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掌柜反应迅速,在一旁大声呼喊,让小二快跑,袖中银光一闪,就向那壮汉射出一枚袖箭。
胡猛余光一扫,见有一道银光向自己迅飞而来,立刻反应到有危险,迅速侧身想要躲过向自己疾射而来的袖箭。
趁着胡猛躲闪之际,罗掌柜也是立刻轻身而起,踩着柜台就向胡猛刀下的小二掠去,肥圆的身材在此刻却十分灵活。
抓着那小二的衣领就迅速把人带离刀下,向身后甩去。
双手一翻,两把匕首就突然出现反握在手中,做守卫状防备地盯着胡猛。
虽说,罗掌柜这富态的身材配上两把精巧的匕首,稍有喜感,但观其姿态,也可以看出曾经的锋芒。
胡猛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被袭后,举起大刀,便要向罗掌柜砍去,罗掌柜灵活地用双手之间的匕首抵挡。
但匕首轻灵,面对被人奋力劈来的厚重大刀,几乎是瞬间便被震飞出去倒在了地上。
胡猛迅速飞身向罗掌柜疾驰而去,举刀奔至,眼瞅着那刀就要落下,霎时斜侧方突然飞过来一个原本应该被固定在走廊的铜制壁挂烛台。
烛台上用来固定蜡烛的烛针,就这样划过了胡猛的手,胡猛吃痛,手中大刀险些落地,他迅速扼紧腕处,稳住大刀转眼向烛台飞来之处望去。
只见莫寻从二楼一跃而下,衣袂翻飞之间,一手抄起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罗掌柜,将他推向柜台处,自己则站在了胡猛面前。
胡猛看见突然出现的莫寻,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举起大刀就向莫寻奔来。
莫寻则从腰侧抽出长剑握紧,身如飞燕,剑光如虹。
刀剑相交,刺耳峥鸣,几招过后,莫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胡猛出招毫无章法,似乎只是凭借一身蛮力乱挥。
莫寻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怕是这胡猛已经毒入肺腑,神志已然不清了。
便也不再恋战,身形诡魅转瞬间就到了胡猛身后,剑身一转,就将胡猛击晕了过去。
罗掌柜双手还握着那一对精巧的匕首,看着晕倒在地的胡猛,又看看莫寻,显然还没从刚刚莫寻出手展现的身法剑术所感到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莫寻收起长剑,看着罗掌柜的样子,似乎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也没说什么,示意让他自行处理后事,自己则去楼上寻了席失。
刚才的打斗声,莫寻担心席失受到惊吓,毕竟这孩子才刚经历完那种伤痛,莫寻担心席失会胡思乱想。
莫寻刚到房门前,席失在门内听到了莫寻的脚步声,便迅速迎了上来,将自家叔拽进了屋内。
“叔,怎么样,你没事吧。”
莫寻转身关上门后,看着席失满脸对自己的关心,心中宽慰,安抚道:“没事,只是有个人应该是中毒了,在闹事。
许是毒性发作发疯杀人,刚才我已将他击败了,不过此地仍不宜久留,我们连夜走。”
席失自然都是听他叔的,于是便拿起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包袱,转身就和莫寻出了房门。
可是刚下楼,就看到了正在指挥人将胡猛绑起来的罗掌柜,罗掌柜见莫寻下楼就立刻恭恭敬敬地迎上去,向莫寻作揖。
“谢过侠士刚才救命之恩。”
莫寻见有人迎上来,便立刻将剑横于身前,恰好挡在了席失的身前,一派保护姿态。
漠然地看着面前的正对自己作揖的罗掌柜,冷声答道:“无事,不过举手之劳。如今,人已经拿下,我等便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莫寻就状似无意般向胡猛瞟了一眼。
拉着席失就要走,但罗掌柜是何等精明的人,刚才他见莫寻出手,就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心中早已将莫寻当成了隐世的侠客。
如今看莫寻对自己似乎有些误解,便急忙想要解释。
“大侠,我只是想要报答大侠,我对大侠并无恶意。在下罗千钧,南海金沙银海庄的人,勉强也算是主脉一支,若有什么可以相助大侠或可报答大侠的,还望先生尽管提。”
莫寻听到这个名字,名中带金,大约也知道这人没有说谎,观其言语姿态应该也没有恶意,便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将席失护于身后。
“罗掌柜客气了,不过我和我侄儿还有要事,今日便要离开,至于报答就不用了,罗掌柜的心意莫某知晓了。”
在莫寻和罗掌柜还在寒暄的时候,莫寻身后的席失注意到了满面乌青的胡猛。
借着这楼梯上稍高的视角,可以将胡猛全身收入眼中,按照刚才莫寻所说应该是昏迷,但昏迷中也全身抽搐且面色乌青,是中毒,但是哪一种呢?
沉思中的席失无意间轻轻地在后面扯了一下他叔的袖子,“叔,那个人就是刚才闹事的人吗?”
莫寻听到席失的声音,想起了什么,转身将席失往自己身后带了带,防止他看到胡猛的样子害怕。
刚才他太关注罗掌柜,倒忘了这回事了,真是疏忽。
可转身看到席失的样子,哪有半点惊吓的样子,那双眼睛中反而是满满的好奇。
倒是忘了,这小子几乎算得上是从小就跟在他师傅身边,这样的场景怕是见过许多次。
观察到席失眼里的好奇,莫寻便干脆放松身躯,任由席失走到了还在昏迷中且被绑着的胡猛的身边。
席失注意到,胡猛身边还躺着一具尸体,是胡猛刚闯进来时便被他砍翻在地的那个可怜小二。
白布盖在那可怜的孩子身上,血色从下渗透而上,看白布下的轮廓,应该不过舞勺之年。
席失转头看向莫寻,眼中似乎满是困惑。
莫寻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倒是罗掌柜,懂了席失的意思,便在莫寻之前开口说道。
“这人当时发疯杀进客栈,这可怜的孩子就这样直接被他砍翻倒地。若非莫先生搭救,在下和那边在下的伙计,怕是都要命丧于此了。”
席失顺着罗掌柜的目光看去,几个小二都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最严重的,现在是一个瘫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人,他就是刚才险些命丧刀下的那个人。
“他是突然之间就发疯的吗。”
因着少年的疑问,罗掌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席**上,但又想到胡猛,面色瘆人。
“不清楚,他是从进门开始就在发疯的,而且若我没猜错,这人应该是狂刀恶盗,胡猛。江湖声名这块,算得上一片狼藉。”
席失懵懂地点了点头,目光不住地往胡猛身上瞟,似乎是在纠结,但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手搭到了胡猛的腕上。
莫寻猜测,席失应该是对胡猛所中的毒感到好奇,于是问他:“怎么,你认识这种毒?”
席失感受着胡猛脉象中的异常,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胡猛,脸色逐渐暗沉,然后摇了摇头,回答到:“不认识,只知是毒,我不认识自然不会解毒,诊其脉象,活不过一个时辰。”
席失转身走到柜台边,对罗掌柜说:“掌柜的,明天最好还是给您的这些伙计去药房配些惊厥散吧,骤然受惊,惊厥散能定心绪,不然怕是会影响您这儿的生意。”
“尤其是那一位。”席失伸手指了指刚才险些丧命的那个小二,在几人言谈之间那小二好像没有听见外界的任何话语,只是软在椅子上还在颤抖。
罗千钧听了席失的话也知道是少年人的好意,于是就向席失道了谢,说明日会照小先生的意思,去给下面的伙计准备定惊的药物。
席失听罗掌柜说完这些话点了点头就躲回了莫寻的身后,扯了扯他叔了的衣角。
莫寻这次懂了少年的意思,在罗掌柜似乎又要开口的时候,先就向罗掌柜告辞,说完便要带着席失离开客栈。
夜色下,罗掌柜也是执意要相送恩人,就在要出客栈大门的时候,有一身背斗笠,手握长剑,身着湛蓝衣袍的年轻人正好走进来,与莫寻席失擦肩而过。
席失注意到了那个青年的行走间的异样,看似潇洒的步伐,似乎却有些僵硬。
直到看到客栈外被绑着的两匹还在喘着气的好马,席失没忍住弯了弯唇角,看来是个长途跋涉而来的人。
席失细细打量了一下那青年的衣着气质,看样子不像求医,既然不求医,自己也懒得关注,转头只看着自家叔和掌柜的寒暄。
莫寻看到有人进客栈,正好有了理由,于是再次抱剑握拳向罗掌柜告辞:“罗掌柜不必再相送,有客至,罗掌柜还是先招呼生意吧。”
说完就牵上少年的胳膊,扶着席失坐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收紧缰绳准备出发了。
不过叔侄二人却也都没有注意到,那年轻人后来扫过来的探究眼神和思索神色,就已经于夜色中渐渐远去。
等马车驶出一段,在月色下,莫寻带着席失这才对着神医谷遥遥相祭,二人也真正的彻底和神医谷告别。
如今又重新出发,马车上莫寻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下席失:“小席,我看你刚才似乎神色有异,是刚才那人中的毒有什么问题吗?”
席失从马车内探出身来,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在这夏天自然是格外凉爽,索性也就出了马车,坐在了他叔的身边。
小少年坐好后随意地靠在车框旁边,这才缓缓张口,回答了莫寻的问题。
“那毒没什么问题,虽说是从前朝就传下来的,但是不算难解,结合掌柜的说他的盗匪身份,我猜测他的中毒原因,应该是因为盗墓。
既是盗匪,自然大概率不会是因为什么误入前朝墓葬,所以只能是因为盗墓而不小心中毒了。
原本我最开始观他脸色,还有昏迷中还在抽搐的身体,我还以为他的发疯杀人是中毒所致。
所以才会上前给他号脉,但是问题就在这儿了,这毒并不会损人心智,所以我对他的行为有了另一个猜测。”
莫寻听到少年的声音突然停止,减缓驾车速度的同时也疑惑地转头看向了席失。
感觉到自家叔的目光,席失自然而然地坐直了身体,也回望过去,直视他叔的眼神。
席失叹了口气,继续缓声道:“叔,我给你讲个故事,但这大约是你入谷前两年的事了。
我师父以前从谷外云游回谷的时候,从外面提了个重伤的人回来,听原因,好像是路过的时候看见这人哪怕重伤倒在路旁,在地上爬行还奋力拉着一个昏迷的孩子的样子感到好奇,上前询问。
那人应该是说了类似于,拉着这个孩子是因为看孩子昏在一边,虽然因为重伤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怕孩子晕在一旁被人无意伤害,或者怕过路的马车没看到什么的。
师父当时看那孩子满身狼狈,小脸脏污,又带着不少的伤痕,看着像是流浪儿的样子,便稍信了那人的话。
所以师父因为感念他的善心,将他带了回来,那孩子,也被送到了官府。”
夜色下,少年的目光暗沉如水,许是感觉这样颠簸着坐直有些累的缘故,席失又懒懒地靠回了马车的门框,压下心中的烦闷,继续将这故事娓娓道来。