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熟悉的漆黑,严歌路过拐角时关灯的举动,并没有影响到乔七。
脚踩在坚硬楼梯上,似乎是因为现在外面除了乔七和严歌再无别人,而别墅太过宽敞,低沉发闷的脚步声隐有回响。
乔七敏感的耳尖轻微动了动,他很是安静地被严歌带着往上走。
他刚刚出了不少汗,从静坐着变为走动后,别墅内的寒意更像是要融入他骨血里似的。
额间还是在不断地冒着汗,快要陷入自我世界的乔七,无意识地向上走,都快要忽视身边一直牵着他的严歌了。
所以,在严歌的声音突然在只有脚步声和轻微呼吸声的空间响起时,乔七心脏都猛地跳动了下,他吓得呼吸都急促了。
乔七大脑空白了刹,一时之间没有听清严歌说了什么的他,下意识发问,“什么?”
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吓到他,乔七感觉严歌的手顿了顿,扶住乔七的力道更温柔了些。
乔七的心情刚平复些许,就因为严歌接下来的话再度大脑空白。
他下意识认为严歌是要跟他讲邀请函的事情,毕竟邀请函才在刚刚把大家搅得一团乱,危及自己性命的事总能抓住人全部心神。
乔七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可严歌似乎完全不在意邀请函,他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又张扬又含情,只这次有些不一样,可惜明显状态不在的乔七完全没发现这种异样。严歌的脚步都顿住了,好似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刚刚许彦淮和你说了什么?”
声音有些刻意,似乎带着点莫名其妙的酸意。
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乔七:“???”
什、什么?
乔七眼睫颤了又颤,才艰难地从记忆深处挖到了相关内容。
是在准备晚饭的时候,他和许彦淮同时坐在沙发上,许彦淮问了他两句话。
乔七有些懵。
他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值得严歌去问的。
特别是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情况下。
甚至,他们上楼都上了一半了,严歌在周围没人的安静情况下,突兀朝他发问。
他都分不清,严歌是一直想问他这件事,还是突然想到了顺便问他。
“没说什么啊。”乔七茫茫然开口。
“没说什么吗?”严歌像是随意地重复了一遍。
乔七莫名地觉得严歌不是很满意他这个答案,特别是在他发现,严歌依旧没有要带着他继续往上走的意思,仍然停到楼梯中间的时候。
指尖轻微地蜷了蜷,对危险的敏锐预感,让乔七虽然想不通,但还是下意识小心翼翼地进一步讲述,“他问了一些我们的事情。”
乔七不确定,严歌是不是因他的这个问题变得有些紧张,严歌的手掌似乎又顿了刹,可严歌再开口的话听起来依旧随意,他好似只是单纯好奇,“那你怎么回答的?”
乔七感觉现在的氛围好怪。
怪到他思路完全被打岔,思绪都被迫从邀请函上挪了回来。
乔七嘴唇轻微地抿了下,当时的记忆画面清晰到好似在眼前浮现。
许彦淮问了他三件事。
第一个是他和严歌的关系,第二个是他和严歌怎么认识的,然后是莫名其妙的第三个,问他是不是讨厌对方。
第二个的回答当然不能说,他根本就没回答出来。
至于第三个——
在某种奇怪氛围的笼罩下,乔七莫名也觉得不能说,他直觉要是真的说了,事情的走向会更让他茫然无措。
他最终,只小小声地道,“就回答了他我们的关系挺好的。”
因为有点莫名的心虚,乔七的这句话像轻飘飘的羽毛。
乔七有些忐忑,特别是在他回答完后,一直能紧接着他发问的严歌突然没声音了。
男人握住他的手好像僵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乔七现在实在是太冷了,他感觉严歌的手掌好像变烫了些。
无法视物的乔七有些不安,他朝系统求助,【系统,他怎么了?】
系统虽然回答了乔七,但语气也奇奇怪怪的,【他好得很。】
乔七有些不理解系统的话,过了半响后,他才听到了严歌好似在克制什么的轻‘嗯’声。
奇怪的氛围消散。
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严歌那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可乔七觉得严歌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最直白的表现,便是严歌又牵着乔七往上走了,动作也好似更轻柔了些。
乔七轻微松口气。
只这次,依旧没停留很久。
乔七很快便又听到了严歌状似随意的声音,“我感觉许彦淮不是个好人。”
乔七:“?”
见乔七漂亮的眼睛染上迷茫,严歌更直白地补充,“所以我们最好远离他点。”
乔七内心当然是不赞成的了。
他还有任务在身,还得去找他真正的男朋友,许彦淮身为可能人选之一,乔七怎么可能刻意远离他。
不过乔七也没有笨到要当面反驳严歌,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有节奏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乔七本以为这件事终于划上句号了,可很快,他便又听到了严歌的声音。
想到略微对乔七差别对待的李毅,严歌眉头微皱,他以一副为乔七着想的语气道,“李毅脾气很差,你一个人的时候也最好远离他点,省得他莫名其妙对你发脾气。”
乔七:“??”
再走到下一个台阶,严歌又想到了刚刚隐约和他对峙的陈郁,他还是那副随意的语气,但听起来再随意,在接连点了三个人的名字后,也显得又酸又妒,很是刻意了。
“陈郁也是,他和你的关系一向不好,难免要针对你,对你而言也不是好人。”
乔七:“???”
又一个台阶,严歌梅开四度地把宅男的名字也点了出来。
亲耳听到严歌把除了他们和女生外,所有人名都点了一遍的乔七:“????”
*
上楼梯在严歌奇奇怪怪的话语中结束。
两人的脚步声再响在了铺着羊毛绒地毯的走廊上。
乔七的门被推开,伴随着‘啪嗒’一声,房间里的灯好似也被严歌按亮了。
乔七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他倒是有些庆幸别墅的房间隔音格外好了,而被严歌点了名字的人全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内,不然让他们听到严歌在背后编排了他们这么些话,直接把他们定性成‘不是好人’,场面恐怕会很尴尬。
不仅严歌自己要被揍,他肯定也要被迁怒地挨打。
不过也幸亏严歌这故作随意实则刻意的举动,乔七原本放在邀请函身上的思绪彻底被拉了回来。
邀请函暂时被遗忘。
乔七因为莫名的古怪都感知不到之前的恐慌了。
在被严歌带着坐到床上后,想要摆脱奇怪情感的乔七,正努力放空大脑。
他把严歌刚刚莫名其妙的话全都抛出了脑外。
大脑一放空,紧绷的身体因松软的床而松懈,乔七忽然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
他刚刚出了不少汗,内衫此刻已经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又黏又腻。
不仅后背因为绷直过久而又酸又涩,大腿根好像也因为坐了太久而微微泛疼。
原本没空关注还没什么,现在一发觉,有着点小洁癖的乔七顿时接受不了了。
乔七秀眉微微蹙着,嘴唇又抿了起来。
只是现在和在家中不一样,乔七正处在失明状态,他虽然已经接受了盲人身份,可要他一个人去洗澡还是有点难了。
乔七耳尖开始染上粉色,藏在鞋里的脚轻轻蜷了蜷。
乔七想要竭力忽略身上的不适,可他越努力,那感觉越不舒服。
真的好难受啊。
他有些抱怨,又有些委屈地在心里想着。
他一委屈,其他情感便全部往下压了压。
在熬了很久后,乔七不断地在心里说‘只是NPC’给自己心理安慰,旋即鼓足勇气朝附近的严歌开了口。
“我想洗澡。”
乔七因为羞耻而小声小气的话让严歌怔了下。
如同幼猫一样轻软的声音让严歌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慢半拍地思索乔七说了什么,旋即瞳孔罕见地缩聚了下。
刹那间,严歌感觉自己的心跳失衡了。
严歌近乎是僵硬地垂眸看向了乔七。
乔七细白的小手正轻轻拉着他的衣摆,似乎是本人很紧张,白嫩好看的指节在微微用力,乍一眼,似乎拉他拉得很紧。
严歌有一种自己正被对方疯狂依赖着的错觉。
他近乎是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对方红到要滴血的耳尖。
乔七的头正因为耻意而微垂着,只露出伶仃的下巴尖,严歌看到了在先前漫长等待中又给对方披上的外套。
乔七正被他的外套牢牢包裹着,似乎身上每一寸都染上了他的气味。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乔七终于微微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漂亮的脸蛋。
已经被红色染透了,昳丽到惊人。
再开口的声音,又可怜,又像是在撒娇,“你可以帮我吗?”
严歌愣住了,他仿佛听到了自己乱到离谱的心跳声。
*
他好像真的没办法拒绝乔七。
严歌走进卫生间时,还这样想。
晕头转向之间,严歌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同手同脚地走进卫生间,又如何细心地在浴缸里放满了水,并格外小心翼翼地调了好几次水温。
他在自己洗澡时可从来不会在意水温,可如今却好似无师自通地明白了。
要是告诉几天前的自己,他今天会格外认真地伺候人洗澡,前几天的自己一定会嗤之以鼻,觉得他被夺舍了。
将会用到的东西全被摆到了一侧,严歌还特意确保了下,乔七去拿的时候不会磕碰到。
之后的事情就跟醉酒了般。
严歌晕乎乎地跟脸颊红红的乔七交代清楚了所有事情,从未如此耐心地告诉了对方每个位置都摆放了什么,带他摸清了卫生间的完整格局,旋即跟护卫一样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口。
特别是在里面传来些许水声后,严歌的喉结都无意识地动了动。
也不知道究竟是里面那人洗澡带来的热气蒸腾,还是他真的喝醉了,严歌只觉周围空气的热度很高,正有些灼人地烫着他,连带着让他体内流淌着的血液也变得滚烫起来。
水汽往外流动,乔七身上那股勾人的甜香也好似变得更浓了。
在严歌发现自己像是被香味驯服的恶犬般,贪恋又怔怔地嗅闻后,他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
*
时间好似过得很慢,又好似过得很快。
乔七出来时,身上只穿着里衣,在洗完澡后,他整个人身上都覆着层漂亮水润的光泽,皮肤也被热气熏烤得又白又粉。
整个人都跟蒙了层梦幻的滤镜般。
可偏偏乔七毫无所觉,他耳尖红红的,尚存的羞意让他跟严歌道谢时,声音依旧又乖又软。
明明乔七的穿着不存在任何问题,可严歌的视线却显得有些躲闪不及,他近乎是和乔七慌乱地告别离开。
乔七没太关注严歌的反应。
严歌离开后,乔七还轻微地松了口气。
好丢人,好尴尬。
心里小小声地说了一句,乔七又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了。
严歌虽然走得慌乱,但在离开时,还不忘格外轻声地帮乔七关上了门,不再需要乔七再走一趟。
乔七滚了好几圈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将脸埋进枕头下面,试图将刚刚一幕遗忘的乔七忽然顿住了。
他发现了自己忽略的一点地方。
从进入副本后,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对盲人处境很不熟悉的样子,需要严歌格外照顾他。
这种生疏和陌生,是乔七没办法隐藏的。
如果不是严歌,乔七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度过得会有多艰难。
他完全不像是已经盲了很久的样子。
可严歌好像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乔七的心跳快了瞬。
这是说不通的。
除非——
【系统……】
【原身是不是也是刚刚失明?】乔七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刚好在被迫进入别墅之前?】
系统那边顿了顿,隔了很久,他才用惯有的冰冷电子音道,【是。】
乔七身体刚因为洗澡而上升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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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邀请函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