Y，所有人都知道尤加利叶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是一个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刽子手，他们敬畏他、畏惧他，遵照首席执行官的意思，谨慎地与他保持应有的距离。

可秦珏并不知道“要与方去回保持距离”的社交默契。

第一次见面时，方去回和秦珏就经历了人类几乎最亲密的接触——标记行为。当两个陌生的Alpha之间连标记都做过的时候，之后，不论其中一方如何试图进行接触，都显得没有了计较的意义。

——你说“你别碰我”，他说“我们都做过标记了，还在乎这些？”，你于是叹了口气，说“也对”，觉得他的说法不无道理。

方去回现在就陷在这样的陷阱里。

此时，两个Alpha都在秦珏那间客房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挨着头，仿佛一对温存的伴侣。

准确来说，方去回坐姿板正、衣冠整洁，严肃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出席集团会议，反而是秦珏没骨头似的倒在方去回的身上，枕着他的肩膀，浏览着私人通讯频道里的讯息。

方去回看不到秦珏在看什么，只能从秦珏偶尔几次带着嘲弄的低笑判断，他看到的讯息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两个Alpha这么靠在一起并不舒服，在秦珏几次调整姿势时，他的发丝又来回扫着方去回的脖颈，让方去回几乎想要瑟缩一下，但这个姿势不太好看，方去回忍住了。

治病而已，随这家伙去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不知过了多久，飞船内部突然出现明显的颠簸感，紧接着，用于警示的红灯亮起，表明飞船即将驶入亚空间。

“请全体船员注意，飞船已进入积星环区域，预计在0.4个首都星时间内进入亚空间。”

按照往常的习惯，方去回会在系统提示前就躺进静眠仓，直到飞船驶离亚空间。但此刻，身上躺着个Alpha，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弱点——假使不适应亚空间也是一个弱点的话。在星联，很少有人能做到完全适应亚空间航行，哪怕是太空军团，有时也需要借助辅助手段来确保亚空间航行的安全性——于是面色如常地坐在原处，一副还在处理集团事务的模样。

光看方去回冷静的神色，别人只会以为他没有受到亚空间的影响，可实际上，幻觉，无孔不入的幻觉，已经侵入了他的感官。

在方去回的视线里，飞船坚硬的外壳此时像是受热的黄油，软绵绵地化了开来，露出藏在胚子里的小人儿。深红色的光趁机从天而降，把孤身一人的小人儿笼罩在其中，就像是给玩具套上盖子，让小人儿只能僵硬地呆坐在那儿，寸步难行。

有“人”在方去回耳边念道：【……萨利文正被霍子翊搂在怀里，Omega的信息素散发着甜蜜而诱人的芬芳。在场的Alpha和Omega都分辨得出来，他昨晚被霍子翊标记了。现在，这个守寡的Omega摇身一变，从孤立无援却坐拥某个Alpha遗产的寡O变成了高级总督的伴侣，再次趁着权势递给他的风扶摇而上。】

这不是那本见鬼的原著内容么？

方去回忍着头疼，想道。

亚空间的幻觉还挺与时俱进的，他前脚看了这本狗屁不通的原著，后脚就被亚空间搜罗起来，一板一眼地向这本原著唯一的一个读者复述。

幻觉所念的这一段属于原著里比较靠后的剧情了。按照原著，这时候的萨利文刚和攻五结婚不久，攻五就因为遭遇亚空间航行事故而身亡，留下来价值27个星系系统的遗产给了丧偶的萨利文。

霍子翊是攻三。在这段剧情里，他已经统领是仙马座星系南部星域的高级总督。如果把南部星域的人按照等级排序，他仅比方去回逊色一筹。

幻觉继续念剧情，只不过中间跳了一大段：【……第三军团叛变了，秦珏本该为此焦头烂额，可这位太空军团的元帅竟然出现在了南部星域的宴会上，风度翩翩地向他心爱的Omega献上祝福。

【秦珏的体面表现让方去回觉得可笑。他不甘示弱地走过去，宣布要把尤加利叶集团10%的股份送给萨利文，作为彰显了他珍贵心意的贺礼。

【“天啊，方先生。”萨利文一改往日柔顺的热情，生疏而客气地称呼道，“您不用这么客气。如果您愿意祝福我与丈夫的结合，那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对于方去回来说，在与另一个Alpha竞争Omega中落败已经是奇耻大辱，怎么会甘心再送上一份真挚的祝福，而不是会引发AO感情矛盾的股份转让协议？他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萨利文，可心里已经做好了故意引发Omega结合热、让Omega当众向自己祈求标记的准备。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卑劣的，Omega会自此被霍子翊抛弃、沦为一个笑柄。可哪又如何呢？方去回不在乎萨利文的名声、不在乎萨利文会因此陷入怎样困窘的境地，他只在乎他自己。他要得到某个Omega的所属权，那这个Omega就必须是属于他的，不管他用的手段是否上得了台面。

【但秦珏拦住了方去回。

【“你装什么好人？”方去回冷冷地质问，“我只是在公平竞争。”

【比起此时此刻的亲昵，在宴会上对峙的两个Alpha之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们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摩擦之间带着毫不掩饰的火药味。

【“是么？”秦珏意味不明地一笑，“我只是怕你后悔。”

【方去回说：“我从不为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后悔。”

【秦珏说：“我也是。”】

念到这里，那没有来处的声音突然出现了诡异的昂扬：【说完，秦珏上前一步，手掌按住方去回的后脑勺，霸道地把这个Alpha往前一带，然后自己低下头，身体力行地堵上了那张巧言的嘴……】

——不等等，原著里没有这段！

该死的亚空间幻觉，竟然还学会了魔改！

方去回猛地从幻觉中挣脱出来，就好像一个深潜的游泳者猛地窜出了水面，被层层海水压得仿佛要窒息的感觉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接着，他散乱的视线缓缓聚焦，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是秦珏。

大约是在他陷入幻觉的期间（应该也就几分钟吧？这家伙怎么发现的？），秦珏从靠坐在一起的姿势变成了眼下这样：方去回双腿分开，秦珏一条腿跪在他的□□，一条腿撑在地上，手掌则撑着他肩膀附近的靠背，同时低下头，好近距离地观察他的状态。

微凉的触感从自己脸颊上撤开，方去回还没来得及分辨出什么，就听到秦珏隐含怒气的质问：“你没做过亚空间适应改造？为什么不说？”

“我做过。”秦珏距离得太近了，方去回不太适应，微微撇开视线，让视线的终点虚虚地落在秦珏身后的墙壁挂画上，“‘幻觉抗性’，总得有一段让抗性生效的时间。”

“没听说过抗性还有延迟的。”秦珏冷着脸，“我们现在穿行的亚空间通道安全系数高于8.3，现实偏离度处于低风险范围内，只要做过亚空间适应改造的人，都能在航行过程中保持正常状态。”

“……”

见方去回还是闭口不言，秦珏冷笑着开始给他扣上莫须有的高帽子：“尤加利叶首席执行官方去回先生，你故意隐瞒自己在亚空间的不适症状，是想危害我们的亚空间航行安全么？你的袭击目标还包括了太空军团的军官，真是好大的胆子。”

以他这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方去回心知秦珏这回是打定主意，势必要从自己嘴里橇出什么来了。

在此之前，方去回和秦珏实际上的接触并不多。在他的了解里，这位太空军团元帅不苟言笑、威严冷漠，是谈判桌上冷眼旁观的观众，从没有多余且旺盛的八卦之心，更不会像现在，毫无分寸地逼问另一个Alpha的秘密。

同为Alpha，方去回倒是能够理解秦珏此时的反常，总归是被信息素控制下的身不由己。

Alpha总是会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充满了占有欲，发疯一样要了解Omega的一切，不容许Omega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以前经历过亚空间航行事故，留下了一点后遗症，影响了基因改造的效果。”方去回云淡风轻地说，“不过，现在有幸得到了元帅的同行，想必是半分问题也没有了。”

秦珏沉默了一会儿。

客房舷窗的挡板早在进入积星阱时就自动放下了，但房间里的光线充足，秦珏优越的视力能够为他清晰地捕捉到方去回的每一个微表情，包括Alpha微微拧起的眉心、轻轻抿起的薄唇。

或许方去回本人并不知道，可他的信息素已经泄露了一点儿，带着不安和焦躁的信息，被秦珏的犁鼻器捕获。

秦珏几乎是脸贴脸地观察了一会儿方去回，就当方去回以为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秦珏终于开口。

“胡说，问题分明还是在的。”他维持着现在的姿势，把方去回扣在自己怀里，语气软了下来，嗓音含着很淡的笑意，“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标记你？”

“……没有Alpha喜欢被人标记。”

秦珏一笑：“不巧，你担心的问题很有道理——快点，让我再咬一次。”

这家伙究竟有没有ABO常识？要是换个Alpha在他面前，这句话都可以算成性骚扰了。

方去回深呼吸，勉强让自己放松下来：“随你。”

方去回的同意在秦珏的意料之内。总归，他送出的“诚意”尚在对方手里，合约仍然有效。有治病这么正当的理由在，他想不到方去回要如何拒绝自己。

秦珏于是捂住方去回的眼睛，低下头，呼出的气流在方去回的腺体表面轻轻扫过。

他含糊地说：“……不要在亚空间胡思乱想。要想，就想有个混蛋Alpha一定要在亚空间标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