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身份履历要洗白,需要两年。
和他相比,织田作洗白的时间就短多了。
异能特务科将他原来的杀手身份掩埋,连带着解决了一切这个身份所带来的麻烦——那些让他不得不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麻烦。
织田作看着那些崭新的身份文件,恍惚间,一个想法子弹一样击中心头:自己其实是不是已经死去了?
这样的想法突兀而不同寻常,却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这是一个小小的困惑,但织田作无法问询任何人。
睡梦中,他听见一个男人在爆炸的硝烟中悲愤的嘶吼。死神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将生路掐死在腥厚的泥土下,名为过往的幽灵萦绕在他的身侧,看着鲜花和石碑将孩子们苍白的面庞掩埋。
梦境的最后,他和纪德对立着,理解着,然后一起踏入无边的死寂里。
他被噩梦惊醒,颤抖着,拉开了被褥。
织田作拉开房间的门,月光透过窗口,静谧的流淌在走廊里,一切安静的不可思议。
他突然就感到了恐惧。
恐惧像今夜这样的月光,害怕这样苍白的光芒出现在孩子们酣睡的脸庞上。
织田作站在了孩子们的房间前,那是异能特务科为他们安排的房间,很安全。
他打开了门。
孩子们从房间里冲出来,包裹着他,他看着他们鲜活的脸庞,感觉自己在被色彩缤纷的花田簇拥。
「哈哈哈!偷袭计划大成功!」孩子们大笑着,幸介自豪的说「早就听见你的声响了!前·黑丨帮成员先生!」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才开始流淌。
「哟,那还真是了不起啊。」
他看着孩子们的脸。
「真是的!织田作你怎么还来检查我们睡没睡觉!」
咲乐不满的说。
「我们大家明明早就已经是大人了!」
织田作因为这句话,低下头,将周围的孩子们一把抱住。
「还是孩子啊。」
他的脑海里,闪过他们带着稚气的,死去的面孔。
「都还是孩子啊,让我看着你们长大吧。」
孩子们沉默了一会儿,感受到了男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情绪。
「好肉麻啊,织田作。」
幸介嘟囔了一声。
然后回抱了他。
——————
异能特务科让孩子们有了合法的身份,种田说他们会承担孩子们的学费,让他们去上学。
他们也可以选择留在异能特务科,接受培养,或者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都会受到支持。
织田作尊重他们,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让他们自己选择想去做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开口。
「让我们去上学吧!织田作!」
幸介挥了挥拳,咬着牙说「我到要看看,那个姐姐想让我去的是什么样的监狱!」
「这是成为首领的必修课!」
织田作看着他们,孩子们没有问过「那个姐姐去哪里了」这个问题。
织田作突然很后悔。自己在她丢开面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开口挽留。
她在酒吧里日益沉默,眼瞳中的黑暗一日比一日沉重,直到变成绝望与疲惫混杂成的深渊。
他们几个,其实只是单纯的坐在了一起,喝些酒,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度过一个普通的夜晚而已。
因为这会让他们短暂的忘却自己的身份。
「啊,结果那个人的子弹“砰”一声就打过来了,痛死了。」
这是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酒吧里,发生的对话。
当时榆的脑袋上缠着绷带,趴在桌子上,叹气。
他愣了一下,因为对方理应不会被子弹伤害。
「是特质的子弹吗?」
她愣了一下,视线泥水般向外流淌,然后笑了。
「啊,不是。」
「当时走神了,想起来重力化时子弹已经嵌上头盖骨了。」
声音很懒散无奈,好像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织田作恍然意识到,那其实是她一次隐晦的求救,因为自那以后,她再没有带着伤出现,也再也没有提这个话题。
彼时四个人之间的距离感都太强,虽然彼此陪伴,却都不曾真正踏入对方的内心。
因此那句「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躲」,没有问出口。
「织田作有想做的事情吗?」
「看着孩子们长大,然后写小说。」
「这样啊,挺好的。」
「小榆呢?」
对方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
织田作看着面前的男人,坂口安吾的上司,种田山头火。
“我不打算加入武装侦探社或是异能特务科。”
种田露出惊讶的神情,他问“那么你打算做什么呢?”
织田作面色平静,“我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同时也是完成对某个人的承诺。”
「织田作,你写完的小说以后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是对一个他已经无法道谢,连坟墓都空荡的人的承诺。
似乎已经,无法完成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