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第11章 御蛇

凌晨四点，我就被从睡梦中唤醒，因为演员们已经开始化妆了。

我配合工作室官宣时放出的摄影师人设，一直以口罩掩面的方式在执行拍摄工作。片场里，我就像一个移动监控，监视着某人的一举一动。

悲惨的是，他们竟然没有给我配备轮值人员，我一连几天带着那好几斤重的设备，四处奔走，手都快要残废了。

我每天一找到机会，就抱着相机找个石墩子稍作休息，看着他们似乎无休无止的拍摄、转场、暂停、启动。

今天因为起得太早，又没有午休的机会，下午拍摄的时候，我坐在一旁困得睁不开眼。还好有帽子口罩双重遮掩，一般人发现不了我在眯眼。

“啊！”

忽然一声惊呼，将我瞬间从迷糊中惊醒。

我赶紧凑上前去，就看到女主演满脸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指着前面透明缸里的青蛇哭喊：“拿走快拿走！”

我侧头悄悄问了旁边的小哥发生了什么，他告诉我说：“这女主角的设定，是从小和蛇一起长大，在被男主送进宫选为妃子后，为了逃避皇上的宠幸和其他妃子的往来，一直在殿里饲养着各种毒物。有场戏是将这青蛇盘在主角的肩上，导演原本是想用特效去做，但是觉得不够真实，就找来一条真蛇，但是女主角死活不愿意靠近那条蛇。”

“害怕这东西的人，确实很难接受，这还是条毒蛇，我猜这蛇也倒霉，估计牙已经被拔了吧。”

看着女演员梨花带雨的模样，我想到了那时我被老毒物用锁链制住，和毒蛇共处方寸之地的那段时光。在所有的蛇中，我曾经最害怕的就是周身竹绿身侧一道红边的青蛇，论毒性它不是最强，但那鲜艳的颜色却叫我止不住颤抖。从惊恐到崩溃，绝望到麻木，足足三个月的非人折磨。

如今，这种小蛇在我面前，都只是玩物。

因为我也成了“毒蛇”。

“什么拔牙？这不是无毒的翠青吗？”旁边小哥诧异道。

翠青？怎么可能，那分明是剧毒竹青，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赶紧又凑上前去，此时导演已经决定让替身上场了。

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模样，但听说在替身这行已经摸爬滚打数年之久，虽然相貌同样清秀精致，但她一直只是这位女演员的御用替身，一个容易被众人所忽视重要性的替身，他们这类人，完成了那些演员们所完成不了的事情，成就了一部作品的圆满，却不常被人知晓。

我看得出替身姑娘的神色也很为难，心理的高度紧张都展现在她那双互相纠缠的手上。远望去，我看她好像也在拒绝，但是导演的态度却非常不客气。

我慢慢走近，看着笼子里缠在树干上的竹青，能感觉到它也对周遭的一切也十分警惕。

那头替身姑娘的思想终于被做通，这头犯难的却是青蛇死活不愿意舒展躯体，它紧紧地“抱”着树干。

正当工作人员准备徒手去抓的时候，我惊呼：“别动！”

周围人都被我这声惊呼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打量着我。导演的眼神也夹杂着不耐烦，可能碍于我是楚歌手底下的专摄，他们表面还是客气地笑道：“小方啊，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这要赶紧开拍了，进度耽误不起。”

“这是条毒蛇，不能动。”我严肃道。

“你别瞎说，我从老农那买来的，人家说是无毒蛇。”某道具组工作人员毫不客气地反驳。

“不信就算了，当我没说。”我抱着相机默默退回了原位，反思着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安安分分地混完这个合约期罢了。

方才的小哥又凑上来问：“你真认识蛇？那个有毒？”

我无所谓道：“是啊，剧毒，轻者头晕恶心，重者休克死亡，反正我也警告过了。谁敢伸手就咬谁，我看看谁是这个倒霉鬼。”

我因为知道中毒轻的送医也来得及，要是重的我可以将毒素吸纳，所以表现得异常淡定，不去制止就是觉得该给这群人长长记性。

“那你知不知道这场戏是男主送的女主小青蛇，所以她才当宝贝一样进了宫天天挂身上？”小哥担忧地问道。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看向他，再转过头看道具那边，一切都已经迟了。

工作人员在取蛇时，青蛇咬了工作人员，他吓得将蛇丢出手，蛇又四处乱窜咬伤了替身姑娘。

我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因为好在楚歌没有受伤，可是替身是无辜的。

围观人群被吓得四散，只有我冲上前去。

“展颜！”

我不顾喝止声，跑到摔倒的替身演员身旁，抓住那条青蛇一把丢到几米开外，我若不这么做，蛇迟早得被打死，然而它也是无辜的。

我自信那青蛇不敢攻击我，因为我血液里翻腾的毒素，于它而言，是高出太多等级的存在，具有令它不可反抗的压迫。

我将摄影机甩到身后，然后开始检查替身的伤势。被毒牙扎破的两个血洞周围，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红肿。

“快打120！”我一边喊着，一边取下演员身上的披帛，在近心端扎住。在我用力挤压她的伤口时，已经悄悄地转移一部分毒素到自己身上，让她足够撑到医生赶来。而另一头的道具组工作人员，我冷眼一瞟，不打算救他，要的就是自求多福。

“没事了，蛇的毒性不强，反正第一口咬在别人身上，你不要太过紧张，放平呼吸，如果害怕紧张血液流速加快，会让你更难受的，现在就在这不要走动了”

我轻声安慰着替身演员，抬头不经意间撞上了楚歌眼神，我不知道他此时的严肃凝重是针对谁，对剧组安全系数的不满？还是对受伤同事的紧张。

他灼灼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安，那来自心头的窒息感又开始肆虐，不知道是身体开始攻击那股吸入体内的毒素，还是因为情毒发作，但我很清楚的是，我需要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所以我趁着人群混乱无人有暇顾及到我，悄悄离开了现场。

回去的路上，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就像曾经被注射毒液后的反应，只是不再如当初一般剧烈，但还是需要一定的休息时间去恢复。当我一坐上保姆车，我就再扛不住困顿袭来，一觉睡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