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澜院回来时已经月色高挂,彷月居门前的白石路被皓月照得银亮。
玲珑准备回房睡觉,吃饱了便格外困倦,她打了个哈欠推开门,屋内灯光通亮,险些晃了眼。
待她适应之后,才震惊自己床前坐了个人。
那人身着了一件浅青薄衫,就着灯光在床边举着文碟提笔写字。
他的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只搭了一缕在肩上,看似随性却更衬得他肤白如雪,貌若兰玉。
而他青衫也并未穿好,只是将腰间的衣带随意系住,松散得似乎一扯就开,然后袒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和腹间隐隐约约的肌肉连理。
玲珑看得眼睛发直,这是个什么绝色美人??
还穿成这样在她床上引诱她,这让她一个血气方刚的好色之徒怎么受得了!?
只见他抬手落下最后一笔,完了抬头见玲珑还杵在门前不动,略有疑惑。
“你怎么了?”
“你才怎么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玲珑红着脸吱吱唔唔道,手握成拳才能保持冷静。
薛沉雪放下手里的文碟:“我刚沐浴过,后院还有多的热水,你也赶快去洗洗吧。”
听了他的话,玲珑木讷地转过身出门走向后院,脑子都快放空了。
路过中堂时才发现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已然凉了却未动过,不免心里隐隐有几分歉疚。
回首时发现房门没未关,那人若无其事地又拿起了书靠在床头看起来,举止自然的玲珑险些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后院的木桶里盛满了干净的热水,桶边还整齐放好了澡巾和皂角,点了盏灯幽幽照着光,在琳琅的花丛簇拥下显得十分浪漫。
薛沉雪这是想干什么啊?玲珑想起方才香艳的画面,只觉得口干舌燥,她不是在做梦吧?
当初那个连洗澡上药都要偷偷摸摸的薛沉雪,如今会这么大方敞着衣衫在她床头坐着给她看?
受什么刺激了??
那画面在玲珑脑中挥之不去,她也不知何自己在着急些什么,来不及惬意欣赏这夜色,仓促洗完了澡便回房去了。
这一次玲珑进房是带上了门的,果然再次见到薛沉雪她是根本控制不住心脏狂跳。
他明明只是简单一手持书,慵懒地单手着膝撑着额头,身上却仿佛散发出耀眼的辉光,仿若仙人之姿让人不敢直视。
玲珑只能扒着门边撇开头不去看他。
“你为什么不过来?”
他坐直起身,放下了书来问她,好似以为玲珑在抗拒自己。
“你你你你……为什么在我床上啊??”
玲珑简直要以为他被什么妖精上了身,或者压根就是什么狐狸精照着薛沉雪的样子变了来骗她的。
只见他对玲珑招了招手,“你先过来说话。”
他这自然的态度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已经是婚后的夫妻了。但玲珑真的抗拒不了一点,一步一挪地过去床边坐下,手指头都在抖。
“你……你要说什么?”她控制不了眼睛直往他的衣襟里瞟,又掩饰尴尬一般四处转溜起来。
谁知薛沉雪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双手撑在她的两边,青丝缕缕垂落下来。那衣襟荡漾,整个胸口裸露在她的眼前,一双清透的眼睛都就这样直直看着她。
“……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不行吗?别这样……”
玲珑双手紧紧捂住红得要烧起来的脸,想要撇开眼不去看他。但视线就跟粘在他脸上似的,不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移开目光。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啊!!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着,却见他也同样是面红耳赤的回避起她的眼神来。
“我……怕你不愿面对我……也是知你喜欢这般……所以才……”
他闭起眼重新整理好情绪,才能平和地继续说话,“我已经决定,以后都不再遮掩,由你喜欢……他能给你的,我亦能给你。”
说起这话,他眼前雾汽又起,手里不停攥着床单。
“我一直认为……窥人容色是为不齿。可真到了你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有多么可悲……”
话落之时,从他眼角终是落下了一滴泪来,滴在玲珑的额上。
“所以……看看我好吗?”
那滴泪痒痒的,很轻,但同时却像一颗重石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头上。
似乎是揉进了他恒久以来所有的委屈和情意,怎么会有人哭得这么动人心魄啊……
玲珑激动地眼泪都在打转,最后几乎是挤着嗓子才勉强说出一句,“可我已经有想成亲的人了……”
薛沉雪轻握起她紧捂住脸的手,将那手慢慢抬了上来,放在自己的肩颈,让她能够触摸到他的皮肤,然后缓缓移至肩头。
那里有一处伤痕,是同她一起时在幽州留下的。玲珑一时回忆涌起,他们也曾是快到了无话不谈的距离。
此时只要玲珑着手稍稍一推,那半边衣衫就会随之滑落下来,露出他整片光洁的肌肤。
“无妨,我本就不是和他来争的。”
他整个人已经冷静了下来,跟着却说出了让玲珑都为之一振的话。
“你可听过平夫一词?”
玲珑眼都瞪大了,这人到底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他话到此处,又再推了一把她的手,那半边松垮的青衫整个都滑落了开来。
那劲瘦的身躯真是如脂玉一般,叫人挪不开眼。
接着玲珑反身将他按下,和他先前的位置调换了过来,双腿横跨在他腹上。
薛沉雪完全不做任何抵抗,反而还轻抚着她按在自己胸前的手。
“你当真愿意入赘?”
玲珑警惕起来,眯眼看他,但指尖却是不太老实的搓了搓那细滑的皮肤。
“那伐剑山庄该如何自处?你父亲一生的心血,你都不要了么?”
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倒贴的?连伐剑山庄都送给降云楼了,和池连尽一样……
为啥啊?她也挺想不明白,很难不让她会有“他也许还有别的目的”这样的考虑。
“这句话他也对我说过。”
他的发丝如墨泼散在身下,眼神放空出去,似如一株跌落崖底的高岭玉茗。
“继承山庄是我的责任,可是选择这份责任,就意味要放弃自我,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是否愿意去担这份责任……”
他真的考虑了很久,离开她的那些日子,整日整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是否应该肩负起山庄的责任,去继承他父亲的遗志?
薛常一直以来最大的野心就是希望跻身世家贵族,将伐剑山庄的势力扩展到朝廷中去。
所以从小培养他文武双全,逼他从仕,向那些本就看不起他们的人百般讨好。
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本就不是一个圈层,为何要强求这些所谓的身份地位?
他一生最不愿的,就是强迫自己去融入那些阿谀谄媚的人群。势利又迂腐,只会用华贵的出身粉饰自己草包的内核,抱团在一起排外然后堕落。
“这就是你要把伐剑山庄并入降云楼的原因?而不是单纯为了和池连尽叫板?”
玲珑轻挑了一下眉头,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入赘意味着降云楼和伐剑山庄今后的主人都会是我爹。”
“我当然知道。”他揽住玲珑的腰身,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腹上,撑起一只后肘,抬得上身离玲珑更近了一些。
“我将山庄并入降云楼,并非抽身,而是求稳。山庄祸后受损颇多,局势已然很不稳定,依附降云楼是最好的选择。但我做这决定不光是为了山庄,更是为了我自己。”
玲珑从没这样近距离看过薛沉雪的脸,真是无暇又绝色,硬挑都挑不出毛病来。
她舔舔嘴唇,真是要被这姿色迷昏了头去。
但最后的防线还在,依旧是那句话,“你到底图什么?”
薛沉雪扶住她的肩背,另一手托着她的腰,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侧过身搂住她,埋首在她残留着淡淡皂角香的发间叹息着。
“我也想要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去选择自己今后想要面对的人。”
不论是妻子还是朋友,还是所有接触的那些人们,他不想再强迫自己去面对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
“我一直很羡慕你能活得这样自在而坦诚,那是我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过去的我真的活得很累,总是强迫自己去接受父亲的雕琢,去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可如今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原来也是想要活成自己的……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想和你一样自由畅快。你可能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好,但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抱得好紧,玲珑不断告诫自己要坚持防线啊!
可这手就是不听话一样在他身上抚摸。
口鼻一直紧贴着他的肌肤,闻起来还带着丝丝清香,听他轻柔说着话连骨头都酥了怎么办啊喂……
玲珑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也太要命了!能不能两个都要啊?
平夫这个提议真的好香!
正在她觉得这个提议也许可行的时候,发现口齿已经不可控制地在他肤上啃起来了。
慌忙之下她赶紧推开了薛沉雪,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紧接着他眉头一蹙,望着玲珑露出了不敢置信又倍受伤害的神情。
“你你你……让我考虑一下!我不是在拒绝你,你别这样看我啊……”
玲珑心都揪起来了连忙安抚起他来,转而又惊于自己为什么会开始心疼他。
难道她也对薛沉雪动了心?她居然这么花心吗??!
不行不行,再留在这里她真的会忍不住把薛沉雪给办了的,那她和池连尽就真没机会了。相信她爹定会第二天就让薛沉雪入赘,然后其他一律免谈!
玲珑从床上爬起来,提着裙摆就要出门,回头竖起食指道。
“那个……我去隔壁睡,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等等!”他忙坐了起来叫住她,“……你为何,从未质疑过池连尽?”
“这个……”她一时竟也答不上来,于是只能道,“我可能也得好好想想再告诉你。”
说完她心里其实也渐渐有了答案。
也许是他从一开始就没什么都没有,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要,却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
即使是这样,她也没能坚持住还给他一颗完整的心……
这才头天晚上,她就分出一些给薛沉雪了,可真是造孽啊呜呜呜……
太好色可真是个缺点!可惜改不掉,除非把她塞回娘胎里去,可能也不行……毕竟她这是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